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升級（1）
李久沒有想到鬼子並不是要進山，也不是要掃平奇棧，而是針對棧村的平民進行屠戮。這種超乎人類正常思維的路數，李久還真是沒法想到。土匪都不會亂殺無辜，正規的軍隊會嗎？作為侵略者，不管是正規的軍隊還是那些爛大兵，都有可能濫殺無辜，這已經是被曆史證明了的，隻不過李久過於單純了。
李久在路上思考了很久，一邊走一邊想，鬼子是一個缺少一個中隊的大隊，可是以他對鬼子的了解，這樣的大隊補上了輜重中隊和炮兵中隊後，並不比原來細川那樣的守備大隊人數少，在戰力上更不是細川那樣的隊伍可比，如果鬼子突襲奇棧和棧村，那麽受到損失是肯定的了，現在去增援，自己這點人不夠看的，如何把這夥鬼子給調回縣城？李久的腦袋瓜子都想疼了。
打完了小泉中隊轉回頭來，已經接近中午，現在往回趕的七排就算是趕到了，恐怕也很難對付鬼子的一個大隊，李久思來想去，覺得還是要到鬼子的縣城裏鬧一下，鬼子敢來砸自己的場子，自己為什麽不去砸鬼子的場子？沒道理嘛！可就是去砸場子，也不是那麽簡單，對於璋德縣城裏的鬼子數量李久是清楚的，鬼子至少還有一個守備中隊沒有出來，就七排這幾頭蒜去對付鬼子一個中隊？那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那麽現在算不算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
前麵就是韓梁河與大沙河的交匯處，向西是大沙河通往奇棧的河道，向南則是韓梁河通往縣城的河道。沒有時間再猶豫了，李久當機立斷，做出了分兵的決定！分兵？就一個排的人馬還分兵？是的，必須分兵，各有專長，不能混用。
“哈喇子！你帶領七排繼續以強行軍的速度沿著韓梁河向縣城方向移動，這一箱子你們必須給我帶到目的地！路上遇到漢奸、偽軍甚至鬼子，一律格殺，要打出氣勢來，神擋殺神佛擋！到了縣城外的水旱碼頭，立即給我占領！”
“是！”哈喇子此時眼珠子都紅了，可他還算是冷靜，“連長，那你……”
“我帶著小紅旗和石頭去奇棧那邊攪合一下，隨後我們就去追你們。”
“放心吧連長，我們七排都是好樣的，保證不給我們八路軍丟臉！”
就這，七排還分兵了，李久自己杠著那挺從刁小四那裏繳獲的捷克式輕機槍，到了七排的手裏，五連長趙鐵蛋就沒打算要，其實說白了，還是自己連裏沒有能夠打得出李久那樣水平的機槍手，與其放在自己連裏當擺飾，不如送給老部隊老連長那裏發揮更大的作用。這要是挺歪把子，李久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可這是捷克式，於是，李久把哈喇子他們繳獲的二挺歪把子全給了趙鐵蛋。本來是炸壞了，可是經過李久的手，幾挺炸壞了的歪把子就神奇的湊成了二挺呱呱叫的好槍了。對這個，不僅是趙鐵蛋用仰慕的眼神看著老連長，就是郝三喜和許東山也都是無話可說。誰叫人家李雜碎牛呢！
爬上棧村西邊的山梁，李久用曹長鏡很快就看到了鬼子的炮兵陣地，雖然鬼子一炮沒發，可那陣勢還真是能唬不少人，鬼子的步兵炮沒有開火，可是他們的擲彈筒卻沒閑著，咚咚咚的向奇棧那邊轟擊，而在棧村的西北角上，雙方正在激烈的交火，李久馬上判斷出那是七連的部隊，正在掩護掏出來的老鄉向山裏轉移。
高偉平帶著二排衝進棧村的時候，鬼子已經在挨家挨戶的搜人和點房子。就連滿處亂跑的看家狗也不放過，那些鬼子拿著步槍拿老百姓家裏的雞鴨和狗練習射擊……對想跑的老百姓也是開槍就打，要不是高偉平帶著二排衝了進去，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會被鬼子這樣殺戮。
二排，那是七連的老部隊，也是程長工最早帶的部隊，雖然比不上七排那樣強悍，可是基礎軍事訓練是不含糊的，戰場反應也很快。與獨立團其他部隊不一樣，七連，那是機槍到班的，二排的三挺歪把子一開火，瞬間就把追擊的鬼子和逃跑的老百姓給隔開了，然後是邊打邊退，死守在棧村西北角的高地上……
狂妄的濱田被二排的突襲給打的一愣神，“納尼？這裏還有土八路？”
當作戰參謀前來匯報的時候，濱田幾乎不相信自己有這麽好的運氣，他就像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立即“親臨前線”去視察，此時，一個鬼子小隊已經展開了對高偉平帶領的二排的攻擊。
二排的老兵多，槍也打得準，鬼子一個小隊根本就攻不上去，尤其是二排的三挺機槍配合的相當不錯，完全是按照李久平時訓練時的規範，相互交替進行射擊，確保換的時候不中斷火力壓製，隻不過這個排使用的是鬼子的歪把子，就是七連也沒有那麽多捷克式裝備，除了七排之外，其他排也不得不使用歪把子。而除了原來的一二七排之外，其他排還做不到機槍到班。
“這絕對是八路的主力，他們的訓練非常好！槍打得很準！”濱田拿下望遠鏡，“命令擲彈兵發射，這麽近的距離，我們的大炮根本用不上。”
棧村，靠近奇棧，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奇棧就是個由防禦工事和營房建築形成的據點，而棧村也跟著有樣學樣，在村子的外圍都修建有各種防禦工事。二排正是依托這些防禦工事與鬼子周旋，當鬼子的發射出來之後，那空中的呼哨聲就提醒了二排的戰士縮進工事裏隱蔽，因此，鬼子這壓製也隻是暫時的影響著對方的火力，在殺傷效果上並不明顯，每每一停，對方的火力又恢複，反反複複好幾次了，把個濱田氣得大罵“八格牙路！”
二排雖然打得很頑強，可是也被鬼子黏住了，而且跑出去的老百姓並沒有走多遠，他們還在堅持，盡管傷亡已經過半，就連高偉平也負傷了，帽子被打飛，頭發中間被子彈犁出一道溝，左胳膊被一發三八流彈給鑽了個窟窿……
就在鬼子反複的攻打無果，準備進行中隊級的衝鋒時，已經摸到後山的李久和小紅旗開始了襲擾式的攻擊。小紅旗的就像長了眼睛一樣的砸進了鬼子的炮兵陣地，一顆就是直徑十米的殺傷，小紅旗連續打了10發，鬼子的就再也打不出來了。而李久，加上機槍，在400米的距離上，實行單發狙殺，專打拿指揮刀的，就這樣的一騷擾，被鬼子黏住的二排趁機從身後的索橋上跑回了奇棧，走在最後的二排長李二合按照李久教的法子，在棧橋上設置了和拉開了預埋的保險，這都是李久在平時讓小賈安裝好的，小賈對設置，安置這些活格外有興趣，整個奇棧的防禦炸點都是小賈負責的。可惜，小賈不在，如果他在，一定讓這些鬼子喝一壺的。
程長工看著負傷的指導員，嚇壞了，不過高偉平倒是不在乎，“沒傷著骨頭，就是鑽了個眼，來給我紮緊點。接下來鬼子該攻打我們奇棧了。”
被突如其來的攻擊，鬼子那邊也炸廟了，開始向四周的山上亂開槍，濱田也覺得可能是八路軍的主力來了，他不顧那些擲彈兵的傷亡，命令山炮對奇棧那邊的山道開炮，在他看來，山道彎曲，隻要封鎖了山道，八路軍的部隊就很難真正過來增援，同時，他也開始組織部隊攻打奇棧。
濱田想的基本上沒錯，八路的主力的確是到了，隻不過他那個攔阻炮擊已經是馬後炮了，團長帶著二連和三連一起過來了，這可是易雲龍手上唯一的主力了，魏大刀老遠就聽見了炮聲，整個三連就像被驅趕的烈馬，玩命的在山道上跑著。
李久在山頭上早就看到了自己的部隊向奇棧增援，能有這個規模的部隊，團長不來還叫缺德團長嗎？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對小紅旗擺擺手，三個人悄不幾的又溜了，有團長在，眼前這群鬼子占不了便宜，不過要是相持下去，也不是個事，所以，李久要堅決執行自己的預想，他要趕到縣城去。
按理說，團長帶隊來了，你一個連長應該下去報告一下，匯報一下。可是李久就像是沒看見似得自己帶著小東西和石頭溜了。這是為啥？
李久不可能把七排扔在縣城外不管去找團長去說那有的沒的，時間不夠了，等到團長聽完匯報，再給他安排點啥，那他派到縣城去的七排咋整？團長是啥人？這樣的戰局他還看不明白？怎麽弄讓團長自己去弄好了，自己得去把七排找回來。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小東西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事情向缺德團長匯報的，石頭？那更是不可能了，平時都三扁擔嗐不出一個屁來，指望他去打小報告？不可能。
李久有了這個底氣才敢帶著小東西和石頭走，到了下麵，李久也不管不顧了，直接衝到王貴的據點外麵的馬廄裏，不管是誰的馬，拉過兩匹就走，臨走的時候還放了幾槍，好讓王貴對上有個交代，王貴是“眼睜睜”的看著李久把太君寄放在自己這裏的戰馬給拉走了，那可是濱田等軍官的坐騎。
石頭會騎馬，小東西也會，出來才後悔少牽了一匹。可是石頭會騎馬也沒戲，東洋馬不鳥他，結果是石頭和小東西合乘一匹，因為石頭不會日語，而小東西上一次就跟著李久學會了如何讓這東洋牲口聽得懂的口令。
三人二馬這一路就是狂奔，李久生怕哈喇子的二杆子勁上來了，再來個獨斷專行，那可就把七排給交代在縣城了，這個險李久可不敢冒。
當李久趕到了約定的地點，天已經全黑了，小東西嘴裏打了個呼哨，就看見哈喇子是第一個從河邊的窩棚裏走了出來。這靠近縣城的韓梁河邊有數不清的茅草窩棚，都是當初逃難人到這裏搭建的。現在，有的窩棚裏還有住人，但是大部分的窩棚都是被廢棄的。
“你們到了多久了？叫大家吃點幹糧，抓緊時間休息。”李久走過去說道。
“報告連長，到了一個多小時了，現在全排正在休息。”哈喇子立正回答。
“嗯，很好，大家繼續休息，晚上12點行動，給大家弄點熱湯喝喝，天太冷了。要保持體力。”李久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掛包裏拿出了一張地圖，“沒有特殊的事情不要打攪我，給我找個地方，我要想點事情。”
“連長，在這裏我們不敢生火，萬一給敵人發現了怎麽辦？”哈喇子說。
“哈喇子，你動動腦子好不好？你看看這周圍，不是有些人家在點火嗎？鬼子已經把縣城戒嚴，鬼都出不來一個，你讓哪個家夥敢出來看看這裏有誰？這裏就是一個貧民區和難民區，點個火能有啥？”李久還沒開口，小紅旗倒是先說了。
“瞧見沒有，這就是差距啊！哈喇子，你這腦子要是不開竅，永遠就是個衝鋒的命，玩任何帶點技術含量的活都不成。”李久哂笑著說道。
李久悄不幾的走了，濱田大隊這邊追著向奇棧方向撤退的八路軍打，看著那些穿著灰軍裝的跑過了架在大沙河上的索橋，他們想到的第一時間就是要占領索橋，防止八路軍把橋弄斷。於是，一個小隊的鬼子全都壓了上來。鬼子的機槍打得像爆豆子似得，在索橋對岸根本就無法還擊，鬼子認為，隻要衝過了索橋，對麵的那個“村子”也就拿下了，他們把奇棧也認為是一個老百姓的村子。
看著自己的部隊衝上了索橋，濱田高興的手舞足蹈，“衝過橋去，殺光他們！”
濱田的高興還沒有落下音，索橋上就發生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聲，此時的濱田才想明白，狡猾的八路怎麽可能會把一座連接兩岸的索橋就這樣留給自己？用一座空橋吸引了自己的隊伍，是自己愚蠢，自己違反了在戰爭中的許多原則。
濱田非常想用他帶來的步兵炮轟擊對麵的奇棧，可是一來是距離太近，一旦開炮，搞不好就要傷了自己的人，二來，炮兵陣地被李久和小紅旗一通亂轟，目前正在清理現場和救助傷員，根本無法立即執行濱田的命令。
大沙河是韓梁河的一個支流，冬季裏水量不大，徒涉也不成問題，問題是濱田大隊從縣城趕過來，又步行進入，被二排一糾纏，時間就拖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