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務（3）
三天的時間一晃即過，這天上午，小夫妻吃過小米糊糊和窩頭，李久找附近老鄉那裏借來一頭驢，把自己的軍毯鋪在驢背上，然後雙手就像舉著一個大孩子似得把錢屸放在了驢背上，雖然錢屸臉都羞紅了，可是心裏的那股子甜蜜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李久牽著毛驢慢慢的向寶塔山方向走去，如果不是兩人都穿著軍裝，那人們一準會認為是漢子陪著婆姨回娘家去。
從寶塔山回來，李久的臉色就完全變了，他把接待自己的那二個幹部叫了過來，“事不遲疑，立即請首長與我麵談，現在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段時間，你們要想拿回來的東西基本上不可能了。”
“你，你怎麽知道任務的細節？是誰告訴你的？”張幹事立即緊張起來。
“好了，別亂想了，往我看這些地圖和資料，這不明擺著告訴我要去滇緬公路去護送物資嘛！咱們這裏沒有啥可以送出去的，可是卻是有無數的需要運進來，我不知道是什麽物資，也不想知道，可我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另外，趁現在還有點時間，立即把這個名單上的人給我馬上集中起來，沒有他們，我辦不了這個事情！”說著李久從自己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來，“他們都是我獨立團的戰士，我需要他們的特殊技能，這是一次考驗我們八路軍素質的任務，完不成這個任務我們就回不來了。所以，我們用人是不能湊合的，這是一個基本原則。”
張幹事和姓金的幹事全都傻了，還以為要繼續學習訓練一段時間，而組織班子也需要時間，沒想到這個從前線臨時調來的團長還真是厲害，一眼看穿了任務的本質，還主動提出了方案。這能叫他們不傻掉才怪。
“還傻站著幹嘛？立即去向首長回報，耽誤了時機你們要負責任的！”
“是！馬上就去！”兩人不由自主的立正敬禮，隨即小跑著出去了。
當兩個接待他的幹事第一天把資料給李久，讓他熟讀背熟的時候，李久就已經有了判斷，隨著對資料的研究深入，他的腦子裏要思考的就是行動方案了，而此時，正是要過年的前半個月，說話間就是要到過小年的時候了，還有比這個時機更好的嗎？至於說搞車輛，搞定路上遇到的軍、警、匪、霸的事情，李久甚至都不需要怎麽去考慮，能應付的就應付，不能應付就用武力滅之，這對於殺人如麻的七排來說，算個啥？七排的建立是幹啥的？不就是幹這個的嗎？
首長在接到了下麵的報告之後思索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笑容，“看來這次的選人沒有選錯，這個叫李久的團長還真是不簡單，不過在決定行動之前，有些事情還是要預先考察一下，資
料上說他懂英語和日語，不知道水平如何。至於說他要的這幾個人，隻要給他們分區發電報，讓他們第一時間，六百裏加急，先行趕到西安的辦事處去，如果不行動，大不了讓他們白跑一趟而已。”
想明白了這層，首長開始行動了。第一，命令李久立即到寶塔山自己的辦公室報道，不要再在那個村子裏住了，今後兩天沒時間浪費在來回跑的路上。第二，請在寶塔山遊曆的美國友人過來幫忙考考李久的英語，日語暫時用不上，也就不用考了。第三，把行動的計劃拿出來，讓李久深入的接觸核心的秘密。
當天中午，李久就帶上自己的背包騎著一匹馬趕到了寶塔山，陪著他的就是兩個幹事。這兩個幹事當時就是為了李久才到那偏僻的村子裏去的，現在，他們的第一階段任務離奇的突然結束了，也就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那個小村子裏了。
“說說你的想法，我想看看你是怎麽分析的。”首長指著窯洞裏的一個板凳說道，“來，坐下來慢慢的說，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一見麵，首長對李久的觀感談不上有多好，也談不上不好。李久結婚已經有十來天了，臉上的胡茬子又像雨後春筍那樣冒了出來，短短的胡茬子配上李久那古銅色的麵朧帶給人是一種滄桑感和深不見底的含蓄。在李久進門進行了簡短的報告之後，首長點點頭，就要求李久開誠布公的說出自己的計劃。
李久就把自己想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他強調，“滇緬公路南起緬甸的臘戎，北至雲南的昆明，實際上，從昆明到重慶這一段更艱巨，要想安全的把貨物從臘戎運出來，最後送到重慶的八辦，最難的地段應該是在這裏。”
“誰告訴你要去臘戎護運貨物的？”首長敏感的問了一句。他這一問實際上等於是向李久確認了這個目的地，隻不過他還是這樣問了。
“給我的資料裏，特別注明了臘戎這個地名，還有周圍的地圖，根據我的了解，臘戎與緬甸的仰光是有鐵路相連的，目前我們東南沿海和越南的沿海港口都被日軍占領，能夠依靠進出貨物的港口恐怕隻有西部南部的緬甸了，或許繞過崇山峻嶺從雲南西部再開辟出一條通往印度的公路，可那不是一兩年的事情。所以，我判斷，目前的貨物已經到了臘戎，急需我們去把貨物運回來。”
“你為什麽說最近是行動的最好時機呢？這馬上都要過年了，我們調你來是打算在年前加強訓練，開年之後其他人員也逐步到位，再派出去行動，這樣比較穩妥和有把握，可你卻說現在是最好時機，說說你的道理。”
“滇緬公路開通已經一年多了，公路的使用也成熟了，眼下正值年關
，不知道有多少達官貴人在吃這條公路線，而且現在也是車輛最多，各種勢力參合最多的時候，這有利於我們隱蔽在其中。我們不怕亂，怕亂的是那些達官貴人的走私車輛，這在國府那邊是個通例，不用調查就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我們利用這個時期把臘戎的貨物運出緬甸，並且順利的到達昆明，那麽我們就更有把握在過年的時候把貨物送到重慶的八辦。這個時候還有個好處，過年期間，各個地方的關卡哨所的警戒能力下降，即便遇到了刁難的時候也好打發，給倆小錢就能過關。”
說到這裏，首長都笑了，心說，“不愧是在國軍幹過的人，國軍的那點毛病還真是門清，這個人很冷靜，也很有頭腦，如果外語方麵沒有問題，那這次的任務就是他了。就怕他的所謂外語是花架子，那還要給他配一個英文翻譯……”
事實上，上級在甄選執行任務對象時是做了多手準備的，現在在西安就有一個小組也在進行著與李久一樣的訓練和學習，在上海的地下黨那裏也預備了一個小組，上海的小組將從上海經海路去香港，然後從香港乘飛機最後進入昆明。目前看起來，給首長感覺最好的還是這個從前線臨時調來的年輕團長。
就在倆人聊的越來越熟絡的時候，一個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走了進來，用生澀和憋足的漢語與首長打招呼，隨即看向李久，“他們說你會點英語？”
“哦，是會一點，不過我學的是英語，你的口音我猜應該是美國人。”李久用英語回答道，隨即還調侃了大鼻子一句，“英國人說你們把他們的英語糟蹋的不像話了，大家雖然可以溝通，可在美國找不到貴族的腔調。”
“啊哈！你是個幽默的家夥，是從外麵回來的？跟我說說外麵的事情……”
於是，李久跟這個大鼻子開始山南海北的胡侃起來，外國人說話由於單詞的幹巴，說話的時候必須借助手勢去加強表達的含義，於是兩人也開始連說帶比劃起來，那種架勢把首長看得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出來，以李久這樣的出身，是如何學會這種“鳥語”的，看起來說的還不錯。
語言是需要天賦的，誠然，普通人通過耳聞目染天長地久的也可以掌握另一種語言，可有的人，是可以迅速的掌握其他語言的，他們大腦的管理語言部分的區域特別的發達，學習一種語言對他們來說並不難，李久就屬於這樣的人。這到了陝北還沒幾天，陝西話已經張口就來，把根據地那邊的“俺”，很快變成了“哦”，還開玩笑的說陝西人是“餓”大的，要不怎麽會成天的喊“哦”？
“他的英語不是問題，問題是我跟他說起純正英語來都有些臉
紅，他一定有一個非常高明的英國語言老師。”大鼻子最後樂嗬嗬的對首長說，“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今天留給你的時間已經全部用完了，我得走了。”
要是大鼻子知道李久的英語老師是個怨天尤人不得誌的英國一戰老兵時，不知道會不會找塊豆腐撞死！不過李久聽那教官說他是什麽貴族，也許吧。
“這是我們在戰場上繳獲的，送給你一點吧。”李久站起來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紙包，用漢語說道，“本來是帶給首長的，分給你一點點吧。”
這也是李久這人精玩的一點小花招，這些咖啡是他從梁化之那裏“敲詐”來的，因為自己的媳婦喜歡喝這個東西，隻不過這些咖啡不是後世裏的那種速溶咖啡，就是一些咖啡豆。雖然已經炒熟，可是喝的時候要磨碎，要用開水煮，還要用濾紙過濾。在獨立團和分區都沒有這樣的條件，就一直放著。到了延安之後，錢屸說，不少首長都是留學回來的，他們也許需要，你幹脆拿給首長吧。就這樣，李久來見首長的時候就揣著兜裏了。今天跟這個大鼻子聊的開心，於是就想分一點給他。李久不懂統戰，更不懂得上麵的外事工作，可他懂人情，懂得人的情感，首長為了考察他的英語把這大鼻子都給叫過來了，說明兩人之間的關係不是一般，分一點也是替首長做人情，何樂而不為？
“你別留了，都給他吧，這個家夥，什麽都好，就是這喝咖啡的毛病怕是改不了啦，我們現在很困難，喝茶都不是人人有，別說和咖啡了！”首長倒是來的幹脆，直接就不要了，全給了這大鼻子。
“哇塞！難得鐵公毛了！真的是上帝開眼了！哈哈哈！”大鼻子還是那種外國人直通通的脾氣，有啥說啥，倒是一點都不忌諱。
“好了！對你的考察階段結束，現在談你的人員構成和計劃！你寫的名單上的人已經通知部隊，讓他們向西安集結，你這裏弄完了之後，去西安與他們會合，然後經漢中進入川北……”首長發現李久在搖頭，於是就停住不說了。
“這樣走來不及了，我有個想法，西安有機場飛往重慶和昆明，這些飛機往往是滿載到西安，幾乎是空機返回，隻要想辦法，我們可以搭乘這些順風機過去的，將會大量的節省時間，至於返回來的車輛，我們去當地搞。”李久說道。
終於輪到首長吃驚了，“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還能判斷出那些飛機返程是空機？如果我們找關係去撘順風機該去找誰聯絡？”
“我們團配有電台，也有繳獲的收音機，我們在團裏天天都可以聽到廣播的，作為一名前線指揮員，不能不隨時掌握外麵的情況，即便許多廣播是
不真實的，可多少也能獲得一些參考。像飛行於西安和重慶、昆明之間的商用航班消息就是從收音機裏聽到的，西安的航線其實是維持胡宗南這些高官們奢靡生活的生命線，陝西是個窮地方，能有什麽可以輸出的？小米嗎？所以，隨便就可以推斷出回程是空機。至於去找誰，建議找地勤和機組人員，越靠近直接控製飛行的人越管用，找高官反而不靈。不是說大神好拜小鬼難纏嗎，就是這個道理！”
“人精！人精！”首長不知道是驚喜的還是驚訝的，用食指點著李久，“得了！這次行動的計劃你來搞，搞完了送到我這裏來，我要給更高級的首長去審核！”
一次談話，把首長原來精心打造的計劃全盤推翻，首長還樂嗬嗬的，這是個啥情況？不管啥情況，首長的心情不錯，打發完李久直接去上級哪兒匯報了。
李久被安排在部裏的一個窯洞裏，為了保密，他住的地方還有士兵站崗。把腦子裏的計劃用文字表達出來，再加上一些圖表和數據，熬了一個通宵，李久的計劃就完工了。看著早上的太陽，李久洗了把冷水臉，又在院子裏打了一趟拳，這一夜的“憔悴”就都恢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