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白天的痛
新廠知道了那女人是誰,也知道了這事情意味著什麽。不是新廠思想早熟,而是在大河沿岸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老李頭當年敲寡婦門被打的笑話至今還在村裏流傳著呢。
新廠並沒有因此對鄧師傅產生任何不好的想法,反而對老李頭一家,特別是對老李頭和狗子產生更深的鄙夷和無盡的蔑視。在新廠看來,鄧師傅是光明的,是高大的,肯定是那老李頭的兒媳婦,狗子的親媽抱著不可告人的目的纏上了鄧師傅,鄧師傅心地那麽好,推脫不過才會如此。新廠替鄧師傅感到不值。
鄧師傅在那夜過後沒幾天,就把老郭叫了過去,說是要出去幾天,去外地看望朋友。讓老郭看好廟裏,有事就給他聯係,老郭隻是答應,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第二天一早鄧師傅提著一個小包就往鎮裏的長途汽車站去了。路上不停的有人和鄧師傅打著招呼,鄧師傅都是笑著回應,有人問了,鄧師傅還是說去看朋友,有人非要送鄧師傅,鄧師傅都是笑著拒絕。
春霞也和別人一樣是在鄧師傅走後才知道的,心裏急但也不好多問,借著一個機會,假裝在廟裏碰見老郭就說:“大頭叔,鄧師傅出去了,我還用做飯嗎?”。
“鄧師傅去外地看朋友了,幾天就回來了,這幾天我在這看廟,你該做飯做飯,該掃地掃地。對了,晚上做一桌,我有幾個朋友要過來。”。
鄧師傅到了市裏沒耽誤直接又買了一張去省城的長途汽車票。到了省城就去了最好的醫院。在醫院做了檢查,聽人家醫生一說,他立馬就去了火車站,買了一張去上海的火車票。
新廠的日子愈發難過,隨著黑蛋不再受郭九成重用,他在家裏的時間和在家裏發脾氣的次數越來越多。雖然他隻是口頭上對新廠進行攻擊和侮辱,沒有真正動手。新廠也一直用不理睬和孬蛋的話當做自己的保護,但新廠心裏依舊很疼。
如果僅僅是家裏的問題,那新廠最起碼還有一個快樂的白天來療愈心裏的痛,畢竟黑蛋隻在夜裏回來。但最近學校裏也發生了一些變化,這變換讓新廠在白天也感到痛苦和壓抑。
大嘴和狗子關係越來越近,在學校時,一下課狗子都會來新廠他們教室門口等著大嘴,有時陪著大嘴在教室外麵玩鬧,有時陪著大嘴去廁所,比任何一個人對大嘴都殷勤。
而且狗子還不像一般人,別人都是想著占大嘴一些便宜,但這狗子不但不占大嘴便宜,而且有事沒事就主動給大嘴花錢,不是帶點小零食,就是買個小玩意之類的。大嘴當然不稀罕這些東西,但大嘴從狗子身上找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極度被尊重的感覺,覺得這狗子不但好玩有意思而且也不是為了占自己便宜才和自己玩的,越發喜歡和他在一起了。有時下學了,大嘴除了拉著新廠等楊風外,還非要等狗子,新廠當然不會等了,扔下大嘴自己就走了,走走見大嘴沒追上,心裏還特別失落。
楊風對這狗子也很煩,因為新廠注意到楊風從沒有主動和狗子說過話,更是很少拿正眼看他,狗子也清楚楊風煩他,就算和大嘴,楊風在一起時,也不會主動去招惹楊風,始終保持著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但新廠就沒這麽好運了,在不可避免的碰麵中,狗子在新廠麵前出奇的親近,總是喜歡說話時主動拉上新廠,不管新廠擺著多臭的臉,狗子都不在乎。搞得新廠很憤怒。
特別是有一次,在大課間的時候,狗子在新廠他們教室門口不知說起什麽了,竟大聲的說:“新廠,我倆早就認識了,以前他還叫我去遊泳呢。”。新廠也隻是偶然路過,不知所以隻是聽到了這話,心裏又怕又氣,還不敢過去問,隻是更恨狗子了。
新廠從這以後,為了避開狗子,下課也不和大嘴一起玩,下學了也不再大嘴一起回過家。但不知大嘴是沒發現這變化,還是不在意新廠的態度了,大嘴始終沒有任何表示。雖然新廠還有楊風陪著,但新廠在學校覺得很是壓抑,這壓抑一點也不比在家裏差多少。
新廠麵對這壓抑,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和楊風一起回家時,對著楊風大罵狗子,從小偷,到不要臉,再到從他爺爺就是個混賬說起。還說大嘴和狗子在一起,遲早要學壞。
楊風剛開始也很同意新廠的這些說法,但架不住新廠天天說,而且說的越來越狠了,連楊風都覺得有些過了,就勸新廠說:“新廠,你和那狗子有什麽仇啊。他就是想找大嘴當靠山罷了。也沒做什麽啊。這樣說他有些過了。”。新廠不聽楊風的,繼續罵狗子。楊風攔著他說:
“看來你不知道。這小子也挺慘的。我堂弟和他一個班的,給我說過他的事。”。
新廠一聽楊風說他很慘,心裏就不樂意了。想著:“他慘,那於大爺的孫子呢。”。當然他不會說這個,而是說:“他算什麽慘啊。”。
“真的,這狗子真算慘,你知道他家名聲不好,他爸又常年在外麵打工,他爺爺又是收垃圾的,他從小就受欺負。特別是,你記不記得那一年有個小孩在河邊淹死了,好多人都說是狗子領著人家去的,狗子家人不承認,最後也沒證據就不了了之了,但狗子在學校更受欺負了,沒人跟他玩,孤立他,還動不動找他茬,他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又過了幾年據說是他爸掙錢了,他身上不缺錢了,他就花錢找朋友,誰給他玩他就給別人錢,後來發展到別人知道他有錢,又不想給他玩,就搶他的錢,不給就要挨打。你看現在他纏著大嘴,給大嘴花錢,我估計就是想找大嘴當靠山,畢竟大嘴他爸在哪擺著呢,沒人敢欺負大嘴。”。
“這,這,就算是這,他也不能那樣啊。”。新廠一聽河邊的事,心裏就是一疙瘩,嘴上也軟了下來。
“新廠,你以後也別說他了,你忘了你以前被人欺負時有多難受了。我也討厭他,但真不至於像你說的那樣。你不理他就是了。”。
新廠不再吭聲,不是他同意楊風的意見,而是他覺得和楊風沒法說那麽多。
大嘴還和以前一樣,隻是現在忘了關心新廠的心情,他現在還是會早上一進教室隻要吳麗不再,就會第一時間去和新廠說話,新廠沒法說大嘴,總不能說:“大嘴,你以後要不和我玩,要不和狗子玩,二個隻能選一個。”。盡管這話新廠很想說,但真是張不開這嘴。新廠隻能用沉默表明態度,想著有一天大嘴能看出自己的不滿來。但明顯大嘴看不出來,這一段時間大嘴來和新廠說話,說的大都是狗子的事:“新廠,你知道不知道,狗子說廠區邊有個狗洞,咱們能從哪裏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