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蛟之淚在哪裏?
“當,當然不是。”楚葛雲著急辯解,大踏步往前跨,想拉住赫連若畔。可他剛才已經退到了河邊上,腳下滿是淤泥。
左腳剛拔出來,右腳一滑,楚葛雲一個跟頭倒栽進水裏,撲通一聲炸起一片水花。河水濺起三尺高,楚葛雲頂著一頭水草顫巍巍站起來。
氣氛是沉重的,語言是溫馨的,唯獨場麵滑稽了點。
赫連若畔再也忍不住,捧腹噴笑:“我,我不要和你一起走了,丟人!”
楚葛雲垂頭喪氣地揪下水草,艱難地上岸:“不走就不走,老子住這裏了,長生境裏四季如春,一年四季有花看,有什麽不好!”
“真不走了?”赫連若畔挑眉。
“真不走!”楚葛雲信誓旦旦,一隻腳還在水裏,正努力和淤泥奮戰。
赫連若畔強忍著笑意,點頭:“好,那我可不管你了。”
她一邊說一邊轉身,紗裙輕揚,在草地上劃出個圓弧,輕薄的紗拂上楚葛雲的鼻尖,暗香縈繞。楚葛雲勾唇一笑,一下子撲上去勾住她的腰。
赫連若畔驚呼一聲,身子一輕,已經被楚葛雲抱了起來。嘩啦一聲,兩人重重摔在淤泥裏。
楚葛雲其實隻是一時興起,歸根結底隻能怪他得知赫連若畔沒有失憶有點得意忘形。然而他卻為自己的得意忘形吃了苦頭。赫連若畔從水裏起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按倒起身起了一半的楚葛雲。
他左手抬起,她就將他的左手壓進淤泥裏。
“啊!”楚葛雲滿腔哀怨無處訴,隻能討饒,“我錯了我錯了,我剛死而複生不容易,若兒你手下留情啊……啊!”
剛剛抬起來的右手又被赫連若畔一袖子掃了回去。
如此往複,不消一會兒楚葛雲已經五官不辨,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幹淨的地方,成了活生生的泥人。
“好了好了,我求饒……”楚葛雲掙紮著從泥潭裏起來,又撲通一聲把自己扔進水裏,等泥土被水衝散,這才站起身懶洋洋伸個懶腰,對兀自在一旁清洗衣服的赫連若畔道,“你不能這麽出去。”
赫連若畔當即冷了臉,兩隻指頭拈起正在洗的衣服,朝天翻白眼:“我隻洗了外衣,又不是沒穿衣服。”
話音落,赫連若畔還沒什麽反應,楚葛雲先紅了臉,這才意識到赫連若畔隻穿了中衣。抬眼望去,細膩如白瓷的肌膚裸露在外,脖頸下精致的蝴蝶骨若隱若現。
楚葛雲倆忙移開視線,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那個……我是說,你不能讓楚佞臣知道你沒有失憶,也沒有被魔性控製……將,將計就計,看看他要做什麽。”
赫連若畔莞爾,不以為然道:“他還能做什麽,無非是想讓我為他刺殺皇帝,如果我失憶,就會完全聽命於他,他更放心而已。”
“是麽?”楚葛雲蹙眉。
“不然呢?”
楚葛雲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釋,隻能作罷。他爬上岸,挨著赫連若畔坐下,卻把頭別過去,好避免看到赫連若畔細膩的脖頸:“先前的麵具還在嗎?如果在的話就戴上,更能增加說服力,楚佞臣城府極深,不好對付。”
赫連若畔搖頭:“本是死靈所化,我魔力散盡時麵具已經消解。”一塊圓潤的石頭從她正在清晰的衣裙裏掉出來,赫連若畔撿起來舉到楚葛雲臉前,笑道:“如今我們隻剩這個東西了呢,你能把它融成麵具麽?”
“可以。”楚葛雲沉聲道。
“啊?”赫連若畔愕然。她不過是開玩笑的,她還沒聽說魔力靈力可以把石頭給融化掉再重新凝聚呢,嗤鼻笑道:“你以為是捏泥人呢,這個是蛟之淚,為了救你耗盡了靈力,隻剩了空架子。”
楚葛雲卻默不作聲地把蛟之淚接了過去。
赫連若畔瞪大了眼睛,可還是沒有看清楚楚葛雲是怎麽變得,蛟之淚在赫連若畔手裏的時候還是銀灰色的鵝卵石狀,到了楚葛雲手裏就化成半塊碧色青玉麵。
“戴上看看?”楚葛雲勾起唇笑得溫柔,見赫連若畔一臉怔愣,笑道,“蛟之淚本就是有靈性的東西,而且……它似乎會聽我的話,至於為什麽……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
赫連若畔收起疑惑的神情,笑道:“果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等兩人鬧夠了出去時,外麵已是黑夜。祠堂裏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赫連若畔緩步走出祠堂,剛要說話,楚葛雲扯住她的衣袖,將食指比在唇上:“噓!有人。”
“我就說,楚公子福大命大,怎麽會輕易過世呢!”陰冷清越的聲音從走廊盡頭響起。赫連若畔轉頭望去,隻見一道黑影從走廊盡頭朝著他們迅速靠近,轉眼已至近前。
楚佞臣的臉在皎潔的月光下更顯俊逸,卻也更顯陰寒。
“暗處是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才是最安全又最具攻擊力的地方。”赫連若畔平靜道,隱在麵具下的薄唇勾起一個譏諷笑容,“境主大人喜歡躲在暗處也無可厚非,但您不覺得此舉著實無恥了些麽?”
楚佞臣頓住腳步,視線在赫連若畔身上來回轉了幾圈,勾唇笑:“進階了?”
赫連若畔點頭,麵無表情:“進階了。”
楚葛雲下意識將赫連若畔擋在自己身後,痞痞笑道:“這大晚上的,境主不去睡覺,反而在這裏圍堵我們,閣下還真有情調。”
楚佞臣似是沒聽出他言語裏的譏諷,不以為意一笑:“三年不見,甚是想念。”
赫連若畔低歎一聲,抓起楚葛雲的手:“走了,境主不累,我們累了,我困。”
楚葛雲麵色一變,當即笑彎了眼,從善如流:“是了是了,又累又餓。”抬頭看向楚佞臣,調侃道,“三年不見,既然境主如此想念我們,可為我們準備了餐點?”
楚佞臣冷哼一聲,側身擋在赫連若畔麵前,陰冷視線投在她剔透的青玉麵上:“赫連小姐,可否將蛟之淚還給我。”
“境主都知道了?”赫連若畔神情寡淡,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訝然。
清冷月光落在她碧色的麵具上,反射出星星點點的亮光。紫眸銀發,淡紫色的衣裙隨風搖曳,似謫仙般出塵。
楚佞臣的視線落在赫連若畔的麵具上。
赫連若畔笑得無情:“沒有蛟之淚。我用魔珠換蛟之淚,陣法還在,境主也沒有損失,不是麽?”
“損失?”楚佞臣雙拳緊握,極力壓抑怒火,“你和我談損失?很好,即刻我便能讓你明白你給我帶來了什麽損失!”他緊咬牙,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如果你不是聖女,如果你不是浮夢的妹妹,我會讓你痛不欲生!”
“您也可以不把我當聖女,我也未必喜歡做聖女,也可以不把我當做浮夢的妹妹,我也未必想要這個哥哥!”赫連若畔說完,拉起楚葛雲頭也不回離去。
“站住!”狂風驟起,院中的樹木枝椏劇烈搖晃,樹枝斷裂,從四麵八方朝赫連若畔與楚葛雲刺去。
赫連若畔腳步不停,隻揮了衣袖,風驟停,樹木枝椏定在半空,又嘩嘩落地。
“我答應你的,我會做到,明日啟程進京,作為進入長生境的回報。”赫連若畔清冷的聲音在靜夜中回蕩,“你要攔我,最好說出攔我的理由。如果因為蛟之淚給你帶來麻煩,講出來,我負責。”
楚佞臣冷哼:“說得輕巧,你負責得了?”廣袖輕揮,懸於半空的樹枝立刻落地。
楚佞臣身周靈氣鼓蕩,浮夢遠遠走來,一看到兩人對峙的場麵,連忙快步攔在赫連若畔麵前:“稍等一等,境主沒有別的意思,塵封境確實遇到麻煩。”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抬眼看到楚葛雲活生生地站在赫連若畔身後,驚了一瞬,但還是迅速反應過來,勾起唇輕笑:“恭喜楚公子。”
楚葛雲也笑:“這三年勞煩浮夢長老照顧,既然明日回京,那今晚就與長老在此別過。”挑眉,“雖然浮夢長老先前給若兒帶來不少麻煩,不過這三年的照顧也可以抵消。今日一別,但願此後永遠不見。”
浮夢神色黯然,強撐起笑容看向赫連若畔:“若兒……表妹也這麽認為嗎?”
赫連若畔卻笑,蹙眉看向楚葛雲:“浮夢大人先前與我們認識麽?”
楚葛雲心中暗笑,麵上卻一本正經地點頭:“認識,忘了就算了,不要再想了,徒增煩惱。”
浮夢也道:“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不是什麽重要的事。”銀眸微閃,視線落在赫連若畔的麵具上,詫異道:“這麵具……”
赫連若畔修長的指輕觸麵具,譏諷笑道:“境主大人不是在找蛟之淚麽?這麵具就是蛟之淚。”
“什麽?”浮夢怔愣,轉而了然。他正要轉開話題,隻聽楚佞臣道:“那麵具已經沒有靈性,想必蛟之淚已經被你們用了……蛟之淚雖有複蘇能力,卻隻有滴血認主之後才能將能力完全釋放。”他踱步過來,指尖托起赫連若畔的下巴,冷笑:“你用它救了誰?”
楚葛雲剛要阻攔,浮夢已先一步拉住楚葛雲,道:“境主正在氣頭上,你若阻攔他更生氣。”
不用赫連若畔回答,楚佞臣突然放手,揮手示意跟著浮夢一起走來的臨花照月:“將楚葛雲帶走!”
“休想!”赫連若畔冷聲道。
楚佞臣冷笑:“為什麽不呢,想與不想由不得你!在我塵封境內,你帶不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