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表妹,我等你來找我
赫連若畔嗤笑:“信口雌黃,我為何要信你。”
浮夢隻是笑,罔顧她的不屑:“他單單對你設了一張網――情網。讓你為情所困,讓你心甘情願為他做他想讓你做的一切。
你要說,他是在為你報仇。真的是嗎?安王死了。真正加害於你的太子卻安然無恙,即便太子丟了虎符,但絕不是死罪。他拿太子虎符,是為了阻止戰爭,順便博你信任。
他所做的,從不為任何一人,隻因為他想做。
他要朝廷安定,又要為全天下靈師尋得安身之地。
所以他除安王,留下對你下狠手的太子。
所以他一手引導風無劫帶你入秘境,集合天下靈修……”
赫連若畔冷笑:“他若想集合靈修,何必用我。”
“因為你是命定可以集合四神獸的人。”浮夢步步走近,牽扯地係在腰間的鐵鏈哢嚓作響,充滿壓迫感,“你又要問,他既然要集合天下靈修,又何必殘害赤雷兩家製造矛盾。這豈不是前後矛盾。嗬,你可知,這幫靈修散了千年,不下狠手又怎能將他們綁縛在一起?不下狠手,赤雷兩家如何信你?”
明明不相信,為何一句句話如驚雷般印入心底。
赫連若畔搖頭嗤笑,單手撐起額頭,掩蓋了眼底的彷徨。
信不信隻是一念之間,隻是深藏心底的情誼又如何能改,赫連若畔搖頭:“任你巧舌如簧,我不信你,即便你說的是真的,也要楚沐風親自與我來說,你說算什麽?”她冷笑,“你說這些不過是為了帶我走,其實……就算他真的騙我,我赫連若畔又豈是不敢麵對隻知逃跑躲藏的人?”
浮夢更近一步,鎖鏈繃直,嚴肅道:“你明明知道,真相隻有一個,殘害赫連家的凶手不是我,那會是誰?你真以為醉顏樓樓主與他不是同一人?普天之下,除了他,還有誰能跨入仙靈界!”
赫連若畔聞言一震,她……還真沒有細問他的修為,也從未想過要去問。
見她態度鬆動,浮夢更努力遊說:“表妹,跟我走,你是我塵封之境聖女,以你的體質在加上塵封之境的密修之法,你的修為可以迅速提高,跨入仙靈界也不是難事。到時候,你要報仇還是要普度天下靈修,隨你!”
“我沒你想象地那麽高尚。”赫連若畔垂眸。
天下靈修如何,與她關係不大,能幫則幫。若靈修真的滅亡,那是自然法則的選擇,誰也抵擋不了。
“難道你不想手刃太子?”
“想,隻是與你無關。”赫連若畔從牆壁上取下鑰匙扔過去,“我不想聽你在這裏廢話,走不走隨你,回見。”
“表妹,你會後悔。”浮夢一臉沉痛,轉而又噙起一抹笑,“不過……今日你放我,明日……我等你來找我……”
赫連若畔走出牢獄的時候,看守的侍衛熱心道:“還擔心那人傷了小姐,小姐無事就好。需不需要給小姐備馬,你這個樣子……”
赫連若畔揉揉臉,她這是怎麽了,竟然連一個陌生人都能看出她的疲憊,垂眸笑:“麻煩先生了,是有些累了呢……”
其實,從牢獄走到她休息的居所不過幾步,哪裏需要騎馬。
侍衛卻像是領了聖旨,一疊聲道:“好好,那小姐稍坐,等我去牽馬來。”
話還未落,人已經遠遠跑開。赫連若畔在心中道聲抱歉,舉步離去。
她知道,到不了今晚,浮夢逃脫的消息便會傳至整座南山,首個懷疑對象便是她。
也許,她可以借此試一試楚沐風的態度。
為什麽放了浮夢,其實具體原因她也說不上來,除了那些硬找出來的理由,私心裏,她還是想讓他走,卻不知為何。
想不通,便隱隱有些不安。
赫連若畔回到房間後一頭栽倒在床上假寐,到了這會兒,她才想起來,她是去問浮夢關於母親的事,怎麽想問的沒問,反倒被浮夢牽著鼻子走。
其實她會這麽在意浮夢的話,不過是因為情之所係,關心則亂。她明白,卻放不下。
夜半,楚沐風還沒有回來。
赫連若畔從夢中驚醒,猛然坐了起來,一抹腦門,濕淋淋的好似在水中泡了一遭一樣。她竟被噩夢嚇出一身冷汗。
夢裏……有那戴青玉麵具的黑衣男子。
出門去找楚沐風,卻見整個南山都燃起了大火,赫連若畔心頭一凜,揉揉眼睛在看,原來並沒有起火,漫天的紅光是數以萬計的火把而已。
一隊侍衛倉皇跑過去,見到赫連若畔,關心道:“赫連小姐注意安全,浮夢跑了。”為首的那人離隊站出來,“我們正要去見長老,不如小姐和我們一同去,小姐一個人在這裏不太安全。”
赫連若畔搖了搖頭,浮夢是她放的,她怎會不安全。
給浮夢鑰匙的時候,她在鑰匙上抹了特製藥水,十二時辰以內浮夢根本沒辦法使用靈力,對她沒有威脅。
“你可見過楚沐風?”赫連若畔拉住他問。
“你說齊王爺?”侍衛皺眉想了想,不解道,“他似乎在下午的時候離開秘境了,這會兒有沒有回來還不太清楚。”
離開秘境?他要去哪裏?
赫連若畔不解,也不再問,本想在房間裏等,但看天色暗淡,仿似陰霾籠罩天地,總讓她覺得不安。回房換了衣服便急急忙忙趕出去。
雖然不一定能找得到,但是在外麵尋找總比在房間裏等著強。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等待。
不過若她可以提前預見即將發生的事情,她或許會選擇在屋中等待也未可知。
仿佛上天給她的刺激還不夠多,還要讓她再承受一些似的。
夜裏風涼,赫連若畔沒有帶照明工具,緊了緊衣襟借著暗淡的月光踉蹌前行。秘境進出口處設了重重關卡,長老下令不能放任何人出去,這其中卻不包括赫連若畔。
赫連若畔上前隻是說明了原因守衛便放行。
比她預想的順利,她以為長老得知她去看過浮夢一定會懷疑她。
不過想來,剛才不懷疑,現在她大半夜裏匆匆忙忙出秘境,想不被懷疑都不行。
懷疑便懷疑吧,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等明天再去找長老解釋。
浮夢既然是為尋她而來,背後有整個塵封之境,就算她不放,他背後的人也不會不管,說到底,浮夢這個人殺不得。
淒惶的不安籠罩在心頭,赫連若畔出了秘境,在曲折的小巷裏穿行,風聲越來越大,她也不自禁加快腳步,好似背後有人追著她一樣,驀地,一道尖銳的聲音刺入耳膜,讓她倏地停下腳步。
左右環顧,四麵都是簡樸的民房,分辨不出那聲音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那尖銳的聲音就像尖刀在金屬鎖鏈上摩擦的聲音。
“哢嚓!”這次的聲音清晰了一些,赫連若畔退後幾步走到聲音的來處,沒有貿然推門,湊近了從門縫裏看一麵的情形。
黑暗的房間裏,一人長身玉立,黑衣如緞。
而他麵前,被淒慘地吊在牆上的,正是此時本該在逃亡路上的浮夢。
浮夢的出現雖然讓赫連若畔驚訝,卻遠沒有那黑衣人的身形令赫連若畔震驚。
那人冰冷的聲音穿過大門傳了出來,寒意徹骨:“你都和她說了什麽?”
浮夢冷笑,殷紅的血順著唇角流下:“該說的都說了,你現在才來問,已經晚了。”
“是麽?”男人負手而立,“我要你怎麽說出來的怎麽收回去。”
“哈……”浮夢仰頭笑,那神情好似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一樣,一點未把自己的處境放在心上,“真難得,傳說中的醉顏樓樓主,塵封之境最大的心腹大患,朝廷一代隱王,竟也是個情種?我以為你抓我來是為塵封之境的地圖。”
涼薄的聲音打斷他:“如果你沒有亂講話,本尊也隻要地圖而已。”
聽到這裏,赫連若畔如墜冰窖,從未有過的無助瞬間侵襲,將她所信賴的一切顛覆。
並不是未想過浮夢的話,隻是……自欺欺人地選擇不相信。
以至於此時事實擺在麵前的時候如遭雷擊。
抬起的手微微顫抖,卻遲遲放不到門框上。
曾幾何時,她用情至深,竟連推開這扇門的勇氣都沒有。
如果按照她赫連若畔往日的行事作風,現在該推開門問清楚,聽他親自承認,繼而……反目為仇。
可就這一步的距離,她跨不過去。
既然跨不過去,那邊轉身離開,隻要把今晚的場景忘了,她依然能快快樂樂地做他的齊王妃,自此逍遙。
可她一轉身,拋棄的不止是自己的仇恨,還有數百條人命。
赫連若畔在門口猶豫不決,可院子裏的人卻沒有給她繼續猶豫的機會。浮夢抬眼看了,微眯的銀色瞳眸中暗湧流動,想了想,咬起牙揚聲道:“表妹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
黑衣男人驀然回頭,長袖灌風,大門轟然倒塌。門外,赫連若畔裙裾微揚,木屑刺破她的麵頰,飛揚長發掩了無神雙目。
門內,男人緩緩轉身,白瞳,青玉麵。
“楚沐風……”赫連若畔微啟唇,“果然是你……”
楚沐風蒼白的眸微閃,情緒巨大波動下,那雙眸竟漸漸轉為黑色,濃如墨。他摘下麵具,黑色圖騰於單側額間麵頰盤繞,妖魅,又充滿濃烈的邪。
浮夢說的對,他是隱王,也是醉顏樓樓主,隻可惜當日太子不知。
到如今,赫連若畔隻想問他一句:“鳳凰翎於你,當真致命?”
楚沐風邪氣的臉露出溫柔的笑意,如春風和煦:“若兒,你受傷了,過來讓我看看。”他伸出手想撫她的臉,赫連若畔驚恐地躲了過去,臉色劇變,好像被他碰一下就致命一般。
的確致命,他是毒藥,還是讓人上癮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