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流
在陳洛和謝平吃午飯的同時，邊河城政務府裏的陳國平正眉頭緊蹙，眼前的飯菜一點沒動。
“林朗最近是怎麽回事？這麽點小事都辦得亂七八糟。”
陳國平的聲音不大，但不難聽出其中飽含的怒火。
“不隻是林朗，蔡蘭和熊淩風最近做事情都不怎麽踏實，我感覺問題不是出在事情上，而是這些人本身出了問題。”
江禾坐在陳國平的右側，嘴裏咽下去一口飯道。
陳國平看了江禾一眼，眼神頗為沉重：“就算他們和我陳某人不對付，但是不應該拿民生大事來做博弈的籌碼。”
“你以為都跟你一樣啊。”
江禾嗤之以鼻，繼續扒碗裏的飯，待嘴巴被塞滿之後他含糊著道：
“今天後廚做的雞湯挺不錯的，拿來泡飯正好，你嚐嚐吧。”
“我哪裏還有心情吃飯？”
陳國平的語氣有些無奈。
“你早該料到的。”
江禾嘴巴吧唧作響，咀嚼得很快，將碗裏最後幾粒米合攏到一起扒到嘴裏後，他放下了碗筷。
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隨後他發出一聲悠長的呻吟，靠在了椅子背上。
“劉珍貴下個月就要退了，但是你這邊到現在都沒有上位的消息傳來。整個邊河城，有誰比你更有資格坐哪個城主的位子？我看呐，這次肯定有人在後麵搞鬼。”
“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那個位子。”
陳國平的語氣誠懇。
“你不在乎？是！你不在乎。但是人家呢？你這邊城裏大小事務都管著，有誰來上任不忌憚你三分？這個世界慫成劉珍貴那樣的，畢竟是少數。
臥榻之處，豈容他人鼾睡。這個道理，難道還要我來跟你講嗎？”
江禾拿舌頭在嘴裏卷了一下，確定嘴裏沒有殘餘飯粒後接著道：“再者說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在乎城主的位置？別的不說，坐上那個位子後你施展抱負也要來的輕鬆些吧。
不至於像現在這樣，是個阿貓阿狗都能在你麵前陰奉陽違的。”
這次陳國平沒有說話了。
的確，如果有爭的希望，他肯定是願意爭一下城主的位子的，但是現在，別說爭了，他連對手在哪裏都不知道。
邊河城是滄藍三十三座主城之一，城主必須由魔導師擔任，而邊河城現有的政務體係當中，隻有陳國平和現任城主劉珍貴兩人是魔導師級別的強者。
劉珍貴要退了，陳國平卻遲遲接不到上任的消息，所以目前事態很是詭異。
對於陳國平來說，當不上城主隻能說讓他有些沮喪，卻不足以讓其發火。
可是現在邊河城有些部門的首腦已經作出了抵抗他的態勢，甚至不惜犧牲民眾的利益，這才是今天陳國平這麽生氣的根源所在。
“隻是他們幾個肯定是不敢做出這種事情的，應該是有人暗地裏跟他們接觸了。”
江禾算是陳國平的謀士，今天陳國平請他來，主要目的就是幫忙分析一下局勢。
“那位未曾蒙麵的新城主出手可能性不高，林朗他們三個人跟劉珍貴走的都很近，所以劉珍貴臨退前惡心一下你的概率很大。”
江禾顯然之前是有過調查的，直接就將陳國平擔任城主的可能性掐滅，樹立起了一個新任城主的人物形象。
“他們三個能坐上今天的位置也不是傻子，幫助一個要退的劉珍貴攪風攪雨，不值當，除非，他們有退路。”陳國平跟著分析。
“沒有錯，劉珍貴極有可能跟那個新上任的城主是一夥的，最起碼，在麵對你的時候他們立場一致。”
陳國平不說話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這番動靜，不像是正常的勢力爭鬥。
……
煉金協會邊河城辦事處的辦公室裏，陳洛的大伯陳群腆著肚子喝了口茶，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像是一汪深潭，沉靜且睿智。
煉金協會作為一個經營範圍橫跨整個洛陸的超級勢力，在洛陸上的大小城池都會設立辦事處。
各地辦事處有很大的自主權，方便各辦事處在當地做出適當的決策，保障煉金協會在當地利益的最大化。
煉金協會底下有很多業務，最為世人熟知的是煉金商會，號稱在這裏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最起碼在邊河城，如果有東西是煉金商會不賣的，那你在其他地方肯定也搞不到。
除此之外，煉金協會還可以辦理專利保護，合法任務的發布和接取等業務。
當然，這些業務的盈利自然不是由煉金協會獨吞。
比如在邊河城的辦事處，它每年產生的利益都要向滄藍帝國和邊河城兩方分潤大頭，以此來換取官方勢力的支持。
但即便是剩下的那一小部分盈利，也是平常人不敢想象的數字。
陳群做到邊河城辦事處主任這個位子，起初確實是沾了自家老爺子的光，但是這麽多年經營下來，這邊的辦事處已經被他經營成了一塊鐵板。
他做的決策沒有人會反對，不是同僚都忌憚於他的權勢，而是因為以往的事實都證明了，他的決策最後都會為協會帶來利益，都是正確的。
邊河城辦事處，基本已經成了陳群的一言堂。
但是今天，陳群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陳群的手指敲擊了一會辦公桌，似乎做了什麽決定，於是朝在辦公室外麵候著的辦事員吩咐道：“小王，你去把特派員請來。”
門外傳進來一聲應和，隨後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不久，敲門聲響起。
“請進。”
“陳處長好！”
一位相貌平凡的青年人躬身推開門，得到陳群的應許後走了進來。
“胡特派員請坐。”
陳群站起身招呼了一聲，示意對方坐在自己對麵的椅子上。
“謝謝。”
被稱作胡特派員的青年人態度很是恭謹，躬身感謝，隨後才落座。
坐下來的胡特派員隻放了一半屁股在椅子上，同時身板挺得筆直。
煉金協會的特派員，說明他是馭風合眾國總會派來的人，一般來說這種人相當於欽差，到了當地都是見官大半級。
可是很明顯，這位胡特派員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是因為他這次來的任務跟以往不同。
一般總會下派特派員，基本上都是巡視地方，查驗賬目。但是他這次來，是來請陳群去總會任職的。
如果這次的事成了，回去之後陳群就是他的領導了，他哪裏敢在陳群麵前擺特派員的架子？
當然，陳群對待他的態度還算比較客氣的，畢竟現在來說，陳群還隻是邊河城辦事處處長的職務，在某種程度上還是受特派員節製的。
兩人這幾天相處得還算比較融洽。
更何況陳群是人們常說的那種笑臉長相，就是他沒有表情的時候你都覺得他是在笑，對於相處不久的人來說很有親和力。
“胡特派員，我這邊已經做了決定，遵照總會的安排，下個月我就前往總會任職。”
陳群開口道。
胡特派員臉上起初有些驚訝，隨後便是驚喜。
總會對這位陳群處長很是看重，這次來他的任務是勸陳群去總會任職，但最終的結果，還是看陳群個人的意見而定。
前幾天他來談的時候，陳群的態度比較曖昧，既不說同意，也沒有反對，隻是讓他先在邊河城待著，並派人帶著他領略了邊河城的人情風俗就給打發了。
這會陳群給了肯定的答複，便說明他這次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您真的決定了？”
胡特派員還是想確認一下。
陳群點了點頭道：“你可以跟總部那邊匯報了，但我有個條件。”
“您說！”
“我有個兒子，現在就讀自邊河城高等魔法學院，我希望總會能安排一下，讓他進格物高等魔法學院就讀。”
“這個……”胡特派員的臉色有些為難。
格物高等魔法學院，馭風合眾國排名第一的高等魔法學院，在整個洛陸，它的教學水平也穩居前三。
這種學校，自主性很大，地位也很高，煉金協會雖然很有影響力，但是安排人進去插班也不一定能成。
“我會跟總會匯報您的要求，到時候看總會的回複我這邊暫時不能給您答複的。”
“我理解，好，那你現在先回去匯報吧。”
陳群站起了身，胡特派員識趣地告辭離開。
待胡特派員帶上辦公室的門之後，陳群坐了下來，他兩手手指相交，肘部支撐在辦公桌上，喃喃自語道：“老爺子可能還沒意識到這次的浪有多大，我留在邊河是辦不上忙的，還好有小洛的象棋。”
陳群的這些年在邊河城做出來的業績很是出色，但是正是因為幫助陳洛推廣了象棋，才讓他在幾個競爭者中脫穎而出，成為總會裏那個位子的人選。
“去了之後，最起碼要三四年的時間才能再出成績，這段時間，老爺子估計不好過了。老二老三肯定會被波及，老四好點。
陳興跟我去馭風，小洛後麵有謝叔，小達年紀不大，應該波及不到他，小旺就有些麻煩了……
參軍？也去馭風？嘶……
他們對這些小的應該不會下狠手吧，老爺子好歹也是個魔導師，沒誰敢把老爺子真逼上絕境。無非是放棄掉手裏的權力罷了。”
陳群理清楚了些思路：“小孩子多經曆一些也好，那陳興是不是也就不急著調去馭風了？”
陳群再次陷入頭腦風暴。
可能是身處局外，也可能是身在煉金協會有別的消息渠道，陳群對於這次自家老爺子的政治波動顯然要比陳國平本人更重視，他已經開始為陳家眾人找尋後路了。
平靜的生活底下，是洶湧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