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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類平衡(2)

  刁得貴從那一仗裏僥幸逃脫,回來後由於細川自己也被“撤職待查”,柳下也沒有管理當地政務的心思,所以,也沒人問他當時的情況。而他自己也要想法子去把那些被八路軍放回來的部下收攏起來,反正他的這夥子治安軍也就是被八路軍抓了放,放了再抓,無非是每次被抓的時候把武器彈藥交給八路軍。這夥子好吃懶做的二流子也明白,隻要沒有肆無忌憚的欺詐百姓,沒有民憤,沒有人命,被八路抓也就抓了,抓多少次不是抓啊。對這些,刁得貴和部下是門清。反正隻要能回來繼續當治安軍,混口飯吃,也就那麽地了。


  可是細川官複原職回到璋德縣後就沒那麽輕鬆了,細川知道這些偽軍靠不住,可是不用也不行啊,那唱戲的還有幾個站台的呢,與當地士紳打交道,沒有刁得貴還真是不行。可要歸要,該嚇唬的還是得嚇唬,對刁得貴當晚的情況以及治安軍為什麽不戰自潰的事情,細川還是把刁得貴找來問話。


  “刁桑,那天晚上你好本事啊,居然沒有被八路軍抓住,你要是被抓住,肯定會被八路殺頭,因為你是璋德縣最大的漢奸!說說你是如何脫身的。”


  “細川太君,我苦啊!”話剛開口,刁得貴居然能夠擠出眼淚來,“那晚,我們治安軍在照看那些牲口,忍著馬糞的臭味,給那些馬匹喂飼料,這不是想著第二天還要走路嘛,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就是說這些牲口都是要在晚上米西米西的……當土八路衝過來的時候,我的人根本無法集中起來,是我帶著幾個人頂住了八路的追擊,這才讓大島太君趕回來報信,可是我的人卻都被八路給打了,戰死了三分之一,我自己的胳膊上也挨了一槍,您看,這不該包著呢嘛……”


  這戰死的三分一是被團長俘虜後經過政治動員,參加了八路軍,而刁得貴胳膊上那一槍是他事後讓刁小四比著位置打的,他這就是玩了一個苦肉計,說起來,這刁得貴對自己也是夠狠的。


  刁得貴胡亂瞎編了一大通鬼話,說得細川都有些不落忍了,想想自己不也是跟刁得貴一樣的窩囊嗎?隨即就擺擺手,讓刁得貴不要說了。


  “刁桑,我們這次丟了20萬斤糧食,軍部限期讓我們追回,追肯定是追不回來了,我們隻好重新征集,這個事情我交給你去做,你去想法子!”


  刁得貴剛剛還在為細川放過自己竊竊心喜,這猛然又要征糧?他知道,對於璋德縣來說,20萬斤糧食並不算什麽,璋德縣有人口30多萬,一人一天一斤就是30萬斤。這20萬斤也就是全縣人口少吃一天飯的數量。不是沒有,有,可是怎麽征?白拿?憑什麽白拿?人家該交的稅糧已經交了啊。窮鬼那裏肯定沒有糧食,要搞糧食也是去找富戶,可富戶的糧食就那麽好拿嗎?

  看著刁得貴滿頭大汗的樣子,細川關心的問道,“刁桑,是不是傷口疼了?我叫軍醫去給你好好的看看,但是糧食是一定要的。”


  “細川太君,不,不是傷口疼,是這糧食怎麽征啊?我覺得這是政府的事情,具體怎麽到下麵去攤派得政府拿個章程出來,我們治安軍嘛,可以幫助政府去收糧,可以去押送糧食,但是,這征糧用軍隊去……不合適啊。”


  “哦,你是因為這個急的啊。”細川一下子心中了然,“嗯,你說的有道理,有必要去找那個馬縣長說說,這個惡人讓他來當。”


  馬二狗本來已經很低調了,可是細川還是找上門來了,要他解決重新征集20萬斤糧食的問題,細川甚至撂下話,“我不管你是買還是去加稅,總之你要想辦法把這些糧食搞到,你是政府的縣長,不辦好這個事情你這縣長也就當不成了。”


  馬二狗一聽就知道這是刁得貴給自己下的藥,可細川說的“大義凜然”,馬二狗還真是無法推脫,軍部的命令,他不執行也落不著好。腦袋一轉就答應了。


  “細川太君請放心,支持皇軍是我們政府的責任,20萬斤軍糧我們政府一定負責幫助籌集。”馬二狗答應的很爽快,隨即略一沉吟,“隻是,我們政府沒有武裝,這征集過程中想必八路那邊也會知道,到時候再被攔截咋辦?”


  “這個好辦,我讓治安軍配合你們去幹,征不到糧食是你的事情,路上出了事情是治安軍的責任。”細川見馬二狗答應了,心中是一陣的輕鬆。


  “治安軍?他們能行嗎?要是他們通敵,把糧食給弄走了我還信,說讓他們保護糧食,那不是把魚委托給貓去看管嗎?保不齊就監守自盜了。”


  “不要那樣說,你們兩個不睦我早有耳聞,在當前的困難時期,用你們的話說是要精誠團結嘛,大家都是在一條船上,船沉了大家都落水,這個道理你要明白,我想刁得貴也明白。”細川說完轉身就不鳥吃癟的馬二狗了。


  要說這細川還真是有了點小運氣,他的這個決定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反正讓他歪打正著了一回。這個矛盾就轉移到了偽軍頭上了。


  刁得貴在得知了馬二狗答應征糧後就覺得不對勁,可他想不明白這裏麵的套路,於是一個電話把王貴找回來“述職”。


  “司令,事情不好辦啊,這回我們可是坐蠟了。”王貴想了想後說道,“其實征糧沒有多大問題,就柳林鎮那些富戶,哪個家裏不屯著十幾萬斤糧食?就孫有得一家拿出幾十萬斤都不是問題,這黃河以北自古就是糧倉,靠著黃河不缺水,可又遭不到黃河泛濫的災禍。那些富戶為了保個平安,湊湊就拿出來了,而且馬二狗還可以用寅吃卯糧的法子去應付這些富戶,要知道,國府那邊的稅都收到了民國三十八年了,這也是跟國府那邊學的,反正提前收明年的稅也無所謂,明年再收後年的,這根本就不是問題。問題是,這糧食八路軍讓不讓運出去?八路軍現在不動富戶,那是為了統戰,可這不等於八路軍願意讓糧食落在鬼子手上啊,我們押送,那不是讓八路來打我們?就咱們那點能耐,夠八路打嗎?”


  “哎呀!我說這馬二狗怎麽答應的這麽快!原來這個套是下在這兒啊!”刁得貴一拍大腿恨恨的說道,“王貴老弟,哥哥待你不薄,你見識多,幫哥哥想個法子,這可是把咱們逼到牆根了,實在不行咱們也懸紅拿下馬二狗得了!”


  “這不是馬二狗的事情,拿下了馬二狗,細川還能找別人幹,道理都是一樣的。”王貴使勁的皺著眉頭,然後告饒似得說道,“大哥你先別急,容我兩天找人商議商議,我想好辦法再來找您匯報如何?反正馬二狗那小子籌糧也不在這一兩天之內就能完成,我估摸著這小子會耍點花槍的,在縣城裏你放著點。”


  刁得貴見王貴也說得也有道理,就點點頭,“行,我等你消息。不過你叫哥哥防馬二狗在城裏幹啥?他在縣城裏還能咋下蛆?”


  “馬二狗肯定不會輕易的離開縣城,他要找那些富戶籌糧就肯定要把那些富戶給叫到縣城來,可用啥法子叫呢?他那帖子在柳林鎮不好使,送拜帖啥的根本不行。所以,他肯定會用陰招把那些富戶逼到城裏來,那時,來的富戶就成了他砧板上的肉,還不是由著他怎麽剁就怎麽剁?所以,你要給老家的那些三老四少預先打招呼,他們來了,你直接把自己的警衛連派過去,這個事情我估摸著細川少佐也不會輕易的支持馬二狗,關鍵是這征糧的功勞你不能輕易讓馬二狗占了去!到時候細川知道這糧食是你身後的大戶出的,而最後提前征稅的黑鍋還得馬二狗去背。這裏麵的彎彎繞繞細川一定看得明白,那可是個地道的中國通。”


  還別說,王貴這家夥分析的頭頭是道,說的刁得貴是頻頻點頭。


  王貴之所以要兩天時間那是因為他要與“八路”去商量,這個消息也要放出去給八路,能不能讓這批糧食離開璋德,不是細川說了算,更不是他們偽軍說了算,而是要看八路軍的臉色。


  “鬼子這是一定要從咱們這裏搞糧食啊,沒想到鬼子要的這麽快!這才幾天啊?如果本地的糧食抽走的太多,苦的最後還是老百姓。”李久還沒有返回奇棧,情報就從敵占區傳了回來,政委進來就是通知這個事情的。


  “這有什麽,咱們再打一次就是了!反正鬼子的大部隊已經撤離了!”魏大刀不屑的說道,“鬼子沒有了那些炮火,沒有了機關槍,那就啥也不是!”


  “對,我認為我們應該針鋒相對,第一是不讓鬼子征糧,第二,不讓鬼子運出去。第三,搶回來的糧食我們吃不了,那就就地發給老百姓,還免得我們運回來。”許東山也讚成魏大刀的想法。


  “你們啊,想的就是簡單,你聽明白了李久的話了嗎?”郝三喜對魏大刀和許東山說道,“如果反複的這樣拉鋸,最後苦的是老百姓,你發給老百姓,鬼子再從百姓手上搶回去,來來去去的,要死人的。”


  “是啊!分區來的電報也是耐人尋味啊!”喬一得坐下,他不抽煙,喝水。


  “老喬,這是個啥意思?臨機處置?啥時候首長發這樣的電報?是不是譯電員給弄錯了?”團長易雲龍看了喬一得給的紙條後抬頭問道。


  “老易,看清楚,那是電報嗎?鋼管的事情弄完了,電台就撤回去了,咱們一個小小的獨立團,夠資格配電台嗎?這是分區通信員送來的指示,你懷疑分區的參謀寫錯了?實話告訴你,我們頭疼的事情也是上麵頭疼的事情。”喬一得說。


  就在這時,小乙滿頭大汗的跑了進來,“報告連長,石板村今晨掛燈了。”


  “掛燈?啥意思?這也要你風風火火的跑過來報告?”魏大刀疑惑的問。


  “這個你不懂,也不要問,更不許泄密!你們幾個出去,李久留下。”喬一得馬上站了起來,揮揮大手趕人。


  奇棧與對麵的石板村偽軍有聯係的事情,團裏知道的人不多,所以,喬一得把其他人趕走了。團長也是皺著眉頭擠過來,顯然是三個人要商量一下了。


  “老喬,上麵要我們臨機處置,我看……這個任務還是交給他們七連,李雜碎,我也給你臨機處置的權力,你自己看著辦。”


  沒想到,易雲龍坐下來第一句話就是這,李久心說,“團長啊,你缺德不缺德啊?上麵給你出難題,你就這樣下放啊?我是人,不是神,我怎麽臨機處置?”


  看著李久那苦瓜一般的臉,喬一得歎口氣說道,“李久,這個事情看似簡單,可是實際上很複雜,這裏麵的道道我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既然組織上給了我們這個任務,我們就要想法子完成,具體怎麽幹,要研究。石板村的偽軍掛燈是找你,我猜想他們也是遇到了與我們同樣的難題,你先去碰碰,有了消息立即報告。”


  “要說這打仗的事情,我沒話說,也打了這麽多年了,可現在,這仗越打名堂越多,我琢磨著,這就不是個打仗的事情,是個鬥腦子的事情。可這都腦子吧,還不完全是與打仗不沾邊的,否則,論都腦子,咱們政委是把好手,可論打仗他就稀鬆平常了。現在咱們團裏,論打仗和都腦子都行的,就你一個,我不找你找誰?你要不是一個參軍不到一年的新兵蛋子,我特麽早就提你當我的參謀長了!”易雲龍的大炮筒子早就點上了,“你先去摸摸情況,需要動兵力的時候,隻管來團部要,主要是我想不明白這裏麵的道道,把糧食給鬼子肯定不行,可來回這拉扯也肯定不行,怎麽弄?唉!愁死我了。”


  喬一得也跟團長差不多,不過他的政治覺悟要比易雲龍高多了,一看到那個命令不是命令指示不是指示的紙條,他就明白,這個事情不好辦。


  “其實吧,這就是個平衡的問題,不讓鬼子得到一粒糧食是不可能的,這次我們就是攔截,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樣去幹,鬼子肯定有防備。那我們在下麵攔截行不行?原來我想可以,可這石板村一掛燈,我覺得可能也不行了。”李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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