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記憶清零
浮夢趕上來，著急地拉住她的衣袖，卻被赫連若畔肌膚的冰冷嚇了一跳：“不要過去，他正在進階關頭，現在去打擾他，他會有生命危險。”
“哦。”赫連若畔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那我在這裏等。”
浮夢輕歎，即便忘了一切，她還是忘不了對楚葛雲的依戀，或許隻是習慣使然？
“手為什麽這麽冰？”浮夢擔憂地問道。
赫連若畔低頭看看手掌，不以為意地搖頭：“一直都是這樣，沒什麽。”
其實不是，魔性越強，她的體溫越冷。
浮夢探究地望過去，卻再次被赫連若畔不動聲色地躲開。
兩人在原地等了許久，依然不見楚葛雲出來。浮夢道：“先前明明已經感受到他要進階的征兆，怎麽還沒有成功？”見赫連若畔直挺挺站著仿似竹竿，心中不忍，試探道：“我先送你出去，然後再回來接楚葛雲。境主在外麵等你，出去之後他會探查你修習的進度，你在進階時感受到什麽異狀都可以問他。”
異狀是有，不過還不至於去問楚佞臣。
赫連若畔勾唇笑得溫柔：“若兒知道長老是擔心我進階過程中出什麽差錯，是為我著想，不過我還是希望可以在這裏等，等楚葛雲出來之後我們一起回去也不遲。”
至於那勞什子境主，他愛等多久等多久，她赫連若畔不願出去，那便讓他等著吧。
赫連若畔從未這麽溫柔地和浮夢講過話，往日她一見他就仿似見了仇敵一樣，說話藏三分，遇事防七分。即便是朝夕相處的這三年，赫連若畔對浮夢也算不上好言相向。
但此刻赫連若畔卻用她從未用過的溫柔語調講話，浮夢本該開心，至少她願意同他交流。可浮夢卻覺得從外到內涼了個徹底。溫柔卻疏離，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或許隻是赫連若畔還沒有適應洗去記憶後的空白片段，興許過段時間就好。浮夢這樣安慰自己。
又等一會兒，兩人都露出焦急的神情。赫連若畔這次不顧浮夢的阻攔，大踏步朝著密林走去。
現在還不出來，八成是遇到了危險。如果在進階時遇上變數沒能在第一時間轉醒，那麽他日後都有可能醒不過來。
密林幽深，赫連若畔穿過茂密的灌木叢，撇開擋住視線的枝椏，正看到不遠處的湖畔，一個單薄的身影盤膝坐著，頭低垂，墨發散在身周，有一縷飄在湖麵上隨波飄蕩。
場景唯美，卻毫無生氣。
赫連若畔大驚，一聲輕喚剛要出口，聽到緊跟在身後的腳步聲，她又將呼喚咽了回去，三步變作兩步跑過去。
“楚葛雲？”赫連若畔極力壓下心頭的緊張，控製著自己不讓聲音顫抖，“楚葛雲？醒醒……”
沒有回答。
楚葛雲低垂的下巴掩在長發下，雙目緊閉，唇角還有未幹的血跡。
如果不是赫連若畔想起來自己在進階的時候，有一股精純的精神力闖入靈識。她現在一定會無法控製魔力而肆意毀掉長生境，將楚佞臣抓到麵前質問他為何要對楚葛雲下手。
雖然那股精神力很快就退了回去，但她對此印象深刻。也正是因為此。赫連若畔知道，楚葛雲不是被楚佞臣所陷害，而是為了她才分心，導致走火入魔。
浮夢趕過來的時候赫連若畔已經將楚葛雲扶起來，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你要再不醒來我可就自己出去，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裏，永遠也不讓你出去。”
楚葛雲麵色蒼白雙唇緊閉，沒有絲毫氣息。
浮夢快步走來，想將楚葛雲接過來，伸手碰到楚葛雲冰涼的皮膚，麵色大變，連忙去把楚葛雲的脈門。
“沒有脈搏。”他擔憂地抬頭看向赫連若畔。
赫連若畔緊抿唇，目光緊盯著楚葛雲唇角的血跡，半晌，輕聲道：“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不放心，楚葛雲或許還有救，我們把他帶出去一起想辦法，或許現在還來得及。”浮夢擔憂道。
赫連若畔卻抬起頭，冷冷地望著浮夢，冰冷的瞳眸呆滯：“沒有脈搏了，怎麽救？”
浮夢語塞。
“你回去吧，不要讓楚佞臣久等。”頓了頓，赫連若畔又放柔了語氣道，“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沒有危險，我知道回去的方法。”
浮夢見她態度堅決，無奈隻能答應，並且詳細告知她如何從裏麵開啟長生境，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退開。
浮夢本想遠遠地守著赫連若畔，但楚佞臣不斷地給他傳來命令，令他即刻出境，他這才離去。
望著浮夢湖藍色的背影消失在密林外，赫連若畔緩緩將楚葛雲放在地上，道：“你真傻，記憶抹去了還能想起來，命沒了可就找不回來了呢。”
知道楚葛雲聽不到，但她還是想抱怨：“我把你帶進這裏，本是想你安心修習精神力，不再受人欺淩。你卻又為了我丟了性命，你這樣做，我何時才能將欠你的恩情還清。”
廣袖微合，赫連若畔從袖中取出雞蛋大小的蛟之淚。
淡淡的銀光在蛟之淚周圍縈繞，濃鬱的靈氣四散，與周圍生靈的靈氣交匯在一起。
赫連若畔勾起個笑，指尖輕撫楚葛雲蒼白的麵頰，瀲灩眸光難掩深藏眸底的哀傷：“從我醒來開始就覺得蛟之淚的靈氣有些混亂，似乎太強了一些。此時看來，它竟然是在指引我來找你。”眸低垂，“隻是我沒注意到，蛟之淚是蛟珠之王，水性寶石主生命修複，而且它靈力這麽強，強到可以做一個大型陣法的陣眼，想來，它或許能救你。”
浮夢走的時候擔心赫連若畔會傷心，其實，生死經曆地多了，死亡本身所帶來的痛苦已經讓赫連若畔麻木。
赫連若畔溫柔地微微勾起唇角：“你在我的靈識裏植入的精神記憶已經複蘇，我沒有失憶，什麽都沒忘……可你卻不在了……”側頭托腮，調侃道：“我讓我記得你，記得以前發生的一切，但你卻從我身邊消失，你甘心麽？嗬嗬，不甘心吧……若換做是我，我變成鬼也要再穿上這身皮囊重回人世……”
“既然不甘心，我們試一試吧……不要讓我失望……”
精純的魔力注入蛟之淚，與蛟之淚本身的靈力交匯，赫連若畔的魔力主摧毀，九階魔修的魔力與仙魔界魔修的魔力已經相差無幾，卻在沾到蛟之淚之後迅速被蛟之淚的靈力席卷，化作精純水靈力。
赫連若畔注入的魔力越多，蛟之淚所含的水靈力便越強。
吸引地周圍生靈的生命靈氣不斷朝蛟之淚匯聚。
蛟之淚懸於楚葛雲身體上方，淡淡的銀光逐漸擴散，將楚葛雲裹挾在內，而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生命靈力則沿著楚葛雲身周流轉。
畫麵絢爛，赫連若畔在絢爛銀光中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銀光逐漸散去。等最後一絲銀光沒入楚葛雲身體的時候，蛟之淚哢噠一聲落在他的衣襟上，滾了兩滾後頓住，赫連若畔拈起毫無生氣的蛟之淚。
銀光不在，蛟之淚靈力用盡，成了一顆毫無用處的石頭。
“楚葛雲？”赫連若畔收起蛟之淚，試探地碰碰楚葛雲的臉，他的臉是溫熱的，赫連若畔大喜，柔聲笑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甘心就這麽走了！”
她耐心地盯著楚葛雲的臉看，看他恢複呼吸，看他麵色恢複如紅潤，看他睫毛顫動。再看他緩緩睜開眼睛。
“若兒？”楚葛雲訝然，聲音低沉嘶啞。兩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楚葛雲突然一個激靈爬起來，“你怎麽樣！進階了？還記得我嗎……唔！”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距離理想的距離是遙遠的。楚葛雲一個激靈爬起來的狀態隻是理想情況，現實是他沒能爬起來，反而閃了腰，無力攤倒的時候後腦勺又撞上石頭子，疼得他齜牙咧嘴倒抽冷氣。
赫連若畔本想厚道地忍著笑，可一樣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我把你放在這裏，你躺了半天都不覺得硌得慌，怎麽你自己摔下去就撞到了呢！嗬……”
“還笑！”楚葛雲有苦說不出，他頭也痛腰也痛，疼地直歎，“這麽渾身酸軟，跟鬼門關走了一遭似的。”
赫連若畔嗤鼻：“可不是鬼門關走了一遭，不過你命大，閻王不收，又給踢了回來。”見楚葛雲還在哼哼唧唧打滾，當即道：“要出去了，你不起來嗎？那不如你自己在這裏呆著？回見。”
她起身作勢要走，楚葛雲這下也顧不上頭疼腰疼，急急忙忙爬起來：“等等我，我也走。不對……”
赫連若畔回眸：“什麽不對？”
“你，你，你沒有失憶？”楚葛雲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臉驚異地指著赫連若畔，一邊說一邊搖頭後退。
赫連若畔莞爾：“我說公子，您的記性未免太差，不是你將精神意誌化作精神種子隱在我的靈識裏麽？我被你喚醒了，怎麽？不高興？想讓我忘了過去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