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4）
“也不知道你那腳是咋長的，個子不高可腳不小，都快趕上我了！”銅鑼把鬼子哨兵的那雙帆布靴子扔給了曲麻子，一臉的揶揄之色。
“這沒法子，老天爺安排的，父母給的，我也不想這樣啊！”
曲麻子也怪了，也許兩人都是機槍手吧，反正跟銅鑼特投緣，平時是個悶葫蘆，現在跟銅鑼可是成天的鬥嘴，還相互交流打機槍的竅門……現在別看這就是個五人的小班，光是機槍就兩挺，還有嘎子的斯登衝鋒槍，小紅旗的英七七以及李久的長瞄二十響，實話說，這個班的火力堪比一個排有多，幾乎全都是自動武器，就是小紅旗的那杆英七七的射速也是三八大蓋的好幾倍啊。
為了給曲麻子弄一雙合腳的“鞋”，七班這一路上襲擊了三撥鬼子的哨卡，都是由李久和嘎子出手，悄無聲息的幹掉，然後拿走子彈和步槍。銅鑼則是第一時間把鬼子腳上的靴子脫下來，然後去比對曲麻子的腳，可曲麻子的腳有些大，連續兩個鬼子傷兵的鞋都不合腳，直到第三個鬼子的鞋才算是合腳了。
這一路上四麵都有零星的槍聲，天知道是人開的槍還是被火燒殉爆的子彈。在原來車水馬龍的滇緬公路上，現在也沒有了那種景象，有的是時不時看到的屍體和被丟棄的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光是被打壞的汽車就數不清楚。據說，臘戍丟失的時候，這裏擠滿了東逃的潰兵和難民，短短十天，這裏就變成了人間地獄。
畹町是夾在兩座山脈之間的一塊衝積平原，這裏已經是熱帶地區了。就是在嚴冬，氣溫也在15度左右，而在夏季，氣溫也就是在20多度，真正的夏無酷暑。
從畹町向西就進入到了緬甸，緬甸那邊就是緬北的原始森林和熱帶叢林，到了五月就進入了雨季，現在正是雨季開始，為此，李久不得不尋找鬼子的雨衣，讓大家都有個準備。這裏的雨季不像長江流域那樣紛紛細雨下個沒完，而是剛才還豔陽高照，馬上就是暴雨傾盆，隨著雨季的來臨，各種毒蟲帶毒的植物遍布在叢林之中，所以，潰退的士兵和逃難的老百姓，走的就是滇緬公路。當鬼子順著滇緬公路追過來的時候，那些逃難的人隻能進入山裏走小路……沒有當地人帶路，那個結局……慘啊！據後來那些從緬甸跑回來的老兵說，許多人就這樣死在山裏。
從騰衝到畹町，如果靠步行，至少要走三天，也隻有李久這樣的人才會膽大包天，居然在夜晚襲擊了鬼子的一個小據點，二挺機槍一通猛打，然後李久和嘎子一個突擊，就把隻有不到十個鬼子的小據點就給“拔”掉了。其實，李久本身就是順著汽車輪子找到這裏的，他的戰鬥目的就是奪取鬼子的汽車
。
活該這夥鬼子活該倒黴，本身他們是要回頭去臘戍運給養和彈藥的，沒想到，車子在半路上拋錨了，等到把車子勉強修得能打著火了，天也黑了，而那台車還是老牛喘氣似得的無法加速，於是就在一個空置的民居宿營，沒想到便宜了李久。李久奪取了汽車以後，立即讓嘎子開著撤離，也不管黑燈瞎火的，打開大燈就向畹町方向前進，誰能想到這台看著還挺新的車居然不好使，這卡車還是鬼子繳獲國軍的，竟然是美國生產的吉姆西。李久這一路上就在罵那些無能的將領敗家。
李久是個愛動腦子的人，看著一路上到處都是扔在路邊的破爛汽車，他就知道這是被鬼子飛機給炸壞的，他們這輛車本來也沒啥大毛病，就是化油器出了故障，勉強能打著火，可是無法加速，這還是鬼子給修“好”了的。也許是鬼子搗鼓的，這車目前搞得電瓶都虧電了。看著發動機上動過的痕跡，李久知道是化油器的問題，他讓嘎子勉強把汽車開到公路上，跟著李久大步流星的順著公路找，很快就找到了那些被飛機炸爛的汽車，他踹開一輛炸壞了後輪的吉姆西引擎蓋，麻溜的從裏麵卸下了化油器裝到自己的那台車上，又叫銅鑼去把那台壞車上的電瓶也搬了過來，於是，一台能跑的汽車就在李久的手中誕生了。
難道鬼子不會這樣幹嗎？也會，可是鬼子不敢放單自己出去找啊，現在這裏就是無政府狀態，搞不好就會被潰兵給弄的小命沒了，他們是想等到第二天天亮再去找，可沒想到就是躲起來也還是被李久他們給幹掉了。
天亮了，李久帶領著七班到了瑞麗江邊的姐告，度過瑞麗江就是緬甸的木姐。在瑞麗江上，有一座用小木船搭建的浮橋，現在是被鬼子的一個中隊駐守著。觀察了敵情之後，李久還是決定白天休息，晚上想法子過江。
這一路上，李久就感覺到鬼子的兵力不足，從騰衝到畹町，距離不過一百多公裏，可是路上遇到的鬼子就是這輛倒黴的汽車。他們開著汽車那樣的瘋跑，卻是毫無阻攔和引起任何人注意，簡直如入無人之境，這說明什麽？
李久判斷這裏的鬼子大概也跟在華北大平原上差不多，控製一些戰略要點，其他地方他們隻能不管。打到這裏的鬼子連偽軍都沒有，要想轉移傷員和物資，他們就得去尋找民夫，可當地老百姓都跑光了，他們去哪裏找民夫？
讓李久沒想到的是，鬼子在緬甸還真是不缺少民夫，而且還有自己的盟友。緬甸的當地人一直在尋求從殖民統治上獨立，那個昂山將軍就是幹這個的。日本人答應幫助緬甸人脫離英國統治，於是，昂山領導的緬甸獨立軍成為日本在緬甸作戰的
最大依靠。鬼子的第56師團可以從東部的山間小路偷襲臘戍，給鬼子帶路的就是緬甸獨立軍的人。在鬼子攻下臘戍後，又是這些人帶領鬼子繼續向北攻擊密支那，最後徹底的堵死了遠征軍回國的各條路線。
當天晚上，吃飽了的五個人，乘坐一條偷來的小木船越過了瑞麗江，這裏的江水平和，周圍能夠看到的是一些山民的點點星火，就是江對岸的鬼子也不多，他們無非是守住浮橋的兩邊，對於江中的事情根本就不管。
這些天來，從這裏渡江向回逃的潰兵不少，鬼子根本就沒有那麽多兵力去進行大規模的搜索，碰上了，他們會一通亂槍把中國士兵打死，碰不上算那些潰兵運氣。駐守這裏的鬼子也就是為了維護這條在他們看來也是生命線的騰衝到緬甸木姐、臘戍的這段公路，要想守住這段長達500多公裏的公路，兵力少了不行。
七班過江了，他們穿著國軍的軍裝，可腳上卻是鬼子的靴子，還把褲口都紮得緊緊的。別以為李久這兩年在雲南是混日子，叢林作戰的資料他可沒少找穀瑞章要來看，小紅旗惡補中學課程的時候，李久也沒少跟著看那些“世界地理”課程。他還去過臘戍，雖然是冬季，可有趙豁子這些兄弟們的“言傳”，李久對熱帶叢林是有認識的，他甚至去殘存的藥店裏找到了這裏人經常用的“硫磺”粉，用紗布包好放在每個人的褲子口袋裏。使用這個法子第一可以避蟲蛇，第二，也可以規避鬼子軍犬的追蹤。狗對硫磺粉極度敏感，是那種無法忍受的敏感，但凡聞到硫磺味以後，軍犬就拒絕繼續追蹤下去了。
進入木姐以後，周圍都是層巒疊嶂的原始森林，要去臘戎隻有一條公路。現在這條公路上不停的有鬼子的巡邏隊開著摩托和汽車來回穿梭。鬼子很清楚，無論那些逃進山裏的潰兵怎麽折騰，最後要想跑出去，還得到公路上來。他們倒不是擔心這些潰兵跑回去中國去，可他們擔心潰兵破壞交通線，這才是重中之重。
李久率領著七班來到了木姐，一個在山溝裏的小鎮子，鎮子裏也駐紮著鬼子。在鎮子南邊就是一座大山，從木姐到臘戍還有近200公裏的路程，李久心裏琢磨怎麽能夠快速的過去。現在，就是想裝扮成日本兵也不行，他們沒有日本軍裝，可要是不去弄汽車，光是這走路就需要好幾天，李久心裏發急。
本著白天休息夜晚行軍的原則，七班在李久的率領下，進入到了木姐南邊的山裏，這裏有一個隘口，是通往臘戍公路的唯一出口。李久他們隱蔽在距離這個隘口幾百米外的山崖上。不能不說知識就是力量，小紅旗現在是文化人，滿腦子裏的鬼點子總算有了用在正道上
了。砍了幾顆小樹，剝下樹皮，搓成繩子，然後編成一張簡單的繩網，掛在兩顆大樹之間，一個簡易吊床成了。小紅旗的法子很快被銅鑼學會，跟著曲麻子……嘎子不需要，人家正躺在一顆千年大樹的樹杈上，優哉遊哉的用匕首在樹上削著什麽。這麽高的距離，小紅旗的武功上不去，銅鑼和曲麻子更沒戲。而老大李久直接在靠近公路那邊，拿著曹長鏡在那裏觀察。
李久在那裏觀察了至少6個小時，他在尋找鬼子巡邏隊出沒的規律，白天，鬼子的巡邏隊基本上一個小時跑一個來回，晚上呢？李久不知道。難道鬼子晚上也這麽高密度的巡邏嗎？李久不相信，如果能夠在晚上搞到鬼子的一輛汽車或者幾輛摩托車，那麽用三四個小時感到臘戍就不是個啥問題。
別人在這樣的大山裏可能找不到吃的，可是李久他們卻感覺這裏能吃的東西太多了。首先，這個山裏幾乎到處都有野物，別人打獵要用槍，還不一定打得到。可李久這些人卻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嘎子在樹上用砍下來的竹子削了不少竹簽子，然後用李久教他的手法，不一會就紮了三條碩大的草蛇。在辨認毒蛇這個方麵，嘎子在昆明的時候就學會了。這些草蛇又肥又大，一頓鮮美的蛇肉把曲麻子吃的直拍肚子。嘎子還掏了兩個草雞窩，摸出了幾個雞蛋，雖然沒有家雞蛋大，可味道似乎更好，小紅旗樂嗬嗬的“笑納”了，長身體嘛，需要營養。
晚上，結紮停當，宿營地丟棄，五個人下山向公路走去，沒過多久就聽見了汽車和摩托車的聲音，就在李久布置好陣地，準備打鬼子的伏擊的時候，那邊的槍響了，跟著是李久熟悉的，已經二年沒有聽到的歪把子機槍那密集的槍聲。
“不對勁！嘎子，前出去看看！”李久騰的一下從草叢中站了起來，“其他人準備跟進，全部子彈上膛！”隨著李久這殺氣騰騰的命令，五個人按照事先的分工，以菱形隊形向公路那邊跑去……轉過山口，李久就看到了讓他目眥欲裂的場麵，一小隊鬼子正在用機槍屠殺從山上衝下來的一群“國軍”，讓李久感到奇怪的是，這群國軍拿武器的人很少，多數人竟然拿著的是削尖的竹竿……
“國軍窮的難道連人手一支步槍都做不到了嗎？”李久的腦袋瓜子有些短路，他順過背著的三八大蓋，推上子彈，瞄準對麵的機槍手就摟火了。
“小紅旗！打鬼子的機槍手！用榴彈！銅鑼，曲麻子，占領那邊的製高點，二挺機槍交替射擊，壓製住鬼子後麵汽車上的鬼子！注意，車子別給我打壞了！咱們要那車子有用！嘎子，準備跟我衝……”
其實，李久這喊的都是廢話，曲麻子也許還需
要李久點撥，剩下的全都不需要，嘎子早就到了衝鋒的出發地，手上正在清點著衝鋒槍的子彈，而小紅旗早就從後腰上解下了擲彈筒，銅鑼更是配合的極其熟練的將一個榴彈袋扔到了小紅旗的腳邊，還是小紅旗“唾手可得”的右手邊。這一連串的配合，把個曲麻子看得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腦子都跟不上眼睛了，還是銅鑼拽了他一把，兩人才彎腰向側前方的一個小高地跑去，銅鑼用手一比劃，於是一個向左一個向右散開。
從李久開的第一槍，到小紅旗的第一顆榴彈在鬼子的摩托車隊裏炸響，前後不到一分鍾，跟著，兩挺絕對專業的機槍射擊，更是把在卡車周圍的鬼子壓得抬不起頭來，一個鬼子小隊長拔出了指揮刀，剛剛想喊“殺給給”的時候，李久的步槍就直接點了他的名，讓這個家夥手中的指揮刀一晃悠，一頭栽倒，回去見天照大神了……“我們的人來了……我們的人來了！殺啊！”潰兵也是兵，殺紅眼的時候也不是鬧著玩的，正所謂“兵不畏死何以懼之”，場麵頓時扭轉。
鬼子本來是得到緬民提供的情報，截住了一群準備逃回國內的潰兵，正打得順手的時候，突然而來的襲擊也把鬼子給打蒙了。七班的火力不是鬧著玩的，別說鬼子，就是那些潰兵裏的老兵都認為是“援兵”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