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第三隻神獸（2）
剛一入皇宮，赫連若畔隻覺得頭昏目眩，隻見各種法寶在半空中飛舞，紛雜的靈術引發彩光絢爛。
“牛牛！”赫連若畔衝開濃霧，到處搜尋牛牛的身影，可濃霧散盡又迅速包圍上來，霧氣厚重，能見度太低。方才在宮牆外還能看到牛牛的身影，此刻卻什麽都看不到。
驀地，天空中電閃雷鳴，乍然一道紫光落下，濃霧散盡，赫連若畔瞪大了眼睛看著牛牛從高空中疾馳而下，一道白衣旋起，越過宮牆，先赫連若畔一步，將迅速縮小的牛牛穩穩接入懷中。
“楚沐風？”赫連若畔訝然。
聽到赫連若畔的聲音，楚沐風麵色大變：“快走！”將受傷的牛牛塞進赫連若畔懷裏，使了巧勁要將人推出宮牆。
看他神情緊張，赫連若畔側身一閃閃了過去：“發生了什麽？”
卻在此時，熟悉的陰森氣息湧來，赫連若畔驀然回頭，正見數月不見的楚佞臣遙立牆頭。
黑衣凜冽，與楚沐風有幾分想象的麵容擺出了陰柔的笑容。
已經失去修為的蘇沅好像一件破布袋子一樣被楚佞臣拎在胸前，隻要楚佞臣雙手一鬆，蘇沅，不，此時應該叫浮夢，他會從數丈高的城牆上落下來，瞬間皮開肉綻，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
楚佞臣陰冷的嗓音極具穿透力，乘著風聲來到赫連若畔的耳邊，陰寒氣息瞬間滲入骨髓：“我似乎放縱你時日太久，你竟忘了本職，赫連，帶皇帝來見我……”
赫連若畔皺眉，她想甩甩頭，將鑽入腦中的陰冷感覺甩出去。她想知道楚佞臣怎麽來了。
見赫連若畔站立不動，楚佞臣將失去知覺的浮夢往下送了送，輕笑：“我數三聲，你若不去，我便將此人扔下去。”他用誘哄的口氣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他可是你表哥，不是嗎？對了，他的琴也是你母親教的呢……”
“你……早就在這裏！”赫連若畔咬牙切齒道，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更是麵色慘白。
楚佞臣怎麽會突然聽到琴，想必是對她回京後的生活了解的很。赫連若畔冷冷一笑，從口中蹦出兩個字：“無恥！”
楚佞臣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好像在看一隻螻蟻：“一……”
赫連若畔看一眼浮夢，咬牙轉身，楚沐風鬼魅般擋在她的麵前，楚沐風道：“若兒，你回去，我便救浮夢性命。”
“嗬嗬……”陰測測的笑從宮牆上落下，楚沐風雙眸一眯，循著發生的方向甩手。赫連若畔還未看清他的動作，隻聽一聲悶哼響起。楚佞臣躲避不及糟到楚沐風的攻擊，胸口悶痛，當即又將浮夢向下放了放。
現如今浮夢隻剩下一縷衣擺在楚佞臣手中握著。
“……二……”像是受傷了的沉悶聲音從楚佞臣的喉管中發出。
赫連若畔眉頭擰城結，推開楚沐風，一邊謹慎向宮殿深處後退，一邊道：“境主的手最好穩一點，如果我帶皇帝過來之後見不到或者的浮夢……”她冷冷一笑，“我保證，我會設法讓皇帝……萬壽無疆……”
這輩子，下輩子，你都不能完成你塵封境的使命。
楚沐風的手劃過赫連若畔的，滿麵擔憂。空茫的眼睛靜若深潭，他讓赫連若畔走，無論去做什麽都好，哪怕真的去請皇帝，隻要離這裏遠遠的不要回來，他可以救出浮夢。
赫連若畔隻當自己沒有讀出他眼裏的意思，轉身快步離去。她不能拿浮夢的生命冒險。
這個時候赫連若畔還有興致想一想，如果楚沐風的視力恢複，發現自己要救的人在他的王府裏偽裝了數日的琴師，不知是何心情。
已經著魔的皇帝還在守著他的煉丹爐，沒有了焚天，赫連若畔請出皇帝輕而易舉，她隻是設了個障眼法，皇帝便向盯著丹爐一樣盯著她赫連若畔，乖乖地跟著她。
赫連若畔回來的時候楚佞臣已經和楚沐風鬥在一起。
楚沐風固然失了視力，可楚佞臣即使打鬥也不願意放棄威脅赫連若畔的砝碼――浮夢。
兩人均有弱點，算得上勢均力敵，一時間空中飛沙走石，靈力相撞所爆出的亮光刺得人睜不開眼，雕欄畫棟的庭院被毀大半。
餘光裏閃過一抹餐飲個，赫連若畔警覺地轉頭，正見太子的轎攆朝在眾多衛兵的掩護下沿著回廊穿行而來。赫連若畔冷冷一笑，怪不得方才在東宮不見太子，原來也到這裏湊熱鬧，隻是今日的熱鬧不是好湊的，興許要將命搭上。
太子來得好，倘若一個皇帝不夠，還有太子墊底，不信分不了楚佞臣的心。
堆砌假山的石頭都被他二人的靈力衝擊，亂石滿天飛，掩護太子的侍衛中已經有幾位倒黴的死在亂石之下。
楚沐風與楚佞臣已經竭力將攻擊的衝擊包裹在結界內，畢竟以這兩人修為，若放開結界，那邊不用赫連若畔來劫持皇帝了，連帶皇帝在內的方圓百裏的生靈都要遭殃。
楚佞臣是靈修，不是魔，還不想多造殺孽。
隔著重重濃霧亂石，楚佞臣瞥見匆匆趕來的那抹紫色身影，以及以一種貪婪的姿勢跟在紫衣女子身後的白須老者，他勾起唇滿意地點點頭，卻因為這一秒的分神再度挨了楚沐風一擊，當即退出數丈之外，宮牆迅速在眼前消退，這一下險些打亂他的氣血。
高手對決，一瞬便能定輸贏。楚佞臣咬牙翻身而起，再度以萬鈞之勢闖入楚沐風的結界內。
雙臂一震，靈力外放，硬生生將楚沐風逼退一步，一頭紫紋豹的虛影逐漸在他身後顯現，靈力釋放到最強，諸如太子及其守衛等人已經被遠遠甩出去，人北甩到巍峨的大殿上，又被一股溫和的力量推送回來，俱都嚇白了臉色。
赫連若畔收回手，那股溫和的魔力重又回到體內，她倒不是好心要救太子等人，隻不過看戲的人少了，不就少了很多趣味。
突然一聲嚶嚀在身側響起，赫連若畔看向身側的抖若篩糠的老皇帝。皇帝著實已不像皇帝，襤褸的衣衫裹著他日益消瘦的身軀，再沒有當年的威嚴。
赫連若畔隻見他餛飩的雙目遙遙盯著遠方，尋目望去隻見楚佞臣的身影自漫天璀璨的光芒中一閃而過。
刹那間皇帝的雙目回複矍鑠，犀利的目光如劍一般直刺向漫天光芒的中心。
“……嗬嗬……”老皇帝幹裂的唇挑起，詭譎的笑聲從他喉嚨溢出。赫連若畔心頭一驚，這笑聲不像是在笑，倒像是地底爬出的惡鬼看到眼前擺著絕世珍饈時五髒六腑發出的鼓動聲。
皇帝頓時拋卻他眼中至關重要的“移動的丹爐”――赫連若畔，迎著肆意飛舞的亂石衝過去，好像一個箭步就要衝到楚佞臣身側似的。
赫連若畔又怎容他逃走，他的命就是浮夢的命，如果楚沐風敗了，她拿什麽與楚佞臣交換浮夢？
皇帝還未跑出幾步就被紛亂的石塊砸翻在地，赫連若畔反手一拉，將人穩穩地拉了起來。赫連若畔這才發現這人到底瘦到什麽程度，用骨瘦如柴都不為過。
不過此時的皇帝精明，詭譎，不像最初那個工於心計尊貴威嚴的皇帝，也不像煉丹煉地著魔的老瘋子，像一個人，但赫連若畔總是想不起那人的影像。
“嗬嗬……楚佞臣……你終於來了……”老皇帝的眼跨越楚佞臣不知看向何方，好像透過楚佞臣的影像看向另一個人。
赫連若畔猛然響起老皇帝給她的感覺像誰――瓊州，玄陰殿深處，天生魔物！
是的，一樣的聲音，一樣詭譎的語氣，唯獨有一點不同。天生魔物隻是一團模糊的混沌體。
難道……天生魔物並不是楚佞臣所設，而是皇帝？不，或者應該說是多年前的皇室所創造出來的……隻有皇室想讓靈修滅絕，所以，這個圈套並不是楚佞臣所設，而是多年前的皇帝所設。
皇帝在二十年前將瓊州城賜給赫連崢的時候，天生魔物就已經存在，隻是沒被合適的契機喚醒。
而封地並不是為了獎賞赫連崢的功績，而是因為塵封之境聖女的到來……皇帝早知道赫連若畔的母親就是塵封之境的聖女，是為刺殺他而來。所以才設了這麽個圈套，隻為了讓天生魔物死於聖女之手，讓聖女親自見證詛咒的產生，借塵封之境的手來完成他屠盡天下靈修的宏願。
隻可惜，二十年前的聖女沒有去瓊州，沒能如了皇帝的願望。二十年後的赫連若畔去了，而且毫不猶豫地鑽進皇帝所設套中。
想到這裏，赫連若畔被自己的猜想嚇到，麵上的血色驟然消退。望著老皇帝的眼神好似在看一隻狠毒又神秘的鬼魅。
不可置信。
她果真低估了皇室斬除靈修的決心，也低估了皇室成員在祖輩的權利熏陶下，特有的縝密心思與毒辣手段。
今日一戰，勝負難料。
楚佞臣估算錯誤，她也算錯了，最大的變數不是楚佞臣不是楚沐風，而是這個瘋了又好，好又沒有好全，已經完全暴露了人性陰暗的皇帝。
或許，該將隱患解決在繈褓裏。
一抹寒光自赫連若畔微眯的眸中劃過，衣袖鼓蕩，銀發飛揚，一道靈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皇帝的後心。
可就在靈力灌入皇帝後心的那一刻，空中傳來一聲悶哼。
“楚沐風！”赫連若畔心頭驚懼一顫，手一抖，靈力偏了方向，穿透皇帝的小腹。皇帝痛地將身體躬成了蝦子狀。固然痛苦，卻對生命無礙。
一次失手，便再沒有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