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過去
“如願以償，我度過了那段日子，上了中學，可上中學前，我那兩個哥哥沒少阻撓，因為他們覺得女孩子識個字就行了，沒必要上初中，但我媽不同意，說我學習好，可以繼續上，僵持了一個暑假，哥哥們也終於妥協了，而我也幸免沒去打工。中學的時候我是住宿生，因為學校離家實在太遠了，在學校，我還是很小心，怕再會像小學那樣重蹈覆轍，雖然這個秘密很快就被別人知道了，不過還好，隻是嘲笑了一個多星期就結束了，就這樣到初三，我發覺同學們都開始打扮自己，而我的少女心也開始泛濫，將省下來的錢買來化妝品，和同學一起打扮自己，那時覺得，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也有許多人追我，送我禮物，為我買早餐。”說到這裏蕭斕不禁笑了笑。
“直到有次放課後，我出了校門看到我媽，而我媽看到我的樣子很震驚，認為我在學校學壞了，當著同學的麵打了我一巴掌，當時我覺得羞愧極了，和我媽吼了聲，可沒想到我哥也在，二哥揍了我一頓，便拉著我回家了，回家後，我媽將我的那些化妝品全都扔了，我很生氣，但也沒敢說話，而我那兩個哥哥也促使著我媽使我退了學，後來呢，我就出去打工，在我們村不遠處的一個飯店作服務員，也許那就是噩夢的開始吧，在飯店的第二個月，老板把我強奸了，夜裏我跑了出來，想要去報警，可卻被老板攔住，抓回飯店又是一頓，第二天老板給了我兩百，說這件事就結束了，清醒後我也覺得這種事被別人知道丟臉，就同意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蕭斕望向沈易言，而沈易言微垂著頭沒有始終沒有言語，“後來我換了個工作，在一家超市作售貨員，也忘了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時常覺得不舒服，去到醫院才知道，我已經懷孕了，我想墮胎，可那時是未成年，做手需要家長簽字，沒了辦法通知了我媽，我媽很生氣，但還是簽了字。”
“回來後，我媽問我事情的經過，我說了後，我媽便帶我去找那個飯店老板，可去到的時候，那老板已經不幹了，我媽就想要報警，可我不同意，因為我已經受夠了嘲笑，哭著喊著才勸回了我媽，我以為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但二哥卻把這事當作一個笑話，每天都埋汰我是兩百塊錢的東西，我也沒敢反駁，不僅僅是我怕他，還因為我沒有理由去反駁。”蕭斕通紅濕潤的眼眸不禁勾起沈易言的淚腺，溢滿了眼眶，“我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夏天，家裏沒人，我在院子裏洗澡，大哥去上班了，我媽則去了菜地，二哥遊手好閑一直沒工作，所以每天就在村子裏閑逛，我聽到有人敲門，問是誰，然後便聽到二哥不耐煩的聲音，以為都是家裏人，沒什麽關係，我便裸著身子開了門，可開門後，二哥見到我的樣子，就又……”
托著腮垂頭看著腳下的磚地，此刻蕭斕的臉頰處已滿是淚痕，“就像大多數人一樣，一兩次沒有反抗，就會變本加厲，幾乎每個晚上，二哥都會趁我媽睡著後，來到我所住的西屋，大哥看到後，為我掩護了幾次，可被二哥修理後，大哥漸漸的也和二哥同流合汙了，或許糟糕的事情多了，美好的事物就不會再去奢望，那時我認為我的人生就是這樣，被人嫌棄，被人利用，我像是一個免費的妓女，供他們玩樂，而舅舅知道後，同樣也是，而舅媽之所以討厭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輕咬了咬嘴唇，蕭斕繼續說道，“有天夜裏，二哥帶著他一個朋友來到我屋子，可能心中的憤怒蓄積的太久了，那晚我拚命反抗，驚醒了我媽，手裏的剪刀也劃傷了二哥的臉，那晚在醫院，我媽一宿沒有睡覺，也沒有說話，等第二天我二哥從醫院出來後，也沒有提這件事，二哥傷好後，我媽便忙於給他介紹對象，可臉上的疤痕卻成了對方不願意的理由，所以自然而然，二哥的怒火順理成章發泄在了我身上，我以為噩夢會持續很久，可希望還是出現了。”抬頭望向沈易言，悲愴的眼眸化為一道月牙，“張明軒出現了。”
“他是大哥在城裏工作的同事，放假和大哥來我們這兒玩幾天，說打幾隻野兔，本來大哥安置二哥說這幾天不要來我屋子，讓張明軒看到不好，但以二哥的性子還是沒聽大哥的話，夜裏張明軒上廁所，透過未拉盡窗簾的窗看到了一切，第二天早上大哥和二哥還在睡覺，我在院子裏洗衣服，張明軒便過來問我，我沒想說，以為又是一個加害者，可他卻說，他可以拯救我，帶我到城裏去，給我找份工作，租一個隻有我自己一個人的房子，我還是以為他要騙我，直到我看到他那誠摯的雙眼時，才相信，他是認真的。”
“張明軒和我媽說能夠帶我去城裏找個工作，工資很高，我媽和大哥同意了，二哥卻說得和我一起去，可以照顧我，當時張明軒猶豫，但最終還是同意了，我很害怕，怕二哥會一直跟著我，不過所幸的是，在通往城裏的班車上，趁二哥睡著時張明軒帶著我甩掉了他。”笑容變得燦爛，“來到城裏我很開心，跟著張明軒在陌都瘋玩了好幾天，那段時間，應該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吧。”頓了頓，“就像張明軒所說的，他給我在商場找了個工作，做售衣員，而他則在發廊工作，我們租了個房子，就是和你現在所住的那裏，雖然我們住在一起，可每天他都睡沙發，我睡床上，從未碰過我，他很喜歡攝影，常為我拍照，他說，照片是一種留存回憶的方式，可以將時間永駐，閑暇時，他會帶我去很多地方，雖然他總是在說開攝影店，可卻沒攢下什麽錢。”
“張明軒終於下定了決心，要開攝影店，可開攝影店需要本錢，又需要攝影技術，所以他離開了陌都，獨自一人前往凡城去學習攝影，他本想帶我一起去，可考慮到又得換工作和租房，所以為了省錢便留下了我，自那以後，幾乎每隔兩三天，我都會收到他的信和照片，而我也被他的努力打動了，所以得為他做些什麽，除了每月往家裏寄錢和必要的開銷，我會將剩下的錢全部存起來，同事聚會我不去，新衣服也不會買，就這樣我攢了很多，為的隻是等他回來給他一個驚喜，可開店需要花很多，我這點錢還是很少，於是，我萌生了一個想法，打算用身體去賺點錢，而我們經理看上我了，所以，我偷偷和他做了幾次，我也換了個大點的房子，想讓他回來看看這嶄新的家。”揚起笑容，蕭斕自嘲的對沈易言說，“我很髒吧～”
沈易言仍舊沒有言語。
“本以為他不會知道，可後來，他還是知道了，也許是他壓力很大，回家後罵了我，而他了解事情真相後，也沒再說什麽，我將所有的積蓄給了他，他又和朋友借了些，返回凡城準備開店，說一切弄好後再接我過去，而過後沒幾天，他就問我借錢，雖然沒多少，可我還是湊不夠，我也沒什麽朋友，所以隻能再去找經理，那天傍晚，我綁著經理所喜好的雙馬尾，可在他家樓下時，卻透過妝鏡看到張明軒站在我身後，當時也才醒悟，原來他根本沒走，隻是為了試探我，那晚，他應該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若以前我在老家時那般情景還原，他朋友強奸了我，而他就在身邊看我是怎樣被傷害，再後來，我就遇到了你。”
抬頭望向沈易言，蕭斕被淚水浸濕的臉頰依舊挺著笑容，摻雜著悲傷與無奈，“這就是我肮髒的過去，覺得很惡心吧……”
偌大的操場上，同學們分為一群又一群，與自己的夥伴們嬉戲玩樂，而香雪則獨自一人站在梧桐樹下，抬頭望著幹禿的樹梢。
忽然一位年輕的女體育老師走來，俯身望向身旁的香雪，揚起笑容，“香雪怎麽不和同學玩啊？”
目光未移，香雪回答說，“不想和他們玩，我覺得他們太幼稚了。”
聽到香雪的回答老師不禁噗嗤一笑，“那你在這裏幹嘛？”
“我在想問題老師。”
“想什麽問題啊，可以和老師說下嗎？”說著老師蹲下身，看得出很喜歡香雪。
別頭望向老師，香雪的雙眸充滿疑惑，隨後說道，“我在想，麵前的這棵樹，是不是孤獨的，即使它有身邊的樹木陪伴，可它還是觸不到對方，一輩子也觸不到。”
聽到香雪的話老師怔了怔，未曾想到香雪竟會思考這種問題。
香雪又望向天空，繼續說道，“是不是陽光越刺眼，天空越藍，我的影子就越深？”
微皺了皺眉頭，老師仍舊不知該怎樣回答。
朝前邁了一步，香雪走到梧桐的樹蔭下，“現在我可以擁抱這棵樹，使它感受不到孤單，但我卻看不到我的影子了，隻能看到這棵樹的影子，那現在的影子是他的影子，還是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