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難民
隻見一張泛黃的相紙上，有位三十歲上下的婦女牽著個七八歲的男孩。
雖然，照片上的女人，比起李嘉航屋裏的那張，要蒼老的多；
而且，這男孩陰鬱的表情，也比小時候要苦悶的多。
但是，天雨的第一反應：這不是李嘉航和她母親嗎？
她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轉而又笑起，“他這人可真有意思啊，連這個也拿來當相親的照片呀！”
“你怎麽知道這是嘉航和他媽？”
“哦！猜得呀！”天雨沒聽出母親語氣中的焦急，不當一回事地說，“我在他屋裏見過一張他們一家三口的照片，隻是上麵的他，比這個要小得多。”
“喔！”母親長舒了口氣，似乎放下了長久以來，壓在心上的大石頭，“那他父母都還好吧！怎麽婚禮上好像沒見到呀！”
天雨咬了咬下唇，把肖天賜對她說的關於李嘉航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母親。
“原來是這樣啊。”果然，母親聽後，沉默了好久。半天才緩過神，“時間不早了，留著待會再收拾。你先陪我買菜去吧！”
“好啊！”她高興的一下跳起。
從小到大，這還是她第一次挽著母親逛菜市場呢！以前在家，總嫌母親煩，等真正的嫁出門，她又不自覺得掛念起母親事無巨細的念叨。
“喲！這不是天雨嗎？回來啦！老公呢？”
她不著痕跡地別過頭，無奈地感慨：怎麽上哪兒也擺脫不了這個“大嗓門”呀！
不過，她也隻得愣在一旁，看著母親和劉大媽拉起了家常。
“我就說過，你們家的天雨是做少奶奶的命。”
劉大媽的阿諛奉承，難免讓她嗤之以鼻：當初是誰一口咬定，自己這輩子嫁不出去的。
母親倒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些奉承。
唉！
中國的父母，把榮耀全寄托在子女身上。
不知道自己將來是不是也會變成這樣呢？
突然，她才記起，自己永遠也不會有孩子，手不覺又摸上了小腹，內心又泛起陣陣悵然若失……
吃完午飯，母親就開始催她回去。
“幹嘛催呀！”她撒嬌般地抱怨，臉上露出個天真的笑容，“要不今天我不回去了，就在這兒陪您住一晚上。”
“別胡說！”母親少有的板起麵孔，拉起賴在椅子上的她，直往外推，“這麽大個人了，別耍孩子脾氣！趕緊回去。把自己的家拾掇好！盡到為人妻的本份，好好照顧嘉航啊！”
真是的！別人家的父母見到嫁出門的女兒回家，都巴不得留下來多盤桓幾日。
母親卻把她一個勁地往外推。
她根本就沒打算這麽早就回那個“家徒四壁”的大房子，當然得先去超市“血拚”一番。
兩個小時後，當再次站在超市的入口時，她懊悔地看看滿滿的購物車，再木然地望著儲物櫃裏，母親好心好意強塞給她的一鍋雞湯。
每次隻要一進超市，她就會忘乎所以，無論什麽都想買。如果不是身上的錢不夠，她差點還想再抓幾包牛肉幹！現在，東西都付過賬，想退也退不回去了……
*
而另一頭……
從早上十點半一直等到下午三點半。李嘉航的肚子早就饑腸轆轆，反複咕咕叫了好幾回。
可他依舊一動不動地靠在沙發上。
他就是想看看，這個鄒天雨到底在搞什麽鬼？
早上，自己明明在書房的門上粘了張易事貼，告訴她，自己會在十點左右回來，載她去超市采購。
誰知，他急匆匆地趕回來後，樓上樓下的找遍了，也不見天雨的蹤影，更沒留下個隻字片語。
肚子再次向他提出最嚴正的抗議。他坐不住了，還是準備出去先解決溫飽問題，回頭再跟這女人算賬。
火辣辣的陽光，頑固地穿過密密織織的樹葉，在這條人煙稀少的林蔭道上，投下彰顯熱力的光斑。
知了躲在樹葉底下，盡情地搧動著音膜，尖聲尖氣的宣揚著夏日的威力。
李嘉航駕著車，透過路麵煙縕的熱浪，遠遠就看到迎麵走來一個人。嗬！他忍不住暗笑：這個人，還真是滑稽呀！
兩手不但提著幾隻大袋子，身後還背著個天大的包，活像一隻笨拙的駝鳥，最最可笑的是，她的胸前竟掛著一口鍋，活生生就是個舊社會，四處躲避天災的難民嘛！
等等！
他恍然大悟，趕緊調轉車頭……
這天也太熱了！天雨除了在心裏喋喋不休地抱怨，也別無它法。
她想抬起手，擦去快淌入眼睛裏的汗水，又懊惱地低頭看著手裏的幾隻大袋子。再次追悔剛才沒多留幾塊錢，足夠她坐輛出租車回家的。
嗞——！
一輛車幾乎是擦著她的腳尖停下。她剛想大聲斥罵，貼膜的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張令她又愛又恨的臉。
她不由地鬆了口氣，心中高呼著“救星終於來了！”
當李嘉航的車子剛停在家門口，鄒天雨就先於一步下車衝進屋，她掏出小本本，撲在茶幾上，刷刷地寫起來。
李嘉航則留在後麵，分幾次把大大小小的袋子提進屋。
他躲躲閃閃地溜進廚房，慶幸的從袋子裏翻出個麵包，剛想撕開包裝紙，天雨就揣著小本本進來了。
“那！讓你先過過目！”她將小本本舉到他眼皮子底下，理直氣壯地說。
原來是個小賬本。
接著，她開始有條不紊地細細算來，“早上我回門，買給我媽的禮物，一共是8２５塊，這個咱倆按ＡＡ算。去超市裏買的各項生活用品和食物，一共是1４０８，除去我的私人用品，其餘的一共是8６６，這得全都算你的。所以，你一共要付我954、５元。五毛錢就算了，你得給我954。”
說罷，她的手掌就攤到了李嘉航的鼻子下。
“你今天回門嗎？”李嘉航麵露疑色，略帶責備地問：“那你為什麽不叫我一起去？”
“哼！”天雨鄙夷地瞟他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像李先生你這種大忙人，不是從早到晚，連一兩個小時的空閑也沒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