挫折（4）
“參謀長，你怎麽來了？”趙鐵蛋驚愕地看著小賈。
“不多說了，聽我命令，立即組織部隊突圍，現在把所有的繩索都集中起來，我們現在前後都被敵人堵住了，後麵的敵人最多還有20分鍾就到了，我們現在隻能從右邊的懸崖往下滑，然後跳進韓河向下遊漂。火力組，跟我來！”小賈急促的下達著各項命令。好在他對這一帶地形熟悉，想到了利用懸崖下麵的韓河。
韓河是韓梁河的一個源頭，現在是夏季豐水期，如果是冬季，韓河就是一條涓涓溪流，無法利用。在南寨集那邊的路河口就是韓河與梁河的交匯處，從那裏往下才叫韓梁河。小賈在路上的時候就想到了趁黑夜的優勢把特務連帶出去。
小賈這裏想的是不錯，可是執行起來才發現問題多多，第一，新加入的許多戰士不會使用繩索，他們甚至都沒有攜帶。第二，許多新加入的戰士不會遊泳。對此，小賈也是無語。不僅是他，就是趙鐵蛋也是要求那些新加入的老兵盡快學會遊泳，並且要求他們按照特務連全訓要求加強各項技能的學習。無奈，指導員的政治課，各種會議擠占了大部分時間，並且，那些老兵認為打仗勇敢就可以了，那些“雞鳴狗盜”的伎倆不學也罷。這些人根本不懂“技多不壓身”的道理。
現在，這第一仗就碰上了一個硬釘子，戰士們是很勇敢，尤其是指導員，帶著火力組頂在最前麵，結果，在鬼子的一發速射炮打過來後，光榮了。
許多獨立團的老兵一看到小賈來了，頓時心裏就踏實起來，他們按照小賈說的，把繩索集中起來，然後擰成了垂吊繩，由一名“老鳥”做示範率先下到崖底，帶著其他戰士向山崖下先後滑下去，讓小賈氣憤的是，有幾個老兵“菜鳥”竟然寧可戰死也不願意“摔死”，因為他們恐高，又沒訓練過，不敢上吊索。
“抱住繩子，閉上眼睛！一會就下去了，你們在這裏多耽擱一會前麵掩護的人就多一份犧牲的可能！執行命令！”一向溫和的小賈突然大吼起來。
政治課還是管用的，這些老兵知道“執行命令”這四個字的含義，於是按照小賈說的，用兩隻袖子裹住繩子，一咬牙一閉眼，出溜著往下滑。
正麵的鬼子加強了火力，盡管小賈已經調整了火力點位置，讓鬼子的速射炮也無法直接攻擊，可鬼子的機槍也壓了上來，要不是地方狹窄，鬼子最多擺放6挺機槍，否則，內田平昭郎還真能把幾十挺機槍一字擺開全部壓過來。
奇棧，李久焦慮地走來走去，猛然，他想起個事情，立即讓二營派出一個連到韓梁河與大沙河的交匯處嚴密監視河麵，一旦出現漂流的人立即搭救。
以李久對田順僥的了解，承擔阻擊山外鬼子的任務十有八九會交給分過去的特務連手上，而在五裏牌的夜襲一旦失敗，這個連就會陷入苦戰中，如果是小賈指揮，估計小賈會利用韓河撤退，要是換個人指揮……後果連李久都不敢想。
戰鬥越發激烈，那些新加入的戰士抗壓能力顯然不達標，這邊有了可以撤走的出路後，就開始有人不斷地向後麵看，此時的小賈也知道，與其用那些新兵打掩護，還不如讓特務連的老鳥來，因為，那些新戰士太不靠譜了，搞不好掩護沒打成，還把大家都給撘進去。於是，他下令趙鐵蛋帶上所有新兵先撤，自己帶上二個班的老鳥在後麵掩護……此時，山裏方向的鬼子也趕到了，兩頭的攻擊已經把小賈他們壓縮到了懸崖邊上，在對射中，戰士們不斷的倒下……
看著倒下的戰士，小賈的心裏在淌血，尤其是那些從獨立團過來的老鳥，盡然在這裏躺下了八個，這讓小賈幾乎就要暴怒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悲憤過。以前，跟著李久打仗，李久最在乎的就是戰士們的生命，特務連即便是打了勝仗，傷亡要是大了，回去必然寫檢查，必然要認真的總結經驗教訓。而且在特務連的曆史上，還從來沒有一次就陣亡八名戰士的記錄，這簡直是小賈當兵以來最大的敗仗。
鬼子壓縮的距離越來越小，要不是鬼子擔心東西對射傷到自己人，恐怕這個包圍圈還要小，現在，鬼子準備衝鋒了，他們正在進行東西兩個方向的聯絡。
鬼子東邊的內田平昭郎是有電台的，可是從西邊壓過來的鬼子中隊卻沒有，於是鬼子用燈光信號進行聯係，他們爬上稍微高一點的懸崖上用手電筒打出信號，小賈也不傻，抄起一支三八大蓋，抬手一槍就把西邊那個發信號的鬼子給打掉了，可他這一槍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鬼子那邊跟著從東西兩個方向開火……
最後一個從懸崖上滑下來的是小賈，說是滑下來的還不如說是摔下來的，臨下來之前小賈的腹部就挨了一槍，加上這一摔，差點就昏過去了。
“參謀長！”趙鐵蛋趕緊跑過來抱起了小賈，“你負傷了！”
“別，別管我，快！立即在崖底埋設詭雷，否則我們跑不遠……”小賈強忍著疼痛，繼續布置著任務，“按照老大教的，一路上都要設置詭雷……”
人逼急了，不會水的也要下水了，老鳥們教那些菜鳥把褲子脫下來，紮好庫管和腰口，打濕後向裏麵吹氣，然後掛在脖子上……漂吧，涼快！
黑夜幫了大忙，趙鐵蛋給小賈把腹部的傷口包紮好，隨即，抱著小賈最後一批跳進滾滾的河水中，，沿途在一些河灣處找到一些枯樹枝，編成了
一個簡易的筏子，把小賈托在上麵，而身後不斷的傳來爆炸聲，那是鬼子觸動了趙鐵蛋設置的詭雷，連續的爆炸能讓鬼子最後疑神疑鬼，就是順著韓河追下來也要花時間。
分區司令部，司令員已經得到前麵的報告，孫繼和取消了攻擊命令，沒有與鬼子近距離接觸，因鬼子炮擊，兩個團的傷亡就達到了一成。這讓司令員大吃一驚，讓司令員更焦慮的是三團特務連和參謀長被敵人堵在山道裏了，生死不明。
“怎麽搞的？既然已經發現鬼子有名堂，為什麽還要堅持打下去？”司令員惱火地說道，“李雜碎現在在幹嗎？他那邊有什麽動作？”
“我看我們要連夜組織疏散根據地的鄉親們，鬼子不會在五裏牌停留的，他們的目標應該是我們這裏。”政委一邊穿著衣服一邊走進來，“我已經通知幾個部門的幹部過來，大家開一個緊急會議布置撤離，等會咱們先研究一下……”
戰鬥的失利使分區這邊有措手不及的感覺，雖然一直強調兩手準備，可絕大部分人在思想上沒有這樣的認識，認為根據地有好幾個主力團，不是那麽容易被鬼子攻破的。現在，出了狀況，整個分區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是不是把獨立團拉過來掩護一下？分區這邊就一個警衛營，我擔心……”政委不無擔憂地說道，“這幾年，分區這邊的老百姓越來越多，我怕出亂子。”
“不行，現在必須依靠獨立團在外線打開局麵，把他們拉過來等於是捆住他們的手腳，越是到這個時候越是要放權！給獨立團去電，叫他們放開了打！一定要把鬼子打疼。”司令員說到最後氣憤地在桌子上砸了一拳。
通過往來的電文，李久已經了解到了雙方的態勢，也得知三團打阻擊的部隊“跳崖”（鬼子電文如此）落入韓河，看來他預先派出去的部隊應該會有收獲。可是李久萬萬沒有想到，他們在河裏救助起來的人隻有不到60人，而從獨立團過去的老兵隻剩下了20多個。這說明田順僥還真是拿特務連去打阻擊了。
讓李久更沒有想到的是，小賈竟然也漂下來了，而且又負傷了，救起來的時候已經在發高燒，說著胡話，看著小賈，把李久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救助起三團特務連，李久立即給分區發去了報告，並告知三團參謀長賈進才同誌身負重傷，昏迷不醒。到了小賈這個級別，重傷就要報告，是大事。
獨立團有自己的衛生隊，條件不比分區差。在朱靜醫生的救治下，首先取出了子彈，可是，能不能渡過感染這一關，隻能聽天由命。這個時代還沒有抗生素，許多受傷的人最後都是死於感染引發的敗血症。有經驗的醫生會在
手術時和手術後對傷口使用大量的“磺胺”類藥物，對此，李久平時就積攢不少。
小賈的受傷讓李久怒火中燒，趙鐵蛋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四五六來，李久也不想知道的太多，仗打敗了，說啥子都行，說啥子也都不行，這裏麵有很多禁忌。可是找鬼子的晦氣，為犧牲的同誌們報仇，這沒有啥禁忌，何況分區還給了獨立團自由行動的權力。這口氣要是不出，李久覺得心裏堵得慌。
“通信員，立即去楊集村，通知小乙，讓他們在明天淩晨三點襲擊鬼子的南寨集，采取釣魚打法，打完向柳林鎮方向跑，我會讓一營在半路上伏擊追擊的敵人！同時，派人通知梅村的一營，派出二個連在柳林鎮韓梁河附近的窯廠設伏，一定要把鬼子的追擊部隊殲滅！不能讓鬼子太囂張了！”
李久下達這個命令也是號著鬼子的脈，掐著鍾點算的。昨晚鬼子打了一夜，今天白天肯定不會大股地向根據地縱深突進，他們需要休整，需要鞏固五裏牌的基地。所以，這襲擊要在鬼子打算明天白天準備加大進攻根據地之前進行，從而拖住鬼子進山的步伐，也是給一團和三團創造戰機。能不能抓住戰機，李久不敢輕易地去“點撥”，就看兩位老同誌的“悟性”了。反正李久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最後的目標盯住的還是吉田旅團的那點家底，對這個目標，李久從來沒有放棄過。
分區那邊也是分析到了鬼子的進攻不大會連續進行，倒不是說鬼子沒這個想法和毅力，而是鬼子非常擔心五裏牌那個前出基地得而複失。實話說，新一團和新三團都沒有走遠，如果五裏牌那邊的鬼子稍一疏忽，殺個回馬槍就是必然。
鈴木幸一非常注重進山部隊的自身安全，如果被八路軍困在山裏，他的火力再強大也有麻煩。所以，他采用的策略是“步步為營”穩固前進。這有些類似當年老蔣圍剿蘇區的戰術。可是鈴木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自己的安危問題。
小乙接到李久的命令，立即組織特別中隊強行軍趕到了南寨集外圍，在李久給的命令範圍之內，把釣魚戰術發展了一下，變成了逗狗戰術。淩晨三點，小乙派出了一個班的戰士，逼近南寨集鬼子據點一百米左右的地方，開槍，發射榴彈，把鬼子給打了出來，然後這個班就開始向柳林鎮方向狂奔，鬼子立即派出了一個小隊鬼子，在二台三輪摩托的掩護下追擊，可追出去不到五裏地，就被特別小隊一個反伏擊打的丟盔棄甲，還故意放了一輛三輪摩托回去報信。
鈴木聞訊大怒，立即又派出了一個中隊的兵力沿著公路繼續追擊，並且是乘坐汽車追擊。在鈴木看來，趁八路軍還在打掃戰場的時候，圍上去
，吃掉這股狡猾的八路。還真是被他“估計”對了，當這個中隊的鬼子到達現場時，還真是有十來個土八路在“打掃戰場”，於是，追擊又開始了，此時，天色也大亮了。就見前麵的八路飛跑在公路上，鬼子的汽車似乎也沒多少優勢，麵前能夠看得見。
這裏要說明一下，二戰期間的鬼子卡車本身最高車速不過每小時四五十公裏，坐滿了人，在土路上的速度也就是二三十公裏，而能跑的人，在短時間內跑出這個速度不是問題，由此也看得出，獨立團的特別中隊可不是花架子，那是有料的。
就這樣追追打打的，把鬼子引入到了舊窯廠的地帶，一營早就在這裏等著了，他們沒有特殊中隊那麽多絕活，可是打這樣的伏擊還是足以勝任的。
當鬼子的最後一輛車進入到了包圍圈，程長工一聲令下，第一輛車被地雷當場炸癱在公路上，最後一輛也被事先組織好的一群，注意，是一群神槍手打爆了所有輪胎，跟著就是擲彈筒的轟擊，三分鍾後，衝鋒號響起，剩下的戰鬥也沒啥懸念了，獨立團的衝鋒從來都是一種假象，不過是到了跟前開槍而已。那些從車上摔下來的鬼子還沒弄明白是咋回事，就被八路軍給打死了。
一共五台汽車，全部報銷，一百多鬼子不留一個活口。半小時後戰鬥結束。
鈴木在吃早飯的時候還沒有見追擊部隊的報告，他覺得不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