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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熟人(3)

  穀瑞章那裏一開口,李久心裏就“咯噔”一下,“壞了!要壞菜!”見錢屸問,李久連忙給穀瑞章使眼色,嘴巴裏打著哈哈,“沒啥女學生,都是陳年舊事。”


  “陳年舊事也說說嘛,我喜歡聽你們過去的故事,”錢屸嘴巴甜甜的,還特意站起來給穀瑞章又倒滿了酒,“穀大哥,我跟李久的時間不長,他許多過往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你跟我說說唄……”那聲音甜的,穀瑞章骨頭都酥了。


  “連他初戀的故事都沒跟你說啊?唉!他也是個情種!原來看上了一個女學生,後來被人給禍禍了,這小子就為這個女學生發下了誓言,不報大仇不找媳婦,現在他找媳婦了,這肯定是大仇得報啊!哈哈哈……”穀瑞章開心的大笑。


  李久那邊臉都綠了,都不敢抬頭看錢屸了,可他越是這樣,錢屸就越是認為他的確是“心中有鬼”,更是坐實了李久編的那段“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


  “真沒想到我們家李久還有這樣的故事,不簡單啊!”錢屸話裏有話的說道。


  “老穀,你這酒量也就是到這了,咱們喝茶說話,你下午說的那個事情咱們還得合計合計啊,那可是事關幾個炮兵團的訓練……”李久果斷的轉移話題,“噢,對了,老穀啊!你回去要對別人說,你來我店裏是為了給孩子求個平安扣,啊!這樣可以掩飾我在幫你做事情,否則,我可是不幹的喲!”


  李久這個話題轉移的太有水平了,穀瑞章敏感的很,這些天就是為這個事情頭疼,總不能為這個事情去找蘇聯大使館的武官吧?那些個小翻譯他已經找過了,跟他一樣,也是搞不懂那些設備上的俄文意思,翻譯出來的是莫名其妙。錢屸更敏感,這倒黴老公又在搞什麽幺蛾子?這麽重要的情報不回來匯報?這就答應人家了?於是,那點小女兒心情一掃而空,變成了對工作的認真。


  “是啊,穀大哥,酒喝好了就行了,還是工作重要,我這就給你們泡茶去!”


  飯後,喝茶說事過了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錢屸很鬱悶,李久與穀瑞章兩人一會德語一會俄語的,把她給晾在一邊,直到穀瑞章的副官前來接他,兩人這才握手話別,李久一直送到門口的馬路上,看著穀瑞章的車子離開。


  李久以為事情完結了?沒完!晚上,被錢屸一直“審問”到很晚,李久不得不把在重慶發生的小故事說給錢屸聽,還發誓賭咒自己沒有那個什麽女學生。


  “你有沒有什麽女學生不重要,就是有,也無關緊要,跟我沒啥關係。”錢屸一臉的嚴肅,“可是,有些事情要對組織坦白,要向組織匯報,在這一點上,你一直做的不夠好!我必須嚴肅的指出,你這樣下去

  是要犯錯誤的。”


  李久被媳婦審了一晚上,此時見她明明是自己心裏吃味,卻偏偏要借組織的名頭來壓自己,不禁火起,“沒有就是沒有,你叫我瞎編什麽?對老穀那樣說是為了隱蔽自己,不那樣說,我能跟他說是我要對付抗日活動區裏的漢奸嗎?”


  “你,你還敢頂嘴?是不是不想過了?”錢屸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挑戰。


  “你說什麽話?你是誰?就算是領導也不能不叫人說話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假公濟私,你這才是犯錯誤!我們在重慶搶過商店,打過漢奸,這些事情我能隨便匯報嗎?匯報上去,組織上又要花更多的力氣去調查,那不是給組織添亂嗎?再說了,組織的紀律裏啥地方規定個人不能有隱私的?難道說還要把小時後偷人家西瓜,打了某家的狗的事情都要交代出來嗎?莫名其妙嘛!”


  錢屸被李久點穿,羞愧的哭了起來,這個女人在那麽困難的時候都不流淚,可是被李久給氣的沒法子,“人家,人家不還是……還是心裏有你嘛!”


  “唉!活見鬼了,有我還懷疑我?真是個傻女人!還不想過了!”李久抱住媳婦,抹去她眼角的淚水,“以後不要懷疑我的忠誠,包括對組織,對你的!”


  錢屸不傻,知道李久這次說的是實話,能遇上這樣的男人,算是福氣加運氣。


  穀瑞章拿來的那些資料,李久根本就不費腦子就清楚,當年在講武堂學習的時候,老毛子教官就是拿那些銘牌教李久說俄語的,還說出那些銘牌為啥那麽寫的一些典故,之所以在穀瑞章那裏推三阻四的,不過是要擺出一個態度,要是那麽容易就讓穀瑞章得手,以後還不定要被那老小子耍成啥樣呢。


  有了李久這個朋友,穀瑞章幹脆也調動自己的那些手下和關係戶,開始捎帶手的做起了“小買賣”,比如,他下麵雖然沒有多少大兵,可是女職員不少,便宜的絲襪子誰不想要?比市價便宜那麽多,李久幹脆就給了他一箱,讓他拿回去賣。不僅是他賣,就是家裏的老婆也有一些往來的軍官家屬啊,還別說,穀瑞章在昆明呆了一個月,竟然給他賺了二萬法幣,這大大的緩解了家裏的拮據。


  那些火炮上的說明書和,名牌上的俄文,全都被李久用中文翻譯出來,並且讓穀瑞章把原來的銘牌都換成中文的,根本不用去教那些炮兵去熟悉俄文。這還真是穀瑞章第一次這麽順利和有成效的完成任務。為此,他再次獲得表彰,得獎金500法幣。李久嘲笑“國府大方,賞了你老穀一頓飯錢。”


  炮兵訓練的如何這不關穀瑞章的事情,他就是一個翻譯,所以,弄完資料也就回去了,可這次回去就跟

  原來不一樣了,每天往來重慶和昆明的車子多得很,在李久的點撥下,穀瑞章也開始“撈外快”了,他的那個副官幾乎成了專職負責生意買賣的副官了,凡是需要出麵的都讓那個副官出麵。


  自打老穀搭上了李久這條線以後,每次劉敬仲帶回來的絲襪子、高檔香煙或者進口香水什麽的,李久就會讓劉敬仲在路過重慶的時候給穀瑞章扔下一點。由此,穀瑞章與劉敬仲也混熟了,更進一步的還與那個軍統的李北邨也混的爛熟。


  李北邨之所以要跟劉敬仲搞好關係,也是因為他從內部得知,這劉敬仲雖然僅僅是個副經理,是個飛行員隊長,可卻是蔣夫人眼裏的紅人。更是孔夫人放在航空公司裏的一個得力幹將,有啥話是可以“直達天聽”的。


  劉敬仲送石料的時候還真是按照李久指點的那樣,話不多說,偶爾冒一句就“高深莫測”,這東西他肯定不能直接送給蔣夫人,他得去找孔夫人,事先也是給孔夫人那邊遞過話去。當孔夫人看到那塊晶瑩剔透又豔紅的石料時,也是吃驚不小。還故意繞來繞去的盤問這石料的來源。劉敬仲也不掩飾,把自己有個好友是做這一行的事情說了,還說了,是為了給60軍陣亡將士籌集撫恤金才著急出手的,在解石的時候弄碎了一些,全部拿了過來。孔夫人頷首表示讚賞。那個石料最後雕琢成了什麽無人知曉,可那些碎料雕成的掛件始終成為孔宋兩家的傳家寶,其中就有一個一直掛在孔夫人的脖子上。隻不過他們全家信奉基督教,不是國人常見的玉佛或者觀音,而是一個小巧精美的“馬太”雕像。


  60軍盧覌亭被日特土匪劫持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孔夫人自然知道,因此也知道這價值連城的寶石如果不是“機緣巧合”是斷到不了劉敬仲手裏的,所以,這才毫不吝惜的給了劉敬仲五萬美元,那塊主料自然是送給了三妹,零頭八腦的孔夫人毫不客氣的“密”下了,三妹的那塊怎麽弄她管不了,找什麽人去雕什麽東西這孔夫人也不參合,可自己拿著的碎料卻是要送到印度去找西方匠人精心雕琢了。二戰開啟,許多原本在在比利時安特衛普的匠人外逃,而當時控製世界最大鑽石供應的南非也不可能把鑽石繼續向德國占領的地方送,所以,印度的孟買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聚集了一批鑽石切割加工的手藝人,這些人對於雕琢玉石這類東西自然不外行,看到上等好料子,個個都“技癢難耐”。


  孔夫人要辦事,自然有人著急去辦,這前後也不過二三個月的時間,蔣夫人的東西自然保密,可孔夫人的小掛件難道也要保密?不需要,何況孔夫人每天要打麻將,而盛宣懷家的四兒子是他們家的常

  客,每次都帶著自己的老婆白牡丹一起去。有了盛夫人這些女人家在,那風聲還不是一傳一大片?


  說起來啊,這個盛家的老四還真是個“人物”,第一個老婆不要了,現在的老婆白牡丹原本是上海“名妓”,當時已經三十幾許,比孔大少爺足足大了十幾歲,可偏偏就被孔家大少看中了。那個盛家的老四也是“硬氣”,為了巴結孔家,為了賺錢和生意,幹脆睜眼閉眼。如果僅僅是一些花邊新聞還算不得什麽,以紈絝著稱的孔大少爺竟然玩起了真的,最後還設計了自己的老爹老娘,在馬尼拉與那個白牡丹舉辦了婚禮。而且兩人一直相攜後半生,說起來還真是奇人奇事。


  可是為什麽孔夫人要找盛家的人來搓麻呢?這裏麵還有著許多故事。


  清末民初時期,要說最大的資本家最大的富豪非盛宣懷莫屬,可盛宣懷與孔家有啥關係?當年,盛宣懷仗著“官辦”的身份搞洋務運動,家裏豪富自不必提,就是其家裏的下人也有跟著雞犬升天的。說第一個,盛宣懷家有一名女傭叫呂葆貞,為了搞關係和拉攏同僚,盛宣懷將呂葆貞送給當時的交通部次長趙慶華當小妾,此時的趙慶華已經年近四旬,而呂葆貞不足二十歲,呂葆貞的一個女兒叫趙一荻,就是大名鼎鼎的趙四小姐,此時正陪著張少帥在貴陽市的麒麟洞裏“讀書”。第二個,早在盛宣懷還在清末搞洋務運動的時候,家裏請了個“養娘”,養娘是介於家庭教師與奶媽之間的一個職務,而這個叫倪桂珍的養娘又著名明末科學家徐光啟的後人,現在上海的徐家匯就是以徐家的名頭命名的。倪桂珍母親倪徐氏是徐光啟直係九代孫,而徐光啟也是華人第一批皈依天主教的人物。17歲的倪桂珍從上海婢文女中畢業後在盛宣懷家當了一年的“養娘”,18歲嫁給了宋嘉樹。宋嘉樹是誰啊?那是孔夫人、蔣夫人的親爹!盛家與宋家的關係可見一斑。


  閑篇扯完,話歸正題。


  說李北邨幹嘛要巴結劉敬仲穀瑞章這些人?他堂堂的軍統中校,再進一步就能放出去當“副站長”了。可是要知道,他在這之前跟穀瑞章差不多,靠死工資活不滋潤,穀瑞章從“手頭緊”到現在的“小康”,他是親眼看見的。要調查穀瑞章的資金來源簡單的很,正是他們軍統管轄範疇之內的事情,可一調查才發現,人家那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辦不了人家。既然穀瑞章那種書呆子都能“致富”,憑啥我李北邨不行?誰不想過的好點?要想家裏可以過的體麵,不搞點外財如何能行?李北邨是軍統的,可是軍統在私下裏撈點外快卻是不怎麽限製的,隻要你肯上貢。層層上貢,最後就是使戴笠這個家夥發

  的不清不楚的。


  戴笠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不喜歡金銀,金銀對他來說沒有用,出門從來口袋裏不帶錢。可是戴笠稀罕古董文玩,隻要你說是從漢奸那裏搞來的“匪產偽產”,他一定會笑納。據記載,孫殿英盜掘清東陵乾隆和慈禧的墓葬,最後引起眾怒,為平息眾怒,將各種盜掘的珠寶送給各級高官,其中,大部分都是經戴笠之手轉送,九龍寶劍送給了老蔣,另外一把寶劍送給了老何,慈禧的翡翠西瓜送給了老宋,那顆絕世的夜明珠送給了蔣夫人,就連老孔和他那個愛財的老婆也有份,最大的兩顆紅寶石給了他,閻老西不要這些,幹脆直接找戴笠要了價值五十萬兩白銀的黃金。而戴笠自己到底撈了多少,沒有人清楚,有記載的是乾隆的那串“十八羅漢”佛珠裏最大的兩顆歸了戴笠。


  李北邨也是要過日子的,雖然現在提了中校,那點微薄的俸祿還真是不夠花,各種灰色收入也沒少拿,可卻是偏偏的拿的不是那麽心安理得。現在有了劉敬仲這條線,好日子似乎有了盼頭,這能叫他與穀瑞章的關係不“鐵”嗎?


  有了李北邨這個關係,穀瑞章劉敬仲他們在重慶也算是加了一道保險。軍統的人軍銜都不高,可他們卻是“見官大一級”。這也是李久希望他們這樣的。


  走了穀瑞章,鍾誌豪又來了,李久心中那個愧啊!人家的份子還沒給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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