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折（2）
華北方麵軍的扯皮給山裏調動部隊創造了時間，內田平昭郎先行從五裏牌撤出，他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說是給橫山騰地方。
五裏牌就那麽大個地方，如果二個大隊都窩在那裏，恐怕連身都轉不開。
內田平昭郎留下一個小隊駐守五裏牌，並且通知了橫山角夫盡快派人來接收。
內田平昭郎之所以敢這麽幹，也是因為鈴木幸一為了表明自己不是隱瞞什麽，發給軍部的請示電報也同時讓橫山大隊和內田大隊抄收了一份，意思也是叫他們提前有個準備，到時候不要慌亂，尤其是士氣方麵。沒想到，士兵那邊倒還沒什麽，這軍官的腦袋瓜子先就“活泛”起來，內田把提前準備變成了提前撤離。
就在內田撤離的當晚，新三團像下山的猛虎撲向了五裏牌，打了一個幹淨利落的殲滅戰。一個小隊的鬼子，一個都沒有來得及跑掉，還抓了三個俘虜，這足夠田順僥爭回麵子了。這個小隊沒有電台向聯隊報警，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八路軍冒充他們，白天還接收那些從山外運進來的物資。據說，這鬼點子是田順僥從李久那裏花了3000發七九子彈換回來的，李雜碎從來都是賊不走空。
沒有偽軍嗎？沒有，本來這次進山，橫山和內田他們帶的偽軍就少，主要是讓這些偽軍幫助運送傷員和物資，五裏牌戰鬥之後，偽軍被趕到南寨集那邊去了。因為，偽軍也是要吃喝的，也是要營地的，住不下，沒吃的，歇息了二天，滾蛋。
等到二天後，接到回撤命令準備出山的橫山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們已經出不去了。他們在五裏牌修築的防禦工事成了八路軍有效抵抗日軍火炮的掩體，那種工事有多難打，他們自己知道，這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而新一團從尾隨騷擾猛然變成了向兩側迂回包抄，眼見著橫山大隊掉進了八路軍的包圍圈中。
等到橫山把自己被圍在山裏，連自己所在的地方都說不清楚而發報求救的時候，鈴木幸一此時也感覺問題嚴重了，他幻想的兩項業績恐怕一個都無法實現。
看著周圍都是一圈圈的懸崖，都是鬱鬱蔥蔥的灌木和雜草，橫山角夫無論怎麽比對地圖也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在距離五裏牌還有多遠的地方，他派出探路的小部隊已經被打了回來，此時，他攜帶的火炮已經不是利器而是累贅。
沒有了彈藥補給，火炮炮彈就成為致命的，炮彈不是子彈，一次能攜帶多少呢？現在，五裏牌已經被八路軍攻占，橫山角夫想從那裏打出去，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那裏的工事可是他自己親自修的，是按照防禦大口徑火炮攻擊的標準修築的，現在，就他那幾門九二小炮？他想不出用
什麽法子去破解。
鈴木命令內田大隊回頭去接應橫山，可現在還能進的去嗎？就在小賈帶領特務連“跳崖”的地方建立了阻擊陣地，也模仿鬼子的工事那樣，同時在進山的路上布置了大量的地雷，組織了若幹神射手小組，專打鬼子的軍官、炮手和機槍手，而且，田順僥在這裏可是放了二個連！吃過一次虧的田順僥親自布置，內田已經失去了“再創輝煌”的機會，在那個狹窄的地段，他要想進攻，隻能一個小隊一個小隊的搞“添油戰術”，麵對崇山峻嶺，內田平昭郎可謂是望山興歎。
“告訴李雜碎，叫他防備身後，山裏的橫山大隊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有可能走小路流竄到大柳莊，並向無名村方向逃竄，那正是奇棧的後背。”
司令員分析完敵情和看了幾次地圖後，想起了前幾次鬼子的行軍路線，他相信那些資料在鬼子的作戰地圖上肯定有標注。
“嘿嘿，我倒是覺得李雜碎這個時候恐怕正偷著樂呢。”作戰科長齊進說，“要是新一團和新三團能把鬼子圍住，然後分割消滅，那就沒他獨立團啥事，戰利品也沒得分，可要是鬼子一頭紮進了他的地盤……這個李雜碎要不把鬼子吃幹抹淨，那算他沒本事，你瞧，他這個電報……”說著，齊進遞給司令員一份電報。
那是李久在幾個小時前發過來的，請示“如果橫山大隊竄入我團防區，我團將會在無名村山下的平台準備戰場，橫山大隊必然重蹈覆轍……”
完全是老一套，沒一點新意，可是，這也說明了李久早就想到了這一步。
“把這個電報轉發給一團三團，他們要是還要臉，自己看著辦。”
司令員使的這一招就是激將法，孫繼和、田順僥看了這電報咋想？能便宜李雜碎那小子嗎？老哥倆費勁巴力的好不容易把“野豬”給圈進了自己的打擊範圍，李雜碎想一個子不掏就占便宜？門都沒有！兩人一合計，三團負責堵口子，山外的鬼子不讓進來，山裏的鬼子不許出去，新三團的一個營立即在通往大柳莊的小路上設伏和構築阻擊陣地，新一團從後麵逼迫橫山大隊盡快向五裏牌方向逃竄，然後全線壓上，要把橫山大隊消滅在五裏牌附近的土路上。
李久這次純屬“畫蛇添足”裝過頭了。本來是想為將來的繳獲留下伏筆，沒想到司令員這麽“缺德”的把電報轉給了孫繼和和田順僥，準備好的一鍋紅燒肉泡湯了……他哪裏想得到，這是司令員逼著他出山去“刨食”，意思很明顯，“別老惦記山裏這點東西，你沒份！”典型的偏心眼，護犢子，鞭打快牛……就這，司令員還覺得不夠，讓齊進給李久回電，“你的電報已經轉發給孫、田。”
李久啥人啊，一看就明白自己想撈便宜的事情露餡了。搖搖頭，扔開電報不去想了，眼睛盯在安縣的鬼子布局上。他頭疼的是如何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到別的地方，然後……他盯著已經在地圖上打著紅叉的“吉田旅團司令部”圖標。
“老劉，給你個政治任務，高政委幫忙配合一下。”猛然，李久下定了決心。
“你說，我們聽著。”劉大樹和高偉平立即站直了身子。
“老劉，你率領一個連，加上安縣的地方武裝，在今晚半夜裏悄悄拿下璋德縣城。現在璋德縣城基本上是個不設防的縣城，城裏已經沒有鬼子了，我們要的是政治影響而不是戰利品。現在的璋德縣城裏估計啥都沒有了，所以，我們重點是宣傳光複了璋德縣城，要大張旗鼓的……高政委，可以通知第二戰區的梁化之，縣城拿下來咱們轉給他們，讓他們幫著宣傳，隻要鬼子想奪回縣城，他們就要分兵，我要的是鬼子分兵，隻要他們分兵，咱們就打他們的伏擊……”
“打縣城？老李，你該不是發燒吧？”劉大樹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不，他是深思熟慮的，說吧，你後麵還有啥鬼道道！”高偉平與李久搭檔已經快兩年了，深知這個家夥要幹的事情絕對不是他說的啥政治影響。
“嘿嘿，知我者政委也！”李久調了一句書包，“我這兩天一直在留意疙莊東邊那個地方，鬼子除了調查員來過以後，由於鐵路沒有破壞，也就不了了之的走了。而鈴木幸一大概是覺得那裏死人太多，風水晦氣吧，帶著兩個大隊竟然直接進了安縣，他們都把停在那個地方的一個車皮給忘記了，也許不是忘記了，是還沒來得及，沒時間，總之，那個車皮還在，咱們把那個車皮給搶了如何？”
劉大樹瞪大眼睛，高偉平陷入沉思，李久說完似乎還在盤算什麽。
“鬼子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疏忽？會不會是陷阱？”高偉平提醒道。
“那截短短的輔助線是吉田武作自己幹的私活，把車皮甩在那裏也是他個人通過關係做的，現在他不在了，這個事情就沒人接，誰接誰倒黴！這個道理還用我說嗎？鈴木幸一為啥不去那裏駐紮？理由充分，營地被毀，重建困難。最根本的還是不想去趟吉田武作的渾水。如果我們現在去，鬼子通過鐵路，十分鍾就能趕到，這也是我要把鈴木幸一調出來的原因，什麽事情能讓華北方麵軍逼著鈴木幸一出兵？隻能是政治影響，我們收複一個被占多年的縣城，在國府軍那邊叫大捷，在鬼子那邊就是一件丟大臉的事件，至少汪偽政府那邊不答應，你們說……”
“你這個腦袋啊！我算是服了，好，我這就去安排！
”劉大樹總算明白了。
“我也不得不服你了，為了點蠅頭小利，竟然搬出如此的大問題叫那些大人物去傷腦筋，不過，我喜歡。但是，我建議還是向分區做個匯報，拿下了縣城卻要送給閻老西……好說不好聽啊！還有，我但心閻老西不會上當。”高偉平轉著眼珠子，“都知道那個閻老西是個轉軸子，腦袋瓜子可不是一般的。”
“放心，抗戰這麽多年，閻老西需要一些東西來粉飾他的臉麵，我叫你找梁化之而不是找其他人，這裏麵有二個意思，第一，送他一份榮耀和風光，我想他不會拒絕，因為第二，他們欠我的人情，也知道我的為人。閻老西是個看人下菜的主，對於他欠過的賬記得很清楚，這次拉他出來演戲，就是懷疑有陷阱也要幹，對他來說沒啥損失，好處可能有可能沒有，但卻是跟我了啦欠賬，閻老西會算。”
“看來閻老西算不過你！你這套下的……他是非跳不可。”
“關鍵是閻老西不知道我這麽幹是為了什麽，他想看謎底，他們的思維裏沒有咱們這樣為了點彈藥補給就這麽下重注的，所以，他想不明白，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是想明白，所以，我不擔心他不配合。”李久一副篤定的神情。
高偉平是完全了解了李久的思路，於是，一份詳細的報告秘密的送到了分區，僅限於政委和司令員圈閱。政委看完了後深深的歎了口氣，“都是窮鬧的。”
“李雜碎把事情想的簡單了，政治上的權衡哪裏是他這個半拉架子的家夥可以揣摩的？閻老西會來幫忙，可引起的各方麵效應就難說了，這個事情我建議我們也不要當家，我們級別不夠，還是報上級吧。”司令員的嗅覺比政委厲害多了。
“你認為變數很大？”政委猶疑的看著司令員，“李久搞這一下子，大概可以解決我們分區一年的物資補給，我認為花點代價冒點風險值得！”
“搞肯定是要搞，但是還是要請示上級，人家給咱們寫報告，咱們也可以給上麵寫報告啊，這不耽誤李雜碎辦事。他這個報告就是通知我們有這個事情，並不是請示我們批準，出了事情他們沒想把責任往上推。我們也一樣。”司令員點上了一顆煙後繼續說道，“閻老西這些年來抗戰是假，守地盤是真，老蔣說‘焦土抗戰’，他就公開批評，說‘都焦土了，還咋抗戰？應該是守土抗戰’，為了這個，這個老秀才還親筆手書‘守土抗戰’的橫幅。最近，閻老西跟鬼子勾勾搭搭，搞默契戰鬥，這都是公開的秘密，李久這樣逼他，他未必會輕易的跳進去。”
司令員隻看到了閻老西的“守地盤”的一麵，卻不知道閻老西做買賣善於討價還價的另一麵，此
時，閻老西派出的代表正與鬼子的秘密代表進行接觸談判，他要求鬼子給他武裝三十個團的武器，同時，又拿這個事情反過來逼迫老蔣，老蔣擔心閻老西也跟著汪精衛投敵，那在政治上將是另一個災難。於是，也開始加大對晉綏軍的武器供應。可以說，閻老西是善於在各派勢力夾縫中左右逢源的家夥。李久此時送給他一個與鬼子，與老蔣談判的重要砝碼，他焉能不要？
李久可想不到那麽多，而且擔心夜長夢多，直接掛了燈籠把王貴找來，告訴他，他要打縣城，沒有理由，讓王貴回去“打個招呼”，盡量減少“誤傷”。
王貴馬上明白了李久讓他帶話的意思，他在石板村離不開，刁得貴在南寨集，也不好去找，那裏到處是鬼子，於是，幹脆打電話給了在縣城裏“看家”的刁小四，讓他腦袋瓜子“活泛”點，該回家看看刁老太爺了什麽什麽的，刁小四這些年也在跟王貴的接觸中大致了解了一點不常用的“潛台詞”，比如說冷不丁的讓你去看看老人家啥的，那就是暗示你要暫時避開，讓你活泛點，就是暗示你要在某些場合和地點“放水”……
淩晨五點，劉大樹帶領著二營的一個連，“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璋德縣城，刁小四他們是敞開了大門，就差打旗歡迎了，跑出北門的刁小四還命令手下亂放了一通槍，然後跑到南寨集，對著細川“哭訴”，偷襲的敵人太多，寡不敵眾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