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另類平衡（1）
璋德縣的狀況讓鬼子華北方麵軍很頭疼，雖然縣城並沒有丟，抵抗力量也不是“遍地烽火”，可就是在這一年多來損兵折將不少，前前後後已經填進去二個半大隊了，照這樣下去，那璋德縣不成了一個此人的無底洞？華北方麵軍對這次的失敗很重視，責成柳下在當地進行調查，一定要找出失敗的原因。
柳下重治所率領的混成旅團是日軍第一軍轄下的機動部隊，全旅有五個大隊，還有一個戰車大隊和一個炮兵大隊，總兵力接近7000人，他們進入璋德縣城後把原來的兵營搞的“人滿為患”，最後不得不把戰車大隊和炮兵大隊放在城外。
大批的鬼子進了縣城，整個璋德縣頓時陷入了白色恐怖之中。日軍的軍紀一向很差，他們禍害老百姓是不需要理由的，於是，璋德縣城的商鋪、飯館等基本上都關張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也都趁夜跑到鄉下。
細川在撤職後，也被叫到了軍部去做出解釋，把這老小子逼得要剖腹，要用死來控訴竹機關高橋的幹擾，要給自己證明清白，要為那些戰死的帝國士兵喊冤。事情擺在那裏，高橋此時有嘴都說不清，如果不是他在運糧的時候插了那麽一手，細川也未必就能完成任務，可是偏偏在細川需要一個替罪羔羊的時候，高橋自己進來了，這怪得了誰？這一次，他悲慘的“破產”了，唯一的出路就是進入特別部門繼續為帝國賣命，趁機想法子給自己撈錢。當然，他的釣魚計劃最後被軍方給徹底的“否定”了，加上細川到軍部的證詞和剖腹自明，這成為壓垮高橋和竹機關最後的一根稻草。
高橋要承擔責任，按規定應該送上軍事法庭。可是高橋是日本望族，在軍內和政府以及各大財團裏盤根錯節，最後讓高橋再次回到軍隊裏，利用他的特長去組建所謂的“挺進隊”，所謂挺進隊就是日本為了應對活躍在華北的八路軍而從情報組織裏演變出來的一支冒充八路軍的特別部隊，此時，還隻是個雛形，一年以後，這個冒充八路軍的“挺進隊”給我們的根據地帶來了很多麻煩。
柳下的混成旅在璋德縣根本無法長期駐紮，軍部也不可能把一支機動部隊放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柳下想不想進山清剿呢？想，非常想，可是太行山裏沒有正規的道路，他的戰車大隊炮兵大隊都進不去，沒有這些火力支援，他的五個步兵大隊就是進去了怕也是沒有好結果。就在夏季的清剿中，清剿部隊在八路軍的打擊下損兵折將毫無建樹，這充分說明沒有火力優勢的前提下，日軍在山區裏並沒有優勢，甚至還不如八路軍的戰鬥力。去拿普通老百姓撒氣？柳下覺得不劃算，太浪費帝國的戰爭資源了。
柳下旅團不想呆在璋德縣，柳下最希望是呆在靠近鐵路線的地方，否則，一旦發生戰事，他這個旅團就會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那些戰車可都是要吃油的，向璋德縣運一次燃油需要一個大隊前後護送，這個成本不說柳下擔不起，就是華北方麵軍算下來也是覺得不劃算。柳下還沒有把運油車隊受到伏擊的事情計算在內，八路軍可以伏擊糧隊，難道就不能伏擊你油車嗎？
別說，李久這兩天就在琢磨這個事情。他沒有被團長關禁閉，可是卻讓團長逼著在團部給全團連以上幹部講解“圖上作業”。就連團部的幾個人也都是聽的津津有味。易雲龍在紅軍時期曾經進過短期集訓班，對圖上作業知道個大概，算是個二把刀，許多地方他都是懵懵懂懂的。這次抓住了李久，原來鬧不明白的都豁然開朗了，這三天，團長是賺了，賺的不少。
就在最後一天，李久拿出了自己畫的璋德縣地圖，給大家出了一道題目，算是大家的畢業作業。這個題目連易雲龍看了都是為之一振。
“我們這次搞鬼子有點狠，璋德縣原來的駐軍基本上是徹底的殘廢了。可是鬼子又派來了一個混成旅，這對我們來說可是個大家夥。”李久說著攤開了地圖，“混成旅有近七千人，五個步兵大隊，最關鍵是鬼子還有坦克和炮兵，他們攜帶的可不是普通的山炮，而是口徑在75毫米以上的野炮和100毫米口徑以上的炮，威力要比山炮大多了。鬼子的坦克雖然威力不大，鋼板也不厚，可是我們的步槍機槍都打不透。麵對這樣的對手，我們該怎麽辦？現在，我們就在圖上來個推演，也看看大家這幾天學的怎麽樣。”
說完，李久把柳下旅團的資料大致的說了一下，然後就坐下喝水，等著幾個連長和團部的參謀在那裏雞一嘴鴨一嘴的在那裏爭論。
團長蹲在凳子上，抽著繳獲的鬼子香煙，眯縫著眼睛也陷入了沉思。
一條龍是打過不少仗，可麵對如此“現代化”的對手還是第一次，他甚至都沒有親眼見過坦克是啥樣，在打現代戰爭的閱曆中，他還真是不如李久。
麵對七千人這樣的對手，大家爭論半天也沒個結果，喊得最凶的居然是魏大刀，他提出的法子就是“掄著大刀片子，跟鬼子一命換一命，殺一個夠本……”這話不單單是李久不認同，就是其他幾位也是嗤之以鼻。
“我們這是討論軍事謀略，你不用拿抗日口號來這裏動員，別老動不動就是拚命好不好？莽夫之勇不足取！”許東山不屑的頂了魏大刀一句。
“是啊！鬼子那麽多，我們就是拚光了也不行！”趙二順現在聰明多了。
“好了！小李啊，這題目是你出的，你的答案是啥？”郝三喜忍不住問道。
李久看了一眼團長，易雲龍微微點頭，那意思是“你就嘚瑟吧！老子聽著。”
“我們對麵的敵人很強大，這是鬼子的野戰部隊，受過的訓練和整體作戰能力不是我們原來麵對的鬼子可比的。對這個，我們要有清醒的認識。”李久一開口就是“漲了對手的威風”，可這正說明李久的實在，“麵對這樣的對手，我們不能硬頂，我們的部隊特性決定了我們必須以遊擊戰、伏擊戰和運動戰來消磨對手。注意，這裏說的是消磨而不是消滅……那麽多鬼子絕不是可以短期消滅的。”
“說得好啊，你說的這些好像在那本書裏剛剛看過……對，就是論持久戰。”
“鐵蛋！別打岔，讓李連長說下去！”郝三喜一巴掌拍在趙鐵蛋的脖頸上。
“沒錯，就是論持久戰裏麵說的。我這也是看了那本書之後開的竅。”李久微笑著繼續說道，“怎麽多鬼子的生存靠什麽？我說的不是打仗，就是說單純的活著，鬼子這些人要吃要喝吧？那些戰車、汽車要燃油吧？呆時間長了，鬼子要出來找樂子吧？這些都是鬼子的弱點，而我們就是要在這些弱點上動腦筋。”
“哈！有道理！李雜碎，你行，俺老魏服你了！”
“魏大刀！你嚴肅點！不要什麽場合都希裏馬哈的！”郝三喜瞪眼了。
“這次鬼子是臨時被調來的，我判斷他們攜帶的燃油數量不多，必然要通過安縣的疙莊車站補充燃油，這就給了我們機會。打運送燃油的車隊可是比去劫糧車簡單多了，點著火了就可以跑了……”說著，李久在地圖上開始畫圖，“這裏是鬼子運油車隊必經之地，而這裏又是一個便於隱蔽的丘陵地帶，伏擊部隊可以放在……這裏，支援部隊放在……還可以進一步的擴展一下，在這裏可以設立一個打援的部隊，能打就打，不能打就撤……”
李久的紅藍鉛筆不斷的在地圖上劃線，標點，畫圈，幾個連長玩的那個上癮啊。有了李久這個引子，那些連長們也腦洞大開，不斷的出些新點子，新套路。
“你們是不是忘記了一些事情啊？”缺德團長蹲著的凳子下已經是一地的煙頭，此時他伸腿站在大家的身後，“你們這麽逗弄鬼子，就不想想鬼子的報複？你們這裏是打得痛快了，可要是引起鬼子對老百姓的報複怎麽辦？”
“能不能讓縣城附近的老百姓都先疏散了？”郝三喜想了想後說道，“咱們根據地的老百姓不也都是戰時躲避，戰後再回來嗎。”
“我們山裏的老百姓才多少人？你知道璋德縣有多少人？”
“是啊！這個可是不一樣啊，萬一鬼子對城裏的百姓動手也是麻煩啊。”
“怕鬼子報複那我們還抗什麽日啊？不能因為怕報複我們就不打了吧？”
“……”又是一輪雞一嘴鴨一嘴的亂嗆嗆。
“李久，你的題目裏沒有這個預案嗎？難道我們八路軍隻打鬼子不管老百姓？這說輕了是個預案漏洞，說重了，那可是個群眾觀念的問題！”易雲龍怪腔怪調的翻著白眼，心裏想的卻是“不能讓這小子把風光全占了。”
李久嘿嘿一笑，“這其實不是問題，戰爭嘛，交戰雙方都存在著報複反報複的問題。我們打了鬼子，鬼子要報複，那麽鬼子報複了，我們就不能反報複嗎？”
反報複？怎麽反報複？難道我們去拿雞蛋碰石頭？幾個連長都不說話，看著團長，又看看李久。啥情況？難道缺德團長又要“缺德帶冒煙”了？
“你既然已經想到了，那就沒有問題了，具體的布置你給大家說說。”
缺德團長沒冒煙，他這是變著法的讓李久在進行作戰計劃的時候心裏要想著群眾。而李久也明白團長的意思，所以，他說了要反報複的話。此處是大家心照。
“我是這樣想的，”李久又開始了自己的陳述，“麵對我們的遊擊戰，鬼子不可能整個旅團出動，那樣的戰法鬼子玩不起，如果麵對一個遊擊隊就要出動一個旅團，那整個戰線就好辦了。所以，鬼子最多就是出動一個大隊進行追擊，我們要的就是敵人的分兵，隻要敵人分兵，我們就能一口一口的吃掉它。”
“這不就是你在預案裏提出的打援的計劃嗎？”許東山想了想問道。
“不，不一樣，預案裏打援是在伏擊油車的現場行動，而伏擊鬼子的報複隊伍是另外一碼事。當然，這需要我們有比較準確的情報和靈活機動的隊伍。”
“要是鬼子不出來，就在城裏禍害老百姓怎麽辦？”魏大刀問道。
“鬼子在城裏禍害老百姓是肯定的，但是，他不可能大規模的殺城裏的百姓來報複泄憤。縣城畢竟不同於鄉村，殺幾個監獄裏的犯人可能，無端的在城裏展開大屠殺的可能性不大，要是把縣城的人都殺了，鬼子靠誰給他們找吃的喝的？找誰給他們幹活？他們還占領縣城幹啥？”李久平靜的解釋道，隨即臉色一變，殺氣騰騰的又說道，“就是鬼子真那樣幹了，咱們也可以組織特別行動小隊進去跟鬼子鬥法，玩陰的誰不會？幹掉鬼子所有的軍官我可能做不到，可殺幾個鬼子的佐官還不是問題，我們七排的訓練就有這些內容，專門對付小股和落單的鬼子！”
都是從戰場上拚殺出來的，都能感覺到李久那突然爆發的煞氣，既然李久這樣說了，那肯定李久就能做到。對李久的神出鬼沒，大家都相信。
“看來這個敵後武裝工作隊的隊長是非你莫屬了！”政委此時走進來說道，“我在外麵聽了一陣了，你們這個圖上作業的法子很好，大家回去後也要在連裏開展這樣的活動，以後隊伍擴大了，我們最缺的就是幹部。”
易雲龍對李久的表現很滿意，本來是想他出來表揚兩句的，沒想到政委進來把他的這個機會給搶去了，氣得端起搪瓷缸子猛的灌水……
李久在圖上作業的構想沒能實現，因為柳下沒有給李久這個機會，一是鬼子無力承擔在璋德長期駐紮野戰旅團的補給，二是南邊的武漢會戰到了最後關頭，一些主力師團南下威脅武聖關，第一軍的轄區內布防空虛，急需柳下旅團回防。
柳下旅團劃出一個大隊留在璋德縣城，因為改變性質，留下的大隊的重型武器還是帶走了，細川因為“申訴成功”，重新回到了璋德縣擔任他的憲兵司令，急需在璋德縣當他的地方官，不過被搶走的20萬斤糧食限他重新征集。
刁得貴被細川叫到了司令部，20萬斤糧食必須要搞到！否則……死啦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