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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獨立班(1)

  七班不僅獲得了不少七九子彈,還從團長那裏磨來了五十發擲彈筒,不過這個是有條件的,要求七班為全團培養出一批擲彈筒手來。為此,各連都調了一個戰士加入了七班,這一下子七班居然“齊裝滿員”了。


  新來的四個人裏,除了石頭是俘虜兵外,其他三個都是人家連隊裏的優秀戰士,他們分別是一連來的趙鐵蛋,三連來的李拴柱和四連來的夏福。


  先說這石頭,石頭沒有大號,姓石,據說出生的時候,他爹在河工工地上挖出了一片石頭,於是兒子就叫石頭。名字叫石頭,長的也像個石頭,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身子。性格也像石頭,平時不說話,你跟他說話,他的回答最多的就是“嗯”“行”“好”,不會再多一個字。說起出身來,他們一家都是挖渠的。


  啥叫挖渠的?在北方河套一帶有一種行業,叫渠工。早在光緒年間就有民間在黃土地上挖渠引水,河套地區的農田靠的就是挖渠引黃河水灌溉,當年號稱活河神的王同春就是這些渠工的祖師爺。自王同春開始,河套地區的渠工就成為一種職業,他們為地主家挖河渠,疏浚河渠等等,規模雖然不大,可這門手藝卻是實實在在的傳了下來。


  石頭一家都是挖渠的,從他爺爺那輩算起,到石頭這一代已經是第三代了。石頭一家是被璋德縣原來的國民政府從河套地區招募過來,到這裏進行挖渠的,不成想遇上了兵荒馬亂,想回去都難了,石頭的父親在疏浚河道的時候被堰塞湖水衝走,再也沒有了音訊,母親在父親走後說是要沿著河去找,結果也沒有了音訊。剩下石頭,還不到16歲就被當地駐軍抓了夫,等到這個部隊成了偽軍後,他也就成了偽軍。他木訥,不說話,在偽軍裏是給連長當馬夫的。做了八路軍的俘虜後,政委動員的時候就說了一句“貧苦出身的站出來”,於是他站出來了,於是他成了解放戰士,於是他進了獨立團的新兵連。如此木訥的一個人,分配的時候沒有哪個連隊願意要,正好李久路過,隨口問了一句,“你會幹什麽?”他答道“俺會挖渠”。於是,石頭成為七班的第六個戰士。


  一連的趙鐵蛋,大號趙強,算是一連的一個老兵,本來已經是班長了,可是連長說,“你去七班學習擲彈筒,學好了回來幹炮兵。”於是趙鐵蛋二話不說就去了。三連的李拴主則是魏大刀做了半天工作才肯去七班,為什麽選李拴柱,因為李拴柱能夠認識一千多個字,魏大刀聽說沒有文化的人學不好。至於四連來的夏福則是被連長趙二順認為是個機靈鬼,事實上夏福的心眼還是比較活泛的。


  新來的四個人到達了七班的駐地,石頭木訥,可不傻,一來就被李久指定是小紅旗的“警衛員”,“他在你在,他要是出事,老子第一個嘣了你!”於是石頭就成了缺德孩子的跟班,缺德孩子這次可是有個聽他教訓的人了,背著小手,在石頭麵前是一遍又一遍的“著報告”,最後下令,“咱院子裏有口水井,老財跑的時候弄淤了,這挖掘跟挖井估計差不多,你說不說發揮一下你的專業特長?”於是一把工兵鍬到了石頭手裏,於是那口淤塞的水井口不斷的飛出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於是,在某個太陽快要落山的下午,一口沁著甘冽的水井複活了。


  看著井口外堆在一起的碎石亂瓦,李久驚奇的問旁邊的監工缺德孩子,“這些扔上來的雜物是你歸置的?不可能吧?”


  是啊,打死李久也不相信缺德孩子有這個操行,他不落井下石已經是燒高香了,還會把石頭從井底扔上來的東西歸置好?

  “我可沒那份閑心,人家扔上來的時候就都是順著方向來的。”


  缺德孩子不經意的一句話,讓李久來了興趣,他在旁邊觀察了一會,隻見時不時的從井底飛上來一些雜物,居然全都順著一個弧線飛出來,好像長了眼睛一樣的落在井口外麵的某個特殊地方。


  “嘿!這小子扔東西的手感棒極了,沒想到我還撿了個寶啊!”


  李久說的沒錯,現在,石頭在七班的工兵作業是無出其右,扔在30米的距離內可以扔進裝菜的籃子裏,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葩啊。


  麵對趙鐵蛋三個,缺德孩子就是另外一幅麵孔了,“你們你們……那個站好!別弄的站沒站像的。明麵上說起來你們是到七班來培訓的,說白了,你們就是來拜師的,麵對師父該怎麽做?知道嗎?”


  看著這缺德孩子,哪怕是趙鐵蛋這樣的老兵也沒轍。在獨立團,資格越老越是明白這缺德孩子的分量,呆的的時間越長,越是知道缺德孩子的“缺德”。


  “您老喝水!”趙鐵蛋連忙把搪瓷缸子裏的水奉上。


  “小紅旗,你坐,站著累……”李拴柱拿了個杌子(農村裏的小木櫈)還故意用袖子使勁的擦了擦。


  “我沒啥幹的了,送你一發子彈吧。”夏福愣愣的說道。


  “哎!就屬夏福有眼力見,你們倆啊,盡搞這些虛頭巴腦的事情,你們瞅瞅,夏福給的東西多實惠!夏福,下午你第一個跟我學!”缺德孩子搖頭晃腦的說。


  “不是……這個……”趙鐵蛋和李拴柱全傻了,他們不是不知道缺德孩子敲竹杠是全團第一,可無奈的是他們來的時候全身都被連長扒光了,除了一套軍裝和被子外,啥都沒有給,明擺是到七班來吃大戶來了。


  七班也的確是個富豪,一是連續繳獲不少武器,二是在打鬼子的戰鬥中起到關鍵作用,因此,全班人員都是一長一短,這在全團除了警衛排之外的戰鬥部隊裏是獨一份。三個“代培”的來了之後,李久也按照這個標準給他們配置上了,並且也是人手一把工兵鍬,另外,按照七班的要求,每個人除了自己的之外,至少還要背上4顆擲彈筒。


  接下來的訓練除了石頭之外,那三個人就叫苦連天了。因為七班的訓練與眾不同,必須要負重越野20裏以上,速度不能減,缺德孩子也參加訓練,不過他是在李久和銅鑼的背上,最多自己跑上三分之一,把那三個代培羨慕的想去揍缺德孩子一頓,可再看其他的戰士,他們自己掂量了一下,怕是誰也打不過。


  七班的訓練是實彈,所以,每天都要跑出20裏到深山裏打,打完了再跑回來,不到三天,三個代培的就想求饒了。這累的半死了還怎麽學習打擲彈筒?


  “你們要是堅持不了,可以提出來,我讓你們回去。”李久簡單的說道。


  回去?那還不叫全連人給臊死?可是不回去,這種訓練著實吃不消。夏福第一個提出了退出,李久也沒攔著他,讓他到團部自己去說。於是夏福成為第一個被七班淘汰的兵。四連長聽說了七班的訓練就沒再說什麽了,他整個四連也找不出一個能比夏福更厲害的,去多少怕就是折那兒多少,咬咬牙忍了。


  趙鐵蛋沒有那麽慫,咬牙堅持著,用他的話說,自己慫了就是一連慫了,為了一連,自己必須堅持。李拴柱多了個心眼,偷偷的跑回三連向連長訴苦,結果被魏大刀一陣刀背的教訓,告訴李拴柱,你要回的不是三連,是回去當老百姓!李拴柱哭天抹淚的又回到了七班,唉!咋就這麽命苦。


  團長倒是“貼心”,少了個夏福,又給七班送來了小乙,說是團部放在七班“代培”。怎麽著?七班成了集訓隊?個個都想進來代培?


  不,七班不是集訓隊,是獨立團裏的獨立班。這個話還要倒回去幾天說起。


  就在全團喜獲勝利,大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的時候,團部裏兩個大領導卻是憂心忡忡,為根據地的發展和未來絞盡腦汁的想問題。


  “這次咱們打得狠了點,你說鬼子會不會馬上就過來圍剿我們?不可掉以輕心啊,曆史的教訓太多了。”喬一得慢慢的說道,其實給團長潑冷水。


  “一時半會不會,璋德縣的鬼子兵力不夠,一下子被我們吃掉一個中隊,這個損失他們一時半會的補不齊。從軍事角度上看,與其現在硬湊隊伍前來清剿,不如等到秋收的時候一起幹,我真正擔心的是秋收。”其實易雲龍心裏門清,“鬼子要想在軍事上徹底的消滅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們知道,鬼子也知道。他們最狠的手段就是在秋收還沒有開始的時候進山摧毀我們的莊稼,沒有了糧食,我們怎麽過這個冬天?沒有了糧食,我們拿什麽去養部隊?”


  易雲龍說得事情喬一得焉能不知道?他甚至想盡早的囤積一些糧食,可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老百姓手上也沒有多少糧食,眼下手上的糧食能夠熬到秋收就算不錯了。都說打鬼子,可打鬼子也不能餓著肚子啊。


  山區,本身的糧食就不能自給。以往都說用山貨出去到平原上換糧食,可現如今鬼子對根據地進行嚴密的封鎖,再在秋收時節進山清剿,那麽,獨立團所麵臨的局麵就非常嚴峻了。


  “我們必須打破鬼子的封鎖,無論如何要確保糧食的補給。”喬一得放下杯子說道,“否則,我們根據地就無法存在,軍隊好辦,可以拍屁股走人,可老百姓怎麽辦?離開了老百姓的支援,我們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聽了喬一得的話,現在變成倒黴團長的易雲龍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他琢磨了一會後說道,“李久打仗詭道,而且懂得東西不少,我們是不是把無名村那個點恢複起來?既然是獨立團,那麽不妨給七班也加個特殊的番號,獨立團直屬獨立七班!讓七班在那裏放手發動群眾,展開各種反封鎖鬥爭。”


  無名村緊靠著山外的石板村,那裏原來就是一個山裏山外往來貨商的集散地,鬼子來了之後,那裏現在駐紮著一個偽軍連,嚴密封鎖進山物資,因為在來往的山道上被八路幹掉過一個排,偽軍們也不大敢輕易進山,他們守在山口不動窩,卡在那裏,現在已經沒有商販進出了,石板村眼看就要變成石板了。


  “哈哈……”一聽倒黴團長給七班的新封號,喬一得忍俊不住笑了起來,“你把小乙放進七班是不是就有這個意思啊?一旦出險情,以小乙的腿力,可以迅速的給我們團部報警。另外,原來無名村的群眾基礎就不錯,把七班派過去更能夠恢複那裏的群眾工作,這個想法我支持。”喬一得思索了一下後同意。


  於是,獨立七班正式進入了獨立團的戰鬥序列。聽到這個任命,錢屸幾乎是把下巴掉到地上摔的稀爛,可她也不能去質疑團長和政委的決定啊,何況臨出發前,政委還讓錢屸去找李久好好的談一次,重點是讓李久對黨多一些了解。


  於是,錢屸來到七班,提出讓李久陪她到河邊去走走。


  這是個啥調調?李久固然算是見多識廣,可這小資的情調還真是不懂。其實,錢屸倒不是搞啥小資情調,隻不過是想找個借口跟李久單獨談話而已。於是,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河邊上,站在團部門口的喬一得看得是隻搖頭。


  “你就不能跟我並排走?跟在後麵算個啥?”


  “你是長官,我們做部下的就得跟在後麵……”李久小聲的說道。


  “什麽長官部下的?八路軍官兵平等,哪裏來的這麽些亂七八糟的?”


  也不知道是為啥,或許還是那點狗屁倒灶的事情,錢屸一看到李久心裏就冒火。說這個人可恨吧也就是那點事得罪了自己,人家對革命的回報也不算少了。說這個人進步吧,到現在政委喬一得也沒有弄清楚李久參加八路的動機,可錢屸卻是清楚的很,這個混蛋參加八路就是為了自己。雖說說是為了自己這個女人,可他打鬼子卻也真不含糊,政委叫自己做他工作,還真是個很令她頭疼的事情。


  李久雖說出身響馬,還是兵痞,可他卻不是沒有文化,混合體,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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