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講述
砰砰砰
強烈的敲門聲驚醒了坐在小屋地麵的沈易言,微張開雙眼,看到二哥透過窗附身看著自己,隨後拿出鑰匙打開門,將一碗麵條放在地上,接著蹲下身,拍了拍沈易言的臉頰,“要我說,你何必遭這罪呢,把這件事忘了回去得了,咱倆又沒仇,不至於搞成這樣。”
疲憊的身體似乎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沈易言粗喘了兩口氣,抬眼看著二哥,隨後吐了口唾沫,“你個人渣。”
啪!
二哥給了沈易言一巴掌,“別給臉不要臉,我告你,別把老子逼急了,逼急了老子啥事都能幹出來,在這地方就算把你弄死別人也不知道,不信就來試試。”
別過頭,沈易言閉上雙眼,不想再看到這厭惡的嘴臉。
“疤子,過來下。”二哥回頭看到舅舅拍了拍自己,隨後起身一腳踢翻了地上的飯碗,罵叨了句。
“啥事?”二哥顯得有些不耐煩。
“咱這事兒是不有些過了?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要是讓鄰居看見不得報警啊。”舅舅皺著眉頭似乎很是擔心,“要不放他回去吧。”
“回去他不還得報警,到這一步,怕也來不及了。”二哥甩了甩手,無所謂的說。
“還是放了吧,給他做頓好的,興許這小子就不記了。”
“我再玩兒他兩天,把他腦子玩兒廢就行了。”二哥說罷便朝堂屋走,回頭忽然看到舅舅蹲身準備給沈易言開門,咬了咬牙,二哥有些氣憤,揪起舅舅反手給了一巴掌,“我說不放就不放,別他媽忘了這家誰做主。”
舅舅捂著刺麻的臉沒有言語。
“鑰匙拿過來。”二哥沒好氣的說。
微垂著頭,舅舅望著二哥,似乎很不情願。
“拿來。”二哥提高了聲調,而舅舅因為畏懼不得不將鑰匙遞給二哥。
“其實剛來到凡城的時候我並沒有什麽打算,隻是想換個環境,過著簡單的生活。”坐在一家咖啡店內,靠著玻璃幕牆,蘇沐冰訴說著,而小雨坐在對麵托著腮很認真,“當然了,我也在想,如果一年後回去你還單身,那我就要想盡辦法追到你。”蘇沐冰抓了抓頭發好笑的說。
“我一直保持著這樣的想法,後來有天張明軒,哦,就是我那朋友,攝影店的老板,有天張明軒帶來了一位差不多四五十的男的,看上去不太起眼,但張明軒對他很是尊敬,又是點煙又是端茶送水的,我當時沒來多久,又是學徒,不認識他,問了問同事,同事說這人是搞高利貸的,蠻厲害的。”頓了頓蘇沐冰繼續說,“他兒子要結婚,拍婚紗照,囑咐說拍好點,本來就是個這麽簡單的事,拍照那天,他兒子和那未婚妻倆人來了,剛進門又是埋怨環境差又是說設備不好的,張明軒沒想惹事,想著忍一忍也就算了,可拍的時候那小子很不配合,四五次沒拍好,那小子就不耐煩了,罵了攝影師一句,那天攝影師心情不怎麽好,也就回罵了一句。”抓了抓頭發,蘇沐冰幹笑了兩聲,“後來那小子就把相機給砸了,攝影師忍不住就給了他一拳,接著那小子便打電話準備叫人來砸店,張明軒看到後忙過去道歉,可那小子還是不讓,非要砸,最後不得以張明軒把攝影師辭了,又是賠錢又是請客吃飯,那個月的花銷差點讓店鋪倒閉。”
“那沒有報警嗎?”小雨緊鎖著眉,望著蘇沐冰。
擺了擺手,蘇沐冰回答說,“人家那邊有關係,報警也沒啥用,況且人家就砸了一個相機,幾千塊錢,還不知道夠不夠備案,再說張明軒也不想得罪,所以他隻能這麽辦。”頓了頓,“這件事過後,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什麽是人上人?是得到別人的尊重,還是踩在別人的頭上?”
站立在一座大廈的天台處,淩決與冷若塵俯瞰著整座寒川,在冬季的寒流下,城市像被幹禿的樹木所籠罩,而那些常青樹,則若沙漠中的綠洲。
張開臂膀感受不止的冷風,別頭望向淩決,他微眯著雙眼望向遠方。
頓了頓,冷若塵沒由來的說道,“我記得以前小雨說,她最喜歡的城市,便是寒川,現在看來,寒川確實是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什麽魅力?”
“很容易使人放鬆下神經,像山野般平靜,沒有陌都那麽喧鬧。”揚起笑容,“你覺得呢?”
“還好吧。”
“淩決。”冷若塵背著雙手望向淩決,而她清冷的麵容在這陰涼的天空下,顯得格外淒美。
四目相對,淩決仍舊冷顏冰眸。
“謝謝你。”冷若塵挺著微笑,“能夠陪伴我這麽這麽長時間。”
怔怔片刻,淩決忽然笑了笑,“謝我倒不如謝沈易言,你最困難的時候,是他在你身邊,而不是我。”
“也許是他給予的我最多,可這種施舍,隻能使我變得更卑微,就像,就像你說的,等價交換,才能換來永恒。”
“哈~”淩決輕笑一聲,“看來我的理論對你幫助蠻大的。”
目光依然鎖定在淩決的側臉處,捋了捋耳邊的發絲,冷若塵的眼眸之中,似乎充滿無垠的希望。
此刻望著他,我仿佛能夠觸及到他的世界,是一座永駐在黃昏下的城市,而在日落大道上,他緩步朝前走去,可溫柔的餘暉,卻將他的影子延伸的很長很長,他時不時會回頭望向身後,不知是在留戀經過的往事,還是在微步等待有人能夠出現,陪伴孤獨的自己。
對於很多人來說,他的確算不上完美,甚至能和醜惡相提並論。可我時常會覺得,他隻是太過單純,洗淨鉛華,為的不過是讓我們看到不曾相信的事物。
而他似乎,從未真正的為自己做過什麽事。
我也不知現在的想法是否正確,可能對於他來說,我隻是葉羽的化身罷了,其他的,不可觸碰。
我想,如果你的世界始終是孤身一人,那麽我可以站在你的身後,給予你幫助與鼓勵,直至寂寥的黃昏化為黎明。
透過微小的窗口望向天空,沈易言似乎已經漸漸習慣此刻的冰冷與疼痛,而這一天,也變得格外漫長。時間若流沙般緩慢滑過,可當這種感受逐步適應時,才發覺,自己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卻仍舊相信,能靠自身的力量逃脫出去。
光線忽然變得昏暗,看到蕭斕端著一盆溫水蹲在門前,拍了拍窗,怯聲問候說,“易言,頭還疼嗎?”
“不疼了。”沈易言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回答說。
“你湊過來,我幫你清理清理傷口。”蕭斕說著,便將毛巾浸濕,隨後伸進小鏤空窗口內,而沈易言也很配合的卸下了頭上的髒布。
“盡量別出聲,二哥他們睡下了,我怕吵醒。”小心捏著毛巾擦拭著傷口,蕭斕小聲的說道,“晚上的時候我會試著偷出鑰匙,不過這兒每天就一班車,下午四點半到五點會來,如果中途被發現,那就慘了。”
“那你晚上還是得和他們睡吧”沈易言黑色的瞳孔變得空洞。
頓了頓,蕭斕吸了吸鼻子,點頭應了一聲。
歎了口氣,沈易言對此似乎也不再感到震驚了,嗤笑一聲,低聲喃喃的自語說,“淩決他還真是,哈,什麽事情都知道,總比我快一步。”
“你說什麽?”蕭斕聽到沈易言呢喃了幾句。
“沒什麽。”隨後抬眼望向蕭斕,“能和我說說你的過去嗎?”
捏著毛巾的手兀的止住,看到沈易言現在也冷靜了下來,輕咬了咬嘴唇,遲遲了會兒,“……那,就先從我媽開始說吧。”蕭斕涮了涮毛巾,繼續擦拭著傷口,不覺長歎一息,“我媽在她四十歲的時候生下了我,被全村人取笑,因為我爸走的早,所以在我爸走後的這幾年,如果我媽沒有和別人有染,是不會生下我的,所以我的出生,就是一個笑話。”
回頭望向三個屋子,沒有一點動靜,而臥在門口的黑狗也趴著睡覺,整個院子顯得格外寂靜。
“從記事開始,我就一直被嘲笑,被大人嘲笑,被小孩嘲笑,就連村裏的狗見到我也會吼叫,雖然沒人願意陪我玩,可我媽始終在我身邊,不停的安慰我,我也時常會問我媽,我的親爸到底是誰,可每當這個問題麵對我媽時,我媽總是輕咬著嘴唇,說她不想提。”看了看詫異的沈易言,蕭斕勉強揚起笑容,“沒事,都過去很久了,村裏也沒人記得我了。”接著繼續說道,“我那兩個哥哥也不願和我說話,在外麵如果我喊他們哥哥,回家後便會受到他們的教訓,雖然當時覺得很糟糕,不過還好,因為自從上學後,我的朋友就多了起來,因為學校不在我們這兒,雖然每天要走很長一段時間,可會看到我的朋友,所以很喜歡那時上學的日子。”
喉嚨有些哽咽,“直到開家長會那天,我所憧憬的美好時光才結束,雖然我撒謊稱來的那位是我的奶奶,可還是沒瞞多久,不過也怨我吧,是我偷偷告訴了那時我認為最好的一個同學,但她卻拿來當作爆炸新聞告訴了全班,所以又有人開始嘲笑我了,漸漸的我不想上學,也不想在村子裏待,我喜歡和媽媽去種地,因為在那片田野,隻有我們兩個人。”頓了頓,“我媽自然不會同意我輟學,而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就把精力全部放在學習上,所幸的是這的確有成果,因為我始終是班裏的第一名,後來,應該是四年級吧,有次考試的時候有個男同學和我偷偷要答案,我沒給,等放課後,他和幾個男生就打了我,我也沒想要我媽過來,因為他起早貪黑的也很不容易,所以沒必要給她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