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背叛了誰?
赫連若畔想到方才被趙亭生查過的上千家丁,眸光逐漸轉冷,暗中捏了手訣,一道極細的水線悄悄攔在趙亭生腳下,趙亭生一個趔趄,重重地砸在晶石上,瞬間麵色大變,想要跳開也來不及了,不一會兒便癱軟在地。
突然的變故讓周圍士兵瞪大了眼睛,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竟然有這麽大的妖力!
赫連若畔不知道剛才封管家接觸晶石時在上麵抹了什麽,但是王府家丁碰了晶石之後確實沒有像趙亭生這樣淒慘倒是真的。
而她也注意到,在趙亭生前去搬晶石的時候,上麵一層無色薄膜已經詭異消失。
楚沐風老神在在地雙腿交疊:“趙大人竟體虛地搬不過來嗎?”
軟倒在地的趙亭生此刻悔恨交加,麵色青白,情知自己中了計,但戲演到這份上,現在退場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掙紮著爬起來,將一口白牙咬得死緊:“王爺……稍候,下官……下官這就來……”
他就這俯趴的姿勢去搬半人高的晶石,那東西也真讓他跌跌撞撞地抱了起來。
他是豁出去了也要楚沐風吃虧。
隻是不知是誰給的任務,讓他拚著兩敗俱傷也要完成。
正在赫連若畔為楚沐風擔心不已的時候,突然一股莫名靈力劇烈震蕩,赫連若畔與楚葛雲被同時震退了一步。趙亭生冷冷一笑,竟趁著三人離得最近的時候將晶石砸了過來,而拋出的方向正是赫連若畔所在的位置。
原來,他最終目的仍是赫連若畔。
赫連若畔隻能眼睜睜看著晶石砸來,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在強大的封印妖晶麵前,任何掙紮都是徒勞。
一片月白突然從赫連若畔的肩上伸出,廣袖掃過,晶石已被楚沐風牢牢握在手裏。
楚沐風微哂:“當真不中用,不如本王親自來。”眸光微閃,攏於月白錦袖的右手也伸了過去。
“六哥!”
“王爺,不可!”
楚葛雲與赫連若畔幾乎同時出聲。
霎時,以晶石為中心爆出劇烈的白光,白光耀眼,與日爭輝。巨大的靈力震蕩震飛了仍在目瞪口呆的士兵。
待赫連若畔於強光中睜開眼睛,隻見穩穩吸在楚沐風手心的妖晶褪去了豔醴色澤,逐漸發出哢吧哢吧的細碎聲響。隨著響聲逐漸增大,晶石轟然從內部碎裂,碎成粉末簌簌落下。
粉末飛揚,在陽光下流光溢彩。
被數代靈修當做魔物懼怕的封印妖晶就這麽……毀了?
赫連若畔傻在原地,一並傻得還有滾在泥地裏狼狽輾轉的趙亭生和一眾士兵。
煙塵散盡,楚沐風收手,廣袖無風自動,墨發飛揚,鳳眸幽深逐漸變得赤紅。他推開赫連若畔的肩膀走向趙亭生,明明不見他做出動作,可趙亭生卻像破布一樣被他吸入手中。
修長五指於趙亭生的脖頸處並攏,將趙亭生提了起來。
不尋常的詭異氣息在楚沐風身邊的一畝三分地流動,又迅速擴張開幾乎侵占了整個王府,明明豔陽當空,可王府卻寒如冰窟。
如果赫連若畔此時從因封印妖晶被毀而產生的震驚中醒轉過來就會發現,此刻楚沐風所做的與她當日對趙亭生所做的如出一轍。
隻是楚沐風比她當日狠多了。
左手提人,右手握拳,一拳搗上趙亭生的胸口,那拳頭竟然從趙亭生的心口穿了過去,一時血光四濺,趙亭生的在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還看到那纖長如玉的手指捏著一塊赤紅的軟肉――那是他的心髒。
邦當一聲,楚葛雲拿在手裏的小錘子脫手,不偏不倚砸在赫連若畔的腳上。
被砸醒的赫連若畔看著那仍在跳動的紅色血肉,忍不住眼皮直跳。這次趙亭生若再能僥幸活下來,那她也不修靈了,心甘情願散了一身靈力跟趙亭生討教重生之法。
“殺……殺人了……”
“王……王爺吃人……”
趙亭生帶來的士兵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不用楚沐風做什麽便已經丟盔卸甲,手腳並用爭相往外爬。
封管家一人擋在廳口,神誌不清的士兵爬到他腳下都被一一踢了回去。
楚沐風嫌惡地扔了屍體,轉眸:“放火!”
“是。”
封管家令行禁止,立刻從四麵八方冒出來數十位家丁,堆稻草地堆稻草,點火的點火,火勢蔓延很快,燒了幹草燒回廊,燒了回廊燒圍牆……
赫連若畔楚沐風等人均被包圍在火場裏。
有士兵被躲得太急,反倒撲進火裏,被燒得跳腳卻還是一個勁兒地往外衝,竟連撲滅身上的火都忘了。
剩下的莫不是嚇傻了不知道躲便是尚算聰明知道躲也無用的。
楚沐風將慌不擇路爬到他腳邊的人一腳踢進火海,精準無誤地在聰明人中鎖定一位裝死的灰衣仆從,陰測測笑:“陳騎尉,趙亭生誣陷本王不成,眼看大勢已去縱火欲燒王府,本王一時不察竟被火勢包圍了,現下……可如何是好?”
裝死的陳騎尉很是乖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麵不改色心不跳義正言辭道:“趙亭生大逆不道喪盡天良,自然先殺縱火行凶的趙亭生以安人心!”
“哦?”楚沐風微點頭,對他的態度很是讚許,轉而又為難道,“隻是本王今日抱恙,提不起精神來……”
滿臉灰塵的陳騎尉已經開始咬牙,暗恨自家演戲功夫不到位,裝死人裝的不夠專業,臉上神情卻活脫一副大義淩然甘願為主子死而後已的灑脫樣:“趙亭生意欲加害王爺,已經被屬下裁於額……刀下?”
視線落在楚沐風染血的手上,立刻在拳頭與刀之間做了一番抉擇。
楚沐風滿意了,渾不在意地撩起衣袖細細地將手上的血擦幹淨,淡淡道:“陳騎尉是聰明人,可知怎麽辦?”
不用楚沐風提點陳騎尉已經咬了牙提了刀將該滅口的滅口,該集合的集合,在凡是他覺得尚且聰明的士兵身上一人踢了一腳,罵罵咧咧地吼:“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起來滅火!保護王爺安全要緊!”
楚沐風又回到他的專屬躺椅上坐著,渾然不在意自己在火場裏,還招呼赫連若畔與楚葛雲:“你倆不是要修琴麽?還不快著些,等琴燒成柴火棍麽?”
楚葛雲慢吞吞彎腰把小斧錘撿起來,慢吞吞去找琴,上嘴唇碰下嘴唇小聲嘀嘀咕咕。
嚐試著活動酸麻手腳的赫連若畔不小心聽到了,手腳不麻了,心開始顫顫地麻。
他說:“雖然那晶石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好歹也留塊渣滓給我,白來的靈力就這麽浪費了……”
赫連若畔抖抖抖,抖得小心肝亂顫。她都認識了些什麽人?
楚沐風如此,楚葛雲如此,這兩人當真是靈修麽?為什麽一點也看不出來,這麽看,風無劫倒還算正常,起碼人家已經擺明了被人當妖孽看。
其實真正的妖孽,是麵前這兩位吧。
想到風無劫,赫連若畔又急了,上前一步湊到楚沐風麵前:“聖上當真要清繳靈師?”
楚沐風像是沒聽到,端了茶小口小口的抿:“近兩天別出去了,你那點小心思我不知道?”
赫連若畔皺眉:“我什麽小心思!”
“你擔心雲亦飛?”楚沐風總算抬起頭,鳳眸瀲灩,瀲灩鳳眸裏將赫連若畔的黑臉照得清清明明。
很明顯,他醋了!隻是醋得有點不著邊。
赫連若畔樂了:“這幹雲亦飛什麽事!我是擔心我朝為數不多的靈師!”她沒有說,她其實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是在幻境裏看到的情景,當真會發生戰亂,戰亂的起因是她?
“你是背叛者……”她又聽到那日那妖冶的未來的自己的話。
她背叛了誰?
楚葛雲見赫連若畔沒工夫瞧他,抓了封管家過來,指揮封管家將琴弦裝上,封管家也是全才,左一倒騰右一倒騰斷了的琴弦就給他倒騰上了。楚葛雲顛顛地抱著琴往赫連若畔身邊跑。
“若畔若畔,你瞧我把琴修好了!”說謊毫不臉紅。
赫連若畔一巴掌把人推出去,推出去了又上前一步將修好的琴奪了回來。留下楚葛雲小媳婦似的在一旁對指頭。
赫連若畔又把視線轉到老神在在的楚沐風身上:“你天天上朝,皇上當真要清繳靈師你會不知道?”
“知道。”
“那你為什麽……”不阻止。
楚沐風抬眼看了,疼惜地揉了揉赫連若畔緊皺的眉心:“從我朝建國以來,曆代皇帝都在清剿靈師,隻是清剿的力度不同,聖上每年秋末清剿靈師靈獸是往年慣例,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還不大驚小怪,沒聽趙亭生說嗎?你,你!”她指指楚沐風又指指楚葛雲,“你們兩個都在徹查的範圍內,如果每年都清剿,聖上會不知道你們是靈師?還是說往年派來執法的人比較笨,被你們逃了過去,隻這次來了個聰明的?”
楚沐風收了手,微微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這不是你能管的。”
赫連若畔用頭發絲兒想也知道,這是皇家秘辛,楚沐風不會告訴她!她也未必像她表現出來的這樣擔心楚沐風的安危,想了想,冷冷一笑:“好,管不著我不管,我隻管我自己和我父親。隻要你們鬧起來不會危及我們,我當沒聽到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