戰後爛事(4)
就在李北邨慢慢的說著自己的事情時,王巍穿著風衣走了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李北邨,隻是李北邨不是一個人,這讓王巍有些吃驚,他在想自己要不要過去,卻見那個留著濃密上唇胡子的人向他招手,此時再退就不合適了。
“王兄,你沒看出來啊?你看他的頭發能想起什麽不?”李北邨笑嘻嘻的說。
“典型的軍人頭,為了避免頭部受傷不好處理,軍人都是……你是李大哥!”王巍猛然看出來了,他那種驚喜的表情比李北邨有過之無不及。
王巍必須得感謝李久,就因為在昆明散夥的時候,李久給了他們一筆不菲的收入,使王巍也好李北邨也罷,都沒有去當什麽土行孫,穿山甲,在最近的“軍統肅貪”核查中,王巍是最先過關的,雖然戴老板死了,可是王巍在軍統的位置似乎無虞,畢竟王巍很會做人,八麵光。而李北邨的情況差點,因為不肯同流合汙,結果反被誣陷,雖然查無實據,可也被半吊在空中,並且,軍銜始終上不去,還是個上校,而王巍已經是少將了。這就是人比人氣死人的典型例子。
王巍也知道,自己這兩年升的超過了李北邨,那是因為靠近了李大哥,李大哥創造出來的奇跡都或多或少的幫了他的忙,尤其是在物資極度匱乏的時候,是李久幫他們搞了大量的汽油和盤尼西林,這個功勞,戴老板不能不記功。
“我是去日本東京路過這裏,沒想到遇到你們兩個,真是緣分啊。”李久笑著說道,“這裏的菜做的一般般,不過西點很好,咱們就著他這裏的西點喝點吧。”
王巍對李久不僅僅是尊重,更是敬佩,尤其是他在雲南的這幾年,實話說,沒有李久的指點,王巍恐怕早就崴泥了,正因為有李大哥,他在雲南那邊可以說是要業績有業績,要功勞有功勞,還跟滇軍的將領之間的關係搞的不錯,想想看,如果不是王巍當年在那裏的底子,以軍統的能力,後來的老盧想起事能那麽容易嗎?今天遇到了李大哥,他更是有很多事情想請教。
“李大哥,您高瞻遠矚,深謀遠慮,可以說是我輩之楷模……”也許是混官場久了,尤其是在高層,王巍這一開口就四六不靠,把個李久膩味的不行。
“王巍老弟,有話直說,千萬別用你在官場上的那套言語,你再說下去,我得找地方去洗耳朵了。”李久把王巍的話打斷,王巍和李北邨相視一愣哈哈大笑。
“是在是習慣了,好吧,我就直說吧。李大哥,你是如何看待當前的時局?”
“當前的時局關我屁事?我一個商人,能賺錢就行了,不過,你們回去可以看看史書,古人雲,得民心者得天下,你們按照古人說的去
對號入座就基本差不多了,我是不想打內戰的,所以,我先撤了,自己打自己,這都什麽年代了?還玩三國那一套?人們的思想也變化了,士大夫的那些事情也走不通,我看不明白才抽身去了香港,現在都拿到了英國護照,知道我為什麽這樣?不就是看不明白躲起來嘛!你們跟我不一樣,我也無法給你們出什麽點子,但是,我就告訴你們一句,上有天下有地,中間是良心,做事情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王巍和李北邨不住的點頭,他們都覺得李久說的沒錯,不由得羨慕起李久來。
“北邨的事情,王老弟你不用去管,他最差不就是複員回家嗎?以北邨老弟的本事,難道還混不到一口飯吃?繼續留在你們的那個係統裏未必是福,離開了未必就很差,你們幾個我都給你們準備了退路,你們還怕什麽?無非是接觸的秘密多一些,怕被滅口是不是?如果是那樣,北邨兄就南下香港,我那裏你可以隨時過來,你想自己幹我給你支持,想跟著我混,那就去管上一個公司,如何?”
“這可是好,我都想去了!”李北邨還沒表態,王巍倒是先說了。
被李久這樣一開導,李北邨那陰霾了好些天的心情一掃而空,端起酒杯,“我敬大哥一杯!”然後一飲而盡。隨後,李久詢問了國府內目前最緊缺的東西有那些,逐步了解了國內的一些商品行情,不知不覺就過了二個多小時,最後李久看看表,才意猶未盡的掏出了一百美元買單,頓時把凱司令的侍應生嚇的夠嗆。100美元,當時在上海可以換上三個小黃魚了,那侍應生吞吞吐吐的說“找不開”,後來還是王巍付賬了事。臨別時,王巍和李北邨都留下了聯絡電話。
二天後,在東京橫田附近的一家私人小旅館裏見到了多恩。這裏靠近美軍司令部,能夠到這裏來居住的人不是美軍的家屬親戚就是朋友戰友。而李久住的這個房間其實也是多恩讓副官去提前預定的,否則,東京那邊比香港還慘。
讓李久沒有想到的是多恩叫李久過來的原因竟然是“吃醋”!這讓李久無法相信一貫很穩重和正直的多恩,竟然能幹出這樣的事情。
“我為什麽不能獲得想陳納德那樣的友誼?我幫你的比他還多,他現在不僅有了財富,還收獲了愛情!你再看看我,我已經快60歲了,馬上就要退役,我要為我的兒子和孫子掙一份值得炫耀的遺產,這有什麽不對嗎?”喝著日本的清酒多恩繼續說道,“還記得那個弗蘭克嗎?就是被你從密支那戰俘營救出來的家夥,他在一個月前退役了,回到美國後,他說他目前還沒有找到工作,他很苦惱。”
直到現在,李久才知道,弗蘭克
是多恩在擔任軍校教官時候的學生,找李久幫忙,固然有涉及軍事秘密的原因,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多恩要幫幫自己的學生。
“我知道你的生意做的很不錯,怎麽樣,老朋友,幫幫忙,給我們出個點子,我們的本錢不多,看看能不能做點什麽?弗蘭克出身於明尼蘇達,家裏沒有農場,他的退伍金不夠他買一個農場,再說,他當了25年軍人,根本不會種地。”
“你在日本有多大的權力?我是說你可以……”李久的手指在空中畫著圈。
“不要指望我徇私枉法,這在美國是不被允許的,上帝也不允許!”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有說讓你去徇私枉法嗎?”李久翻著白眼,“最看不上你們這種自以為是的腦袋,我是想了解一下,日本現在還有多少資源,日本是個被打爛了的國家,戰爭結束了,他們最需要什麽?最需要的是恢複,可是恢複需要什麽呢?表麵上說需要的是錢,可實際上需要的是物資,更具體的說是糧食。”
聽到李久說到這個,多恩不吭聲了,他現在正在替麥克阿瑟編製日本的糧食供應計劃,日本的糧食已經緊缺到了大多數人馬上就要餓肚子的紅線了。
日本是個島國,戰前,日本的稻米生產勉強可以自己,可是隨著8000萬人口的增長,早在大正年間,糧食就已經無法自給了。其實,那個時候,日本是有機會獲得糧食自給的,在那個時候,日本的北海道完全是荒蕪和廢棄的,根本沒有開發,如果那時候日本開發了北海道,至少在小麥的產量上就能夠滿足日本的糧食自己,可是日本人沒有看到。北海道的真正開發時間是到了五十年代以後的事情。到了昭和年間,日本走上了侵略擴張的路線,他們出擊侵略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搶糧”,這幾乎與曆史上北方少數民族南下打草穀的性質是一樣的。
戰爭期間,日本可以從中國、東南亞一帶大量的搶劫那裏的糧食,所以,戰爭期間,日本的居民沒有餓肚子的時候,可現在,這些糧食供應渠道沒有了,他們就要餓肚子了。還有一點也是戰後日本人改變了習性的,那就是吃麵食。
日本人喜歡吃大米,而美國人援助過來的卻是麵粉,這讓日本人很不習慣,甚至很難下咽。為了鼓勵日本人吃麵食,當時的日本厚生省還進行了做麵包吃麵包獎勵運動。在這個時候,起源於中國的麵條開始在日本流行起來。麵條不同於麵包和饅頭,不需要發酵,可是加工起來也比較麻煩,不熟練的人根本就做不出麵條,吃過北方人傳統的手擀麵後,估計就不大喜歡吃商店裏賣的掛麵了。
這裏告訴大家一個小趣聞。日本人在戰後融入了美國的
經濟圈,生活節奏變得很高,加上他們沒有傳統的擀麵,所以,大部分是吃的麵包和饅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叫“安騰百福”的日本人發明了“方便麵”,就是現在的“日清食品”的創始人,可是大家知道這個安騰百福的人是華人嗎?他出生在台灣,原來姓吳,本名叫吳百福。他是出生在日本殖民時期,戰後才歸化為日本人的。
李久的話可以說一語中的,多恩正是為這個事情頭疼,麥克阿瑟下定決心要改良日本人,甚至發動自己在華盛頓的人脈去運作,要向日本輸血,可是美國那個年代沒有大米,就是適合種植也沒人種,美國有的是小麥,而小麥在日本不受歡迎,多恩不知道麵粉出了麵包和餡餅之外還能怎麽吃。正在發愁。
“你們中國人南北差異很大,你們是如何做麵食的?”多恩有些羞赧的問道。
他的確該羞愧,在中國好幾年,不知道中國人是如何吃麵食的,這簡直就是個最黑色的笑話了。李久也是愣愣的看著多恩,難怪人們總說吃洋麵包,這西方人吃麵食的曆史比中國人還長,可卻是沒有花樣,這不能不說西方人在吃的上麵的確是很弱智和懶惰,根本就不動腦子。多恩在華好幾年,居然都沒吃過麵條?
“這個問題不用問我,你去找上十幾個中國華僑,他們就能告訴你至少十種以上的吃法,吃饅頭,你們是吃麵包,那是最簡單和最沒有技術含量的吃法,是從古代軍隊的軍糧演變過來的,真正的麵食做法多到我都數不清楚……”
李久隨便就點出了多恩的困惑,多恩立即就拿出小本子記錄起來,沒法子,他年紀大了,怕回去忘記了想不起來。尤其是他聽李久說的麵條,頓時就覺得可以推廣。麵條,在那個時候,對多恩來說的確是個新鮮東西,西方吃了2000多年麵粉,卻不懂得吃麵條,是不是很奇怪?直到今天,麵條也是隨著方便麵推向世界才傳入到歐美地區的,而且,他們自己根本不會煮。在此之前,他們最多是去唐人街的華人館子裏吃一碗陽春麵,哪裏知道中國的麵條至少有幾十種吃法?
“在日本應該有許多建造出船體但沒有舾裝的半拉子軍艦,你讓弗蘭克買下來,然後改變成為運輸船,成立一個運輸公司,我在香港那邊已經有了一個,但是,都不是遠洋型的,你們要搞就搞遠洋型的,隨著戰後恢複,各國之間的運輸肯定少不了,沒有本錢不要緊,一是貸款,二是租借,三是找合作夥伴,可以先從小的開始,比如先搞出個二三艘,你這裏負責著日本的戰後恢複工作,還愁船隊沒有業務嗎?隻要幹起來,就有賺頭。”到了這個時候,李久才把自己想的差不多的構思說了出
來,“我可以向你們的公司認購二成股份,如果不超過10萬美元的話,比例還可以高一點。另外,弗蘭克也有不少部下,差不多是不是都複員了,這些人都在想找工作,告訴他們,在美國,工作不好找,為什麽?因為美國本土沒有經曆戰爭,卻是個戰爭物資的製造廠,戰爭沒了,那些工廠就開不下去了,就要裁員,熟練的工人都找不到工作,你們這些大兵回去能幹什麽?讓他們組織建築公司,到日本來,給日本人蓋房子,不是有厚生省的撥款嘛,這個錢不賺白不賺……至於厚生省的錢是哪裏來的,你管他呢。”
其實李久一開口多恩就明白了,他完全理解了中國人說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意思了,自己手上掌管著日本那麽多企業的重建和清理工作,弗蘭克搞個工程隊來,那活是幹不完的,至於說投資,他自己有一點,弗蘭克也有一點,李久又承諾10萬美元以內,那這個事情不就成了嗎。
“你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神奇的人,好吧!為了答謝你,我給你一個資料,至於你怎麽去運用,我不管,也不知道。反正這東西很快就要公開了,你有大約一個禮拜的時間可以騰挪。我知道你們中國是個關係的社會,也許這個東西你可以利用一下,為你爭取到利益算是我的一點心意。”多恩說著拿出了一個文件袋。
李久也沒矯情,多恩老哥給的東西肯定是有用的,他打開一看……乖乖!這,這樣的東西怎麽竟然……李久抬頭問道,“能幫我買一張明天去上海的機票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