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小意思（1）
廣西和雲南交界的鎮邊可不是“一馬平川”，這裏地處桂西南邊陲、雲貴高原餘脈六韶山南緣，距離越南邊境僅僅46公裏，到河內的距離比到百色的距離還近。這也是為什麽日軍的一個大隊敢於“孤軍犯險”的道理。
距離中越邊境近歸近，可是那裏也是山勢險峻，並無完整的公路通行，尤其在邊境那裏，河流山川阻隔，要不，鬼子能不利用這裏大規模的向雲南進攻嗎？
老盧也是狠人，給沿途的各個縣治都發去了命令，讓他們全力配合連夜趕路的獨立團，所有政府人員必須連夜上路，把那些坑凹不平的公路緊急填平。有了地方上的配合，獨立團的行軍速度大大的提高了，讓李久驚愕的是，那兩門七六加竟然被修理班的人把炮管拆了下來，整個火炮全部裝上了吉姆西，這樣行軍的速度就不受火炮拖累了，要知道，七六加的炮管加上炮身和拖架，足足有6米以上，而且，在顛簸的公路上，最大的行軍速度不能超過30公裏，弄的不好就顛覆翻車了。現在分解後，整個火炮都裝進了卡車的車廂，根本就不受公裏的影響。
那麽重的火炮是如何分解的呢？修理班的人可都是大拿，一個專業的三腳架加上二個吊葫蘆，這就齊活了，至於其他的安裝和拆卸，那更不是問題。
獨立團出發之前，嘎子帶著突擊班就先行走了，他們是開著二台中吉普，等到李久帶著大部隊到了富寧的板寧隘口，嘎子已經到了這裏，而在隘口上當地民團已經進入了陣地，可以說，他們是最先發現日軍前來。
“報告長官，昨天下午，我們發現了幾個日軍騎著馬到對麵的山梁上，我們想過去抓他們，可是還是不敢，他們在那裏呆了幾個小時後就走了。”民團團長是個受傷退役的滇軍老兵，還是很懂規矩的給李久敬禮。
“好，你們做的很好！”李久首先鼓勵了那個叫韋龍的民團團長，然後說道，“給我們找幾個向導，我們需要能從小路繞到鎮邊，隻要我們摸到了鎮邊，眼前的這股鬼子就跑不了，到時候你帶著民團上去打掃戰場。”
“李長官這麽有把握？鬼子的火力可是很猛的。我就是在打昆侖關的時候傷了一支胳膊，這才退役的。”韋龍臉色很難看的說道，此時，李久才注意到他的左臂沒有前麵的手，看來，韋龍是見識過鬼子的炮火的。
“放心吧，鬼子的火力猛，我們的火力更猛！我們要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打眼前這幾個小鬼子，那是小意思，比這更強的我們都打過！”站在一邊的趙豁子拍著韋龍的肩膀，從口袋裏拿出了香煙，“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們團長怎麽說，你們就怎麽辦，打贏了鬼子，咱們一
起喝酒。”
趙豁子純粹是個自來熟，沒幾句話就把韋龍給忽悠的如同“生死戰友”了。
標準的美式戰地帳篷，很快就在板寧隘口後麵的空地上撐了起來，那種折疊的座椅也很快就搭了起來，李久趴在地圖上認真的看著，腦子裏想著事情。
“團長，就眼前這點小鬼子，您不是吧？還要動這樣大的腦筋？”龍宗國說。
“嗯，嗯？眼前這股鬼子還需要我去動腦筋嗎？”李久連續的嗯了二聲，“找到向導後，你帶領一營和二營加上綜合營的炮連，自己去解決，戰鬥要給我打的幹淨利索，不許拖泥帶水，打完以後，立即撤回到這裏，隱蔽到富寧縣城裏去，讓富寧縣政府和當地保安團警察什麽的，對到這裏的人許進不許出。”
“噢，好啊，我立即去準備……不對啊，那您幹嘛去？還有綜合連怎麽不讓上？那群小子可也是哇哇的叫著要打鬼子呢！”
“不急，他們我留著有用。”李久簡短的答道，“我在想，這股鬼子是從哪裏過來的，他們竟然繞過了百色和靖西，突然出現在這裏，是不是從越南那邊過來的？現在整個桂東地區都打爛了，鬼子從那邊滲透過來一個大隊的可能性不大，距離太遠，隻有從越南高平那邊過來，也不知道62軍是怎麽防的邊境。”
沒辦法，廣西屬於第四戰區，老盧與這邊根本無法相互聯絡和溝通，就是想也要通過軍政部。目前，從軍政部那邊反應的情況是，62軍不承認有日軍越過邊境進入了桂西南，他在阻擊一股日軍越境的時候打的很好，消滅了400多日軍，沒有讓日軍進犯一步。可是鎮邊縣城被鬼子占領的卻是真的。這一下子無異於是在油鍋裏掉進一滴水，整個百色和靖西都緊張起來。
由於鎮邊距離百色還有200多公裏，距離靖西也有90多公裏，加上山道彎曲，河流縱橫，交通極為不方便。張發奎現在既要在正麵頂住日軍對柳州、桂林的進攻，又要守住靖西那邊的國境線，實話說，他沒有富裕的兵力去對付鎮邊的鬼子。而軍政部也很清楚前線的態勢，他們更是看出來那是一股從越南滲透過來的小股部隊，目的雖然還一時半會判斷不清楚，可是按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法則，總是要找人去對付吧？看來看去，也就是滇軍在蒙自那裏還能抽出部隊，至於說蒙自那邊會不會出現大股日軍進攻，軍政部經過研判，認為不可能，因為日軍的兵力不夠了，日軍的兵力都集中在了中線和東線戰場上。
老盧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質問軍政部，日軍難道不可以把在南寧附近的部隊通過鐵路調運到紅河州對麵嗎？軍政部的回答是，目前日軍沒有調動。
總之，軍政部嚴令滇南駐軍分兵。如果不是老盧手上有這樣一個特殊的獨立團，那麽派其他的部隊去，一個團肯定扛不住日軍一個大隊的進攻，至少要調動一個師。
滇軍一個師如果向富寧移動，沒有機械化，估計大部分士兵都得跑出小腸疝氣來，而且，很有可能部隊還沒有到，鬼子那邊就在富寧、廣南等地橫衝直撞了，把文山那邊攪合的天翻地覆，等到滇軍再增兵的時候，紅河這邊也要出問題。
可以說，在中日博弈的這盤大棋上，國軍軍政部和軍委會裏的那些高參，部長次長等，基本上都是臭棋簍子，整個抗戰八年，就沒有打出一個漂亮的進攻仗，被鬼子追著打，圍著打，還要到處吹牛。如果不是中國的草根士兵用命去換，陪都恐怕早就不複存在了。對這一點，李久尤其看的清楚，所以，他不接受那些上級大員的指揮，他要打就自己打，專找鬼子的要害打。
“高平那邊不過是一個小鎮子，日軍在那裏駐紮的也就是一個大隊，難道說鎮邊的那個鬼子大隊就是高平駐守的那個大隊？”龍宗國看了看地圖說道。
“不管是不是，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也到那邊去鬧一鬧！這邊你負責，把重炮推上去，跟我狠狠的轟，不讓一個鬼子跑掉，我帶著突擊班和綜合連，到高平去鬧一下，咱們不能光吃虧不占便宜。”李久最後下定了決心。
從富寧到鎮邊是有一條公路的，富寧距離鎮邊也不過隻有50公裏，在當地向導的帶領下，獨立團一營二營全部在半路上下車步行，繞過鎮邊外圍鬼子占領的幾個據點，綜合營則是載著跑車轟轟隆隆的順著公路開了過去。
日軍原典次郎少佐率領的大隊還真的就是從高平那邊通過小路，越過邊境上的界河，然後快速的插向了鎮邊，這個原典次郎並沒有接到什麽命令，隻不過是他距離廣西這邊的邊境很近，尤其是在上半年的邊境衝突中吃了虧，這才擅自行動，反正在日軍裏，這樣的情況比比皆是，打贏了，回來有的吹，戰功有的拿，打輸了，大不了去軍事監獄裏蹲上兩年，何況，原典次郎認為自己不可能輸。
當原典次郎占領了鎮邊之後，他才給南方軍21師團司令部發去戰報，並聲稱已經占領了鎮邊，向東威脅著靖西和百色，向西威脅著雲南的文山地區。
21師團長石崎益雄在查看了地圖後，認為原典次郎的行動有力的配合了正麵戰場，值得肯定，並且為了配合原典大隊的行動，下令轟炸了靖西和百色。
靖西被轟炸，消息傳到重慶，軍政部現在已經是談日色變了，整個戰局的糜爛讓老何焦頭爛額，而去請示光頭佬，得到的就是兩個字，“頂
住！”
廣西被打爛，小諸葛已經在重慶坐不住了，匆匆的前往桂北前線，此時，他哪裏還能顧及鎮邊那裏的小股日軍？讓龍老大自己去傷腦筋吧！不能不說，小諸葛存著“禍水西引”的心思。
老盧撤銷了晚上的會議，一門心思的等著獨立團的消息，雖然李久跟他說了，為了保證行動的隱秘和快速，路上他不會與長官部聯係。可是，老盧還是通過沿線的那些政府之間的電話獲得了獨立團行軍的速度和到達的地點。
天剛亮的時候，老盧迷迷糊糊的從依靠著的木椅子上坐起來，一晚上為了聽消息，他沒有去睡覺，可是不知不覺已經在木椅子上睡著了，現在是腰酸背痛。此時，他的麵前擺著好幾份電話記錄，都是沿途各縣打過來由值班參謀記錄的。當老盧看到了最後一張竟然是富寧縣打過來的時候，他自己都不相信，立即喊了起來，“值班參謀！你給老子去核實一下，這個記錄是不是真實的！”
值班參謀馬上過來，“司令，是真實的，這個電話是龍參謀長打過來的，他讓您放心，獨立團絕不辱使命，叫您在家裏等著好消息。”
“哈哈哈……這群龜兒子，跑的是真快，一個晚上就趕到了，小鬼子做夢都想不到滇軍有這樣一支機械化部隊，好！厲害！”老盧哈哈大笑，忘記了酸疼。
就在老盧哈哈大笑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是昆明老龍打過來的，當然是詢問派了哪支部隊去富寧，現在到了哪裏之類的問題啦。
“龍主任，請放心，我滇軍確保不讓日軍進入我滇南一步，獨立團上去了，今晨已經到達富寧，我剛剛接到他們從富寧打過來的電話……”
“啥子？就派一個團？你是不是把阻擊日軍西進當兒戲了？”老龍發火了。
“我啷個敢把戰爭當兒戲？獨立團出擊，已經是給他們麵子了，我們的獨立團的戰力比一個師還厲害，請龍主任放心，如果出問題，我提頭來見。”
“胡扯！出了問題我要你的頭有個屁用！你給我準備好後續部隊，一旦不行，立即在文山組織第二道防禦線，絕不能讓日軍突破道文山！”老龍還是不依不饒。
“是，我立即組織，堅決按照龍主任的指示辦！”老盧馬上正色的答道。
放下電話，老盧眨巴眨巴眼睛，“給老子搞一碗米線，老子餓了。”
“司令，你不開會準備落實第二道防禦線了？”值班參謀麵帶焦慮的問道。
“啥子第二道防禦線？現在去搞還來得及嗎？他要那麽說，我有啥法子，到時候叫部隊跑來跑去的……勞民傷財，先答應了再說，要是獨立團都擋不住鬼子，調一個師上去也沒得啥子用，放
寬心，有李先生在，這個仗我們輸不了！”
這就是國軍序列裏的經典橋段，上麵瞎指揮，下麵瞎糊弄，老龍那邊嘴巴上過幹癮，老盧這邊也是敷衍有術，打贏了，啥子都好說，打輸了，跑路就是，曆史上他們哥倆又不是沒有這樣幹過，還不是一次二次，哪次到最後不是嘻哈一笑？
老龍不知道獨立團厲害嗎？當然知道，可是，你讓他怎麽回答軍政部的詢問？說我已經派了一個團上去了，軍政部的老何還不挖苦死老龍？可是老龍能說“我已經派了一個師上去了……”也不行，人家不信，你滇軍有多大能耐老何不清楚嗎？所以，老龍與老盧對話之間其實是說給第三方聽的，這個第三方自然是監聽的軍統了。有了這樣的鋪墊，老龍再回答老何的問話自然也就順理成章了。至於說獨立團到底有多能打，打成什麽樣子，隻要在主戰場上沒有反映出來，老何都不會記得這個事情。而這邊在消滅了鎮邊的鬼子後，隻要一個電報，“驅除日軍出境”就算完事了，難道說老何還會關心一個團這個仗是怎麽打的？
龍宗國率領獨立團主力想鎮邊撲去，而李久帶領著突擊班和綜合連的一部分人，在當地人的帶領下越過界河，也向越南的高平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