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折（5）
鈴木聯隊是配有騎兵偵查大隊的，在吃過早飯後，鈴木幸一把一個騎兵偵查小隊派了出去。隨即，鈴木幸一又通知在五裏牌的橫山大隊暫緩向八路的根據地進擊，通知內田平昭郎也不要著急進入山區，確保守住補給線和交通線。
果然，上午10點的時候，偵查小隊回來報告，出去追擊八路軍的一個中隊的帝國軍人全部“玉碎”，五輛汽車全部被燒毀，由於屍體太多，他們無法處理，回來找偽軍過去把那些屍體處理掉。日軍的聯隊一級都有專門處理這些屍體的小隊，時間允許，日軍會找來劈柴澆上汽油，然後把這些陣亡的屍體集體火化，最後用小布袋裝起來，寫上各自的名字，至於到底誰是誰的骨灰……管他呢。
山裏的戰鬥打得不錯，可是作為聯隊長卻在山外損失了一個中隊，這讓鈴木幸一非常的惱怒，可是，他們在伏擊點附近找不到任何八路軍的痕跡，難道說這些八路軍憑空消失了？能夠一次吃掉他一個中隊的八路軍絕對不是小股部隊，可要說是大的一支部隊就藏在自己的身後，他們怎麽過去的？這讓鈴木的脊背發涼。
獨立團在山外圍殲了鬼子一個中隊，消息傳到分區裏，司令員看了看地圖後對政委說，“疏散的工作可以緩口氣了，還是李雜碎有辦法。就是不知道他是什麽法子讓鬼子分兵的，這一仗打的有水平。讓新一團新三團馬上進行戰後總結，一定要找出主觀和客觀上的各種原因，他們輸的太窩囊了！”
獨立團這一仗可以說打得很巧，也打得很利索。傷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繳獲也是大大的。鬼子一個步兵攜帶的子彈足足有120發，這還不算機槍子彈，被伏擊的鬼子就沒來得及開幾槍，就被一營給吃掉了，除了頭車和尾車是被直接地雷和榴彈爆了之外，中間三輛車可是在清理繳獲物資幹淨後，才叫戰士們點火燒掉的。這一仗，程長工的一營是不大不小的發了一筆，彈藥足可以支撐三戰。
接到鈴木幸一的電報，吉田武作在指揮部裏大發雷霆，他給鈴木去了電報，再次強調“不準分兵”。到安縣這二個月來，由於分兵，在匡縣被吃掉了一個多中隊，現在鈴木又丟了一個中隊，加上其他傷亡，還沒有打進土八路的核心地帶就已經戰鬥減員近十分之一了，這是吉田武作無法承受的，也是他不能容忍的。
鈴木幸一仔細研究了南寨集的地形特點，發現這裏是易攻難守，自己手上就這點兵，如果八路軍調動大部隊從山裏滲透出來……他感覺很不舒服，很不靠譜。可是，要是把卡在山口的內田大隊調回來也不行，那樣橫山大隊的後麵就空了，橫山大隊隻要進山，就會成為孤軍，這個矛
盾鈴木找不出解決的辦法。
要想打這種“步步為營”的堡壘戰術，最基本的條件就是要有充足的兵力，老蔣當年圍剿蘇區，是動用了超過百萬大軍的。鈴木想東施效顰，可他手上的本錢不足。事實上他還要感謝五裏牌那一戰孫繼和田順僥犯的錯誤，如果孫繼和能夠早一點審時度勢，果斷的撤出戰鬥，那麽五裏牌那邊就會以地雷陣被破的“示弱”迷惑住橫山角夫，橫山角夫就不會在五裏牌停滯不前，一旦橫山角夫深入到了山區，內田大隊必然要跟進，隻要他們距離南寨集的路程超過了一天，那麽從山裏繞出來的新一團和新三團就完全有可能在獨立團特別中隊和一營的配合下，生吃鈴木幸一這個聯隊部，讓鈴木幸一重蹈寺島永健的覆轍。
可惜，這步棋李久在給分區的情報分析裏是暗示過的，問題是孫繼和和田順僥都沒有看出來，在五裏牌的戰鬥顯然得不償失，還把鬼子給打醒了。現在鬼子三個大隊首尾相接，相互支撐，要啃起來哪裏那麽容易？難度增大了不少。
事後，司令員仔細的看了整個分區的敵我態勢，也翻看了各團往來的電報，他是看出了李久當時的確是有暗示的，可自己偏偏也沒有悟出來，或者說自己在批準孫繼和他們的計劃時短了一句提醒，現場發生了重大變化就該取消進攻計劃，偏偏孫繼和犯了本本主義的錯誤，這個教訓很深刻啊。現在的問題是，吃了虧的鬼子很有可能會向南寨集增兵，吉田武作手上還有大半個聯隊，如果再向南寨集方向增派一到二個大隊怎麽辦？而且吉田武作很有可能就這麽幹。
麵對如此複雜的局麵，司令員也感到責任重大，不能再失誤了，一旦失誤將會給根據地帶來巨大的損害。正所謂一人智短眾人智長，司令員還是緊急把三個團長全都叫了過來，他要問問這些團長們有什麽想法。
為了方便各個團長過來，司令員幹脆帶上一個警衛班和作戰科長到了槐樹村，還戲稱這是抵前指揮，把李久原來的團部當成臨時指揮所了。
“過去的話題不提了，仗沒有打好，首先我這個司令要負責，今天把你們找過來是想問問對今後作戰你們有什麽想法沒有，時間緊迫大家不要有顧忌，有什麽說什麽。首先讓齊進把我們對鬼子後麵行動的預判說一下。來，小齊，你先把情況說一說，接下來我們討論。”司令員怕大家抹不開麵，一上來就定了調子。
副參謀長兼作戰科長齊進立即打開了筆記本，把他與司令員在分區討論的情況說了，說的很詳實，也很實在，在鬼子的動向和可能方麵的證據都很有說服力。
“這個仗我是打爛了，可是我們也要看到，鬼子方
麵也不舒服，當然，這得要表揚獨立團打得好。事實上，雙方是陷入了僵局，要打破僵局，要麽是鬼子先出招，要麽是我們先出招，我看，齊進的分析是有道理的，鬼子肯定向南寨集增兵。問題是，鬼子一旦增兵了，我們怎麽應對？”孫繼和的話說的很實在，對自己犯的指揮上的錯誤一點不避諱，對獨立團那是打心眼裏佩服。
“我們團特務連損失很大，部分的影響了士氣，尤其是賈進才同誌重傷……對這次的戰鬥失誤我要承擔主要責任，我沒有把事情想的更細，要是早有準備，特務連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對此，我向分區檢討。”田順僥苦著臉說道。
“都說了過去的事情這次會議不要提嘛，好了，到此為止。”司令員說，臉上卻是不著痕跡的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這些幹部都還是有覺悟的。
世界上沒有常勝將軍，沒有哪個人敢說自己的所有戰鬥指揮都是正確的。司令員可以預先說“不提過去的事情”，可是當事人不表態那也是不明智的。以經曆過無數戰鬥的這些老紅軍來說，他們的心胸是寬廣的，出了事情不推諉，不找墊背的，一是一二是二，本身能做到這點，他們也就不在乎違背司令員的調子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這是一種智慧，一種長期在戰爭中磨練出來的智慧。
被司令員批評後的田順僥微笑著點點頭，司令員的眼神告訴他，他的表態是正確的，現在要說具體的戰場態勢了，他還兼著參謀長呢，這是他的強項。
“按照齊進說的情況，吉田武作肯定會把手上剩下的那個聯隊派出來，他不會輕易的放棄這次對根據地的進攻。事實上，他策劃的這次進攻也是成功的，至少他們破了我們在五裏牌的地雷陣，同時往我們根據地插進了一根楔子。這樣的機會作為好大喜功的鬼子指揮官絕對不會輕易的放棄……”
田順僥細致入微的分析聽得大家都點頭，可是大夥越聽越是覺得局麵艱難。
“即便是在他們進攻根據地不得手的情況下，他們也有可能趁這個機會在安縣、璋德縣大肆搶糧，隻要他們把糧食搞到手，這次的掃蕩他們就算是成功了一半，所以，吉田武作可能不僅會把自己的隊伍派出來，還會把璋德、安縣的地方守備部隊也給逼出來，到時候我們麵臨的可能不僅僅是這幾個大隊。比如，他可以讓那些守備部隊保護進山部隊的後勤補給線，可以騰出自己的野戰部隊強化進擊，我們將麵臨前所未有的鬼子大規模進山掃蕩……”齊進接著說得口若懸河。
“吉田武作把所有的家底都放到南寨集，那他自己的老窩還要不要了？”就在大家分析吉田武作的可能性，越說越來勁
的時候，李久冷不丁的一句話算是給原來的話題唱了個反調。“實話說，我們不怕鬼子傾巢而出，擔心的是鬼子不動，隻要吉田武作敢那麽做，我們團在外線的部隊就敢去掏他的老窩！”
“就你們在外線的那點部隊……行嗎？”司令員可是不含糊，他認真了。
“部隊不夠可以借嘛，隻要繳獲分配的合適，我想……老郝是會來的。”
所有在場的人都瞪大眼睛看著李久，這小子把打仗當成買賣來做了，牛啊！
“我們獨立團的直屬班還在那邊，隨時可以調過來，這個班在特殊作戰狀態下是可以當成一個連來使用的，也是我預先放在東邊的一枚閑棋冷子。隻要吉田武作敢把他的隊伍都壓過來，那麽他就離覆滅不遠了。”李久說了自己的觀點。
前麵的討論很熱烈，可是氣氛卻是壓抑的，不能說是誇大鬼子的強大，可是卻沒有從如何應對上想辦法。不是這些老資格靈活應對不行，而是他們在事先對可能發生的狀況考慮的不周祥，不夠嚴謹。這幾乎是一些成功人士的通病。李久不能讓那樣的氛圍擴張開來，要是都那樣，這後麵的仗怎麽打？
“好你個李雜碎，都把老戰友那邊也算計在內了，可是你如何與那邊協調？派人去恐怕至少要三天才能到達，時間上恐怕會出問題啊！”孫繼和提出新問題。
“聯絡沒有問題，我的直屬班自己本身攜帶著電台，隨時與我們保持聯係！”
“什麽？李雜碎！你也太能摟了，電台都配置到班了？”孫繼和明顯吃醋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那部電台是二年前李久擔任縣大隊長時繳獲的，當時作為獎勵留下來的，他們團一共就兩部電台，這個事情分區批準了的。你們團要是有那樣的直屬班，我也同意給你們配電台！有嗎？”司令員沉下臉說道。
孫繼和就像鬥敗的老母雞，耷拉著腦袋不說話了。形勢比人強，他新一團是分區的老資格主力團，可偏偏這幾年就被獨立團給超過了，算來算去，就是這個李久去了獨立團後發生的變化，自己當年怎麽就沒把這家夥給弄過來呢！
“說說你後麵的打算，你絕對不會僅僅就是攻擊吉田武作指揮部這一步棋，把後手都說出來，趁著各團都在，大家好好合計合計……別老是藏著掖著的！不好！”司令員此時才是真的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現在是吃定了李雜碎。
會議後麵討論了一個小時，隨即三個團長連夜趕回部隊。誰都知道，這後麵的戰鬥充滿了變數。孫繼和和田順僥得出了一個結論，以後要多找李雜碎討教點謀略，這個小子一腦袋花花腸子，鬼點子太多太多。
分區分析吉田武
作的作戰思路還真是八九不離十，麵對掃蕩的“大好局麵”，吉田武作不想放棄，可鈴木那裏損失的一個中隊也給他提了個醒，兵力不夠是要把優勢變成劣勢的，於是，他再次向南寨集增兵，自己隻留下了一個後勤輜重大隊作為旅團司令部的守衛，其他的部隊全部被他撒出去了。當他的參謀長清水雄男大佐提醒他“輜重兵做防衛可不行”時，他還“駁斥”清水雄男，“難道他們不是士兵嗎？沒有接受過基本的作戰訓練嗎？隻要是士兵，就可以拿起槍作戰！”
鬼子還沒有進山，分區機關那邊再次做了轉移動員，這次司令員是“敞開大道”讓鬼子進來，機關裏凡是能拿起武器的，都被組織起來編成一個個的臨時遊擊中隊，由一些老資格的幹部率領，進山隱蔽。而新一團和新三團也先後進入更遠的山區裏……給鬼子的印象是“潰逃”。看到如此大好局麵，橫山角夫也是心急如焚，為了做好進攻的準備，在增兵沒有到達南寨集之前就把內田大隊給叫進了五裏牌，內田大隊留下的空擋，被鈴木幸一手邊的另一個大隊接防。而南寨集的安全，鈴木幸一幹脆叫細川把璋德縣守備大隊和刁得貴的偽軍全部調了過來。
細川也沒話可說，人家又不是讓你進山清剿，不過是讓你到南寨集給聯隊長站站崗，這可是個清閑的差事。就是刁得貴也沒二話，帶著部隊也來了。
第三天，剩下那個藤田聯隊也到了，為了便於指揮，藤田霧聯隊長“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