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葬禮結束後,郭祥媳婦的病情的確是沒有再嚴重,但也一直沒有痊愈,總是時而清醒時而癡傻的。郭祥原本也隻是在一個私人小廠裏上班的工人,本來生活負擔就很重,現在再加上一個沒有勞動能力,精神還有問題的媳婦,可想而知他經曆著怎樣的生活。漸漸的他成了村裏的邊緣人,他家也成了村裏最困難的家庭。


  郭明在葬禮前還沒有孬蛋的外號。他也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快樂的小男孩。但自從村裏的小孩都說郭明有個神經病的媽媽後他就變了。誰說他媽他就打誰,年齡比他小的他還能打過,年齡比他大他打不過他還要打,他吃虧了就會想各種壞注意去報仇,在人家大門口撒尿拉屎,在人家牆上用磚頭寫罵人的話,往人家書桌裏塞癩蛤蟆等等,慢慢的就連大人們都知道郭祥的兒子是個孬蛋貨,見他都是孬蛋,孬蛋的叫著。孬蛋的外號也就流傳出去了。郭明很喜歡這個外號,因為他就是靠著孬讓所有小孩不敢再說他有個神經病媽媽的。


  這件事不但改變了孬蛋一家的命運,還給全村村民上了一堂尊老敬老的倫理課,整個村子的風氣都是一變,許多老人的境況都發生了很好的改善。


  河神廟也發生了改變,在鄧師傅的提議下,很多村民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整個河神廟被重新修繕一新。整個修建都是鄧師傅負責的,鄧師傅為了感謝村民的支持,還專門請人刻了一塊功德碑,立在了柏樹娘娘碑的旁邊。當然柏樹娘娘碑也是鄧師傅請人刻的。


  後來捐款的人太多了,功德碑一麵刻不下,鄧師傅為了不厚此薄彼,讓工人兩麵刻字,正麵刻的是捐款多的人,帶名字,帶金額,背麵就隻刻名字,新廠他媽捐了5塊錢隻能在碑後麵,而且新廠他媽留的還是他爸的名字。刻在正麵第一的是,郭九成全家捐贈5000元.當然這是郭九成的娘非讓郭九成掏錢的。郭九成成雖然心裏不願意,但是他最聽他娘的話,也就乖乖的捐了。也是在拿錢的那天他才第一次見到全鎮聞名的鄧師傅。


  郭九成捐款那天動靜很大,他們全家出動,連大嘴都被帶了過去。那天是鄧師傅發起捐款活動的第一天。


  那天河神廟門口人很多,大部分都還是老人和跟著鄧師傅學種西瓜的人,新廠的媽站在人群最外麵想等著人少了再去捐她攢的5塊錢。幾聲車喇叭在她身後響起,她扭頭看見一輛紅色小轎車車車頭正對著她,她趕緊低下頭閃到了一邊,她認的這個車,因為這是村裏唯一的一輛小轎車,是郭九成新買的車。


  人群散開了一條路,那車直接開到了河神廟的門口。人們都在瞅著那輛車。坐在院子裏一張桌子後麵登記人名和收錢的老郭看見了車直接跑了過去。郭九成先從駕駛位上下來,對著周圍認識的長輩打著招呼,後麵郭九成的娘,媳婦,兒子都先後下車了。老郭遠遠就叫:“九成哥,嬸,你們來了。”。


  郭九成邊給周圍熟悉的村民散著煙邊說:“哎呀,這麽多人。我以為沒人呢。”。又對著當時就已經胖乎乎的大嘴說:“兒子過來,去小賣部買兩條好煙,一會回來給你叔。”。從口袋裏掏出100塊錢遞給大嘴,又對著老郭說:“一會,把煙給老少爺們散散。”。


  “行,我一會放在登記桌上,誰想吸就拿。”老郭笑著順手摸了一下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大嘴的腦袋:“臭小子,跑慢點,看路。”。對著大嘴喊道


  郭九成他娘沒理他們,直接走進廟裏。郭九成的媳婦趕忙跟上。


  郭九成抽著煙看著老郭說:“你怎麽在著管這個?”。


  “鄧師傅請我來的,我倆關係不錯,我認識的人也多。這是錢上的事,交給我鄧師傅也比較放心。”。


  話沒說完,後麵就有人喊了:“還收錢不,這麽多人等著呢。”。


  老郭對著郭九成一笑說:“九成哥,我不給你說了,我的登記呢。你捐多少,我一會給你寫上。”


  “不急,我一會看看再說,你先去忙吧。”。


  一會大嘴就拿著兩條煙跑了進來,往老郭麵前一放就跑開自己玩去了。郭九成在院子裏簡單瞅了瞅,就走到他娘麵前說:“媽,那個鄧師傅了。咱們要捐這麽多錢,也不出來請我們過去坐坐。”。他媽還是沒理他,他看他媽的樣子也不敢再說話。


  過了一會,就看見一個中年人從一個屋裏走了出來,周圍的看見他都湊了上去,他笑著和人們打著招呼。他走到了登記桌那,對老郭說著什麽,老郭一臉認真的聽著。


  “他肯定就是什麽鄧大師了,看著很一般呀。”。郭九成心裏想著。


  郭九成他娘看見那人也一下激動了起來對著他兒子就說:“走,過去,去捐錢去。”。


  郭九成看了看表,又四處看了看,就扶著他媽過去了。


  他們走到登記那,鄧師傅還在那裏。老郭先笑著開口了:“嬸,你們捐多少。”。


  郭九成的老娘低聲的對老郭說:“你就記錄郭九成一家捐5000塊。”。


  “您說多少?”。老郭被數字驚呆了,不敢相信的又問了一遍。郭九成大聲的說:“5000。”。一下子,人們都被這個數字驚到了。老郭扭頭看向等鄧師傅,鄧師傅一臉平靜的對著郭九成的娘說:“謝謝老人家,為村民慷慨解囊。”又對著老郭說:“你就按老人家的意思寫吧。”。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郭九成一眼。新廠的娘在廟門口也聽到了這個5000塊,心裏一驚,扭頭就回家了。郭九成交完錢在村民羨慕的目光注視下扶著他媽也回家了。臉上掛著自然的微笑心裏卻在不停的盤算著。


  整個捐款持續了五天,第五天結束時鄧師傅把老郭叫到了屋子裏,對著老郭說:“郭師傅這幾天辛苦你了,我還想麻煩你點事。”.

  老郭假裝生氣道:“鄧師傅,咱們經曆這麽多事,您還這麽客氣,是沒把我當朋友啊。如果以後您有事再給我說麻煩我,我可就不來了。”。鄧師傅笑了笑說到:“那我就直說了,我對建築一竅不通,這麽大的活,這麽多錢,沒一個人負責是真不行。我想了想,還要麻煩你。”。


  老郭心在肚子裏咚咚的跟打鼓一樣,但麵上還是裝出認真平靜的說:“鄧師傅,我不管別人,我隻聽你的安排,你讓我幹什麽就幹什麽。”。


  鄧師傅還是笑著說:“我想,你選幾個信的過的代表一起負責管理這筆錢,也負責監督建築質量,這樣對捐款的村民也有個交代。這可是個操心費力的活,麻煩不熟悉的人我也不好意思。”。


  老郭一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鄧師傅保證道:“您放心,我就當是給您,給捐錢的村民打工的,一定好好幹。”


  送走了老郭,一會又有人過來,是從別的村子過來要捐款的,鄧師傅說錢夠了,不需要了,那人說什麽也不同意,非要把錢留下。鄧師傅沒辦法,就隻好把那人的錢留了下來,還讓那人留下了名字。


  又過了一會,新廠的娘悄悄的來到廟裏,在門口低聲的叫了兩聲:“鄧師傅,鄧師傅。”.鄧師傅聽見了叫聲,走出屋子就看見一個婦女站在院子裏。鄧師傅走到她跟前和藹的說:“你有什麽事嗎。”


  “我,我來捐錢的,白天忙沒有時間。”。新廠他娘不敢看鄧師傅,低下頭小聲的說道。


  “那太謝謝你了,你叫什麽名字,我給你登記下來,回來一起刻在功德碑上。”。鄧師傅沒有像剛才那樣拒絕。


  新廠的娘捏了捏手裏的錢,抬起頭還是輕聲的說:“鄧師傅,我捐5塊錢,要是碑上刻不下就不用寫名字了。”。


  “那怎麽行,一塊碑寫不下就兩塊碑。這是給子孫後代看的,這都是你們的功績,要讓他們知道,不能忘本,你說對吧。”鄧師傅對新廠的娘繼續說道:“你等一下,我去拿筆和本記一下。”。


  新廠他娘在屋外等著,鄧師傅很快就走了出來,拿著紙筆說:“你叫什麽名字。”。新廠的娘又捏了捏手心裏的錢,低聲問道:“鄧師傅能寫三個名嗎?”。


  “人太多了,隻能寫一下,不好意思了。”。鄧師傅有些愧疚的也低聲說道。


  “那寫苗河,不,寫苗新廠。不,還是寫苗河吧。”新廠的娘心裏很糾結。


  “確定了嗎?”。鄧師傅又問了問。


  “就寫苗河。”。新廠他娘像是做了一個大決定似的眼神都一下堅定了下來。鄧師傅寫下名字,新廠娘直接伸手將一直攥在手裏的五塊錢遞了過去。


  “謝謝你。”鄧師傅接過錢對著新廠娘笑著道謝。


  新廠娘一下臉就紅了,從脖子一下紅到耳朵根。從沒有人給跟她說過這兩個字。她看向鄧師傅的眼睛,發現鄧師傅有些詫異的也在看著她,猛的低下頭,站在那不敢動彈也不敢出聲。


  “還有事嗎?”鄧師傅又問了一句。


  新廠娘連忙搖頭說:“沒有了,鄧師傅,您忙。”。說要扭頭快步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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