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買醉

  “前天晚上,有個叫肖天賜的小夥子來找過你。”母親支支吾吾地說完,憂心忡忡地問,“天雨,你和他到底什麽關係呀?”


  “沒……沒什麽關係!”她神情慌張,根本不敢直麵母親,“普通朋友而已。”


  “哦!是嗎?那就好!”母親欣慰地點點頭。好像為明日的婚禮而懸著的一顆心,安然落下。


  天雨疲憊地拖著大行李箱進了臥室,什麽也不願收拾,就想躺在床上發發呆,偷偷懶,她竟驚奇地發現……


  “是婚紗店送來的,你不在,袁先生就隨便挑了件,如果你不喜歡,可以隨時打電話叫人來換。”倚著門的母親,笑眯眯地對她說,似乎想讓她一起分享這份喜悅。


  但她根本不領情,硬生生地回道,“不用了。我想先睡會兒。”


  “那你休息,我先出去了!”母親無趣地嘟噥一句,轉頭出門了。


  她心煩意亂地把鋪在床上的婚紗胡亂一裹,往床腳隨意一塞。腳尖蹬了鞋,就一骨腦地躺上久違的床鋪。


  那次,和趙楓去拍婚紗照時,她曾為人生隻能穿上一次的白紗,而興奮得難以入眠。


  可這一次,再望著腳下瑩潔如雪,卻令她刺眼的婚紗,抑鬱的心,有種不可名狀的別扭。


  她故意伸腳踢了踢,想讓它離自己遠點,再遠點。


  不過,婚紗卻不知好歹地裹上她的腳,就像這場違背她意願的婚禮,不管她怎麽躲,也無法掙脫。


  她索性坐起身,將婚紗塞進衣櫃裏最陰暗的角落,才心安理得地又躺回到床上。


  等她迷迷糊糊地醒來,一股紅燒魚的香味,飄忽忽地直襲她的嗅覺。


  在外顛沛流離的一個星期,她幾乎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飽飯。肚子裏的饞蟲,勾引她迅速起床套好外衣。但那些惱人的煩心事,也隨之不容她抵抗,神速地攻占了她的大腦。


  悶悶不樂地望著滿桌的美味佳肴,她胸口卻堵得慌,食欲已蕩然無存。


  母親見她愣在餐桌前,還以為她餓了,“再等一下,袁先生來了就開飯。”


  “那個胖子來幹什麽?”她驚恐萬狀,本來悶得慌的胸口,這下有些隱隱作嘔。


  “人家幫了咱們這麽大個幫。這場婚事,他也是馬不停蹄,忙前忙後,咱們請他吃個飯也是應該的!而且,他還想跟你談談明天婚禮的事呢!”母親合情合理地解釋完,又樂嗬嗬地走進了廚房。


  她的怨氣又平白地應運而生:婚禮的事還有什麽好說的?不就是把自己塞進婚紗,等著那個壞蛋,開著輛破車來把人接走嗎?

  顧不得細細思量,她立馬回房抓起小包,隨口衝廚房喊了句:“媽,我出去一下,不吃飯了。”


  *

  暮色漸暗,一抹夕陽顧自留戀地撫弄著遠處的樓頂。


  炫麗的晚霞,依依不舍地在街心淡淡地灑下一層朦朧的紫紗。


  暮春的寒風,陣陣襲來,連剛剛點燃的路燈,拋灑下的光芒也因戰栗而顯得蒼白脆弱。


  一對相偎取暖的年輕情侶,在街道上盡情渲泄著他們的浪漫。


  與形單隻影的鄒天雨擦身而過,惹得惆悵失意的她,仿若佇立在遠離人間般的孤境中。


  “白夜?”華燈初上的黃昏,這家酒吧就亮起奪目的店牌,向路人發出親切的問候,分明是在招徠顧客。


  天雨歇下腳,不屑的擺了擺頭,略帶鄙薄地喃喃自語:“真可笑!這明明是家夜店,卻起名叫白夜。”


  她抬著沉重的步子,慢騰騰地繼續向前走。


  忽又停下,因深呼吸而起伏不定的肩頭,證明她正痛定思痛:煩惱的最佳解藥,莫過於迷幻的酒精。


  既然如此,那麽在明日的太陽冉冉升起前,就讓她徹底的再放縱一次吧!


  半個鍾頭後的酒吧內。


  明滅的霓虹,流光溢彩。


  曖昧的芳菲,幽香浮動。


  天花板下的電視裏,Miss-teeq在一片輕歌曼舞中,淋漓盡致地炫耀著《one night》。


  這分明想煽動起人心深處,最原始的欲望。


  但沒人願意把目光駐留在電視上。打扮入時,穿著前衛的男男女女,或三兩成群地高談闊論,附庸著風雅;或成雙結對,有情有調地品味著浪漫。


  此時,鄒天雨失去依托的身體,累贅般地趴在桌麵上。


  胃已經漲得令她苦不堪言,可大腦卻讓她前所未有地體會到一種美麗的暈眩。


  她雙頰緋紅,歡愉地盯著琥珀色的液體,嘴裏還在不停地嘰嘰噥噥:什麽破酒吧!我都不想那事了,它偏偏又播放這種勾人攝魂的音樂。


  “美女。”油腔滑調的聲音再次從她的頭頂上傳來。


  她捧住沉甸甸的腦袋,抬眼一瞧,嗬嗬!又是“古惑仔”,還不少……


  “走開,走開!”她的叫嚷一聲比一聲高,但這種酒吧裏時常上演的一幕,讓在場的人除了引首相望,似乎誰也不願出手多管閑事。


  她是醉了,可還沒醉到失去理智。


  她很清楚這幾個混蛋想幹什麽!

  她想反抗,胳膊卻輕飄飄地舉不起來。


  她恐懼地拍開幾隻伸來的不懷好意的手,扭來扭去的身體不停地躲閃。


  “放開我!救命啊!”她昏沉沉地腦袋,幾乎是在發出最後的哀鳴:誰來幫幫我?誰來救救我?

  殊不知,她銀鈴般地垂死掙紮,在男人的耳朵裏,更像是一道致命的誘惑音符。


  終於,一位不知是經理還是老板的中年男人出麵了,他苦著臉地大聲勸誡:“我說幾位GG、MM,麻煩幾位出去鬧,好不?我這兒還得做生意呢!”


  趁著那幾個家夥聽他說話,發愣的當口,天雨從他們身邊趁機逃開,慌不懌路地衝出了酒吧。


  但……


  “啊!”隨著她不由自主的一聲淒厲地慘叫,半個身子撲在迎麵駛來的車上。


  巨大的撞擊聲掩蓋了車內之人“該死”的詛咒。


  車前蓋貼在她臉上冰涼的感覺,與腹部傳來的隱隱灼痛,一同刺激著她的神經。令她轉而屈從於這份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幸運……


  直到一雙健壯的臂膀扶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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