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要求
“陰暗？那你覺得什麽世界才是陽光？”淩決嗤笑道。
“我不知道，至少不是你現在的世界，或許等你離開後才會明白。”
“不是隻有離開才能明白，而是隻有了解黑暗才能明白，曾經的你並沒有比我的過去好多少，難道你就不覺得這世界令人惡心嗎？”淩決顯得有些慍怒。
“沒有。”冷若塵回答的很幹脆，回眸望向淩決，怔怔片刻，“對於你來說，世界是什麽？”
聽到冷若塵的話淩決愣了愣，好似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有有這樣一個人坐在這裏，如現在般問過同樣的問題，隨之記憶中的畫麵剛要出現，便被淩決無情的扼殺。回神，冷若塵依舊背對著自己，“隱藏在花中的幼蟲，牆壁後不見底的溝壑，被撕裂的照片，還有陽光下的陰影。”冰冷的音色沒有任何情感，“對於我來說，這就是世界。”仰頭俯視著冷若塵，“你呢？世界對於你來說，又是什麽？”
“以前的世界隻有香雪。”
“那現在呢？”
“現在……”抬目望向被窗簾阻擋的天空，“……不僅僅是香雪，還有你……”
“嘁～”淩決白了一眼，“這回答很可笑知道嗎？”
“可笑？如果可笑的話，那我對於你來說也是一個可笑的存在吧。”冷若塵回眸反問道。
淩決沒有回答冷若塵的話，隨後打開衣櫃門，裏麵放置了幾件女裝，而冷若塵看到後，嗤笑了一聲，“別再拿這種方法對我了。”
“在我看來，之所以需要愛情的存在，是因為想要一個懂自己，了解自己，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一個人，就像當初我送你這些東西那樣，我並不認為你沒有受到一點感動。”淩決望著衣櫃中的衣服說道。
冷若塵沒有言語，仍舊背對著淩決。
“可我們是群居動物，很難獨自麵對一切，需要他人的幫助，親情不可用，而友情則不可信，所以才需要愛情，其實如果拋開所有，我們終歸是一個個體，不會為了他人而奉獻自己。”頓了頓，淩決繼續說，“愛情的存在本就短暫，當彼此真正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愛情就很容易變成親情，會被孩子，會被生活中的瑣事所擊潰，而愛情也不過是個媒介，你為我付出，我感恩予以回報，這本就是互利互惠的方式，長而久之，成為一種依靠，錯將它作為愛情，所以從本質來說，愛情這種東西就是虛渺的幻覺。”
正當冷若塵準備反駁時，淩決貌似知道將要所說，忙言道，“如若要說一見鍾情，那也隻是初始的欲望，當真正了解對方後，又有幾個能接受這未知的情感？長相廝守，天荒地老這種詞真的讓我覺得好笑，而我們之所以出軌，找外遇，不忠心這種事，也僅僅是為了尋求刺激，或者說想要找到另一個更好的依靠，這仍舊是為了自己，當一個人習慣了獨處，也就不需要任何情感，傀儡，也沒什麽不好。”冷笑一聲，“終歸所有，愛情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它隻是一個肮髒迷惑人心的情緒罷了。”
“其實並不像你所說那樣，隻是你誤會了它，真正的愛情，真的能夠為了對方而奉獻自己。”冷若塵平靜的說道。
“那你相信你能遇到嗎？”淩決顯得有些慍怒。
“那你曾經擁有過嗎？”
“知道結局，又何必去嚐試。”
“你嚐試都沒嚐試，又怎麽知道結局？”
“有葉羽給我的筆記，裏麵包含一切的美好與墮落，所以有些事情根本沒有嚐試的必要。”淩決說著走到床頭櫃前，經過冷若塵身旁的時候，冷若塵下意識的掖起被子捂住胸部。從抽屜的最下方拿出那本陳舊的筆記本，坐在冷若塵的身邊，淩決輕撫著筆記本的頁麵，長歎一息，“她離開的時候什麽也沒留下，隻留下這個給我，我從沒有給別人看過這本筆記，我想把它交給你，可能當你領會後，會理解我所做的一切。”
“我不需要。”冷若塵果斷拒絕道，“我看到的是你，不是葉羽，況且我對葉羽也沒有任何興趣。”
聽到冷若塵的回答，淩決怔了怔，隨後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如果是小雨的話肯定會拿走，而你總是令我很意外。”
冷若塵白了一眼沒有言語。
望著冷若塵的側顏，她幽柔的輪廓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淒美，而曾經附居於其中的傷悲，此刻也變得模糊不清，摻雜著不可捉摸的情緒。笑容漸漸舒緩，淩決沉默片刻，隨即起身朝屋外走去。
“你去哪？”冷若塵見淩決要走，喊說。
…… ……
“……你們總是問我做這種事有什麽意義，其實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同樣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我沒有方向，沒有所謂正確的目標，除了那本筆記，我覺得一無所有。”
“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冷若塵望著淩決停滯的背影。
搖了搖頭，淩決輕笑一聲，“你對於我來說的確是希望，但我最害怕的也是希望，畢竟希望存在的同時，也會伴隨著失望。”哽了哽喉嚨，淩決揚起笑容，“你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說罷，淩決開門準備離開，卻在邁步的一刹那，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溫熱。
冷若塵撲向了自己，而那顆被冰封的心，此刻似乎出現了裂痕。
“這件事情做完就結束，好嗎？”冷若塵不禁流下了淚水，哽咽的說，“到時候，我們再重新開始。”
“我把控不了所有的事，而現在的傷害已經夠深了，所以……”
“我能承受你要我所承受的全部。”抬頭望著回身的淩決，冷若塵飽含淚水的眼眸，滿是深情。
淩決輕揉了揉雙眼，咧開嘴角想揚起笑容，可卻怎麽也笑不出來。待望向她淒切的眼眸時，似是要接受所有的悲傷與痛楚，而滿是淚痕的臉頰不由讓人心痛，那一刻，淩決我不知怎麽了，傾身吻住了她的雙唇。
我記得我看過這麽一句話，說，那些年的夢與希望，不過像煙花般燦爛的在天空中閃耀過一瞬間，最終留下一抹零碎的悲傷。
雖然至今我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對是錯，但我能夠深切的感受到這句話的作者，一定經曆過刻骨銘心的事情。說來也好笑，明明隻是句話而已，但我卻像著了魔似得瘋狂的回顧它。可能，是因為此刻的我，正處於它的中端，所以也害怕像結尾那樣，留下悲傷。
不過無論怎樣，至少現在的我，是幸福的，何必為了明日而摧毀今日。
小雨躺在蘇沐冰臥室的床上，拿著手機玩了會兒遊戲，覺得無聊，便起身走向陽台，望著窗外城市的夜景。
凡城比陌都大很多，但論繁華度，還是稍遜一籌，也許是因為這裏偏離市中心吧，沒有看到凡城真正的麵貌。
看了看時間，剛過十一點，本想繼續和蘇沐冰聊天，但他卻說太累了，也隻好點頭同意。說來也有自己的不對，畢竟將近一年沒有見麵，突然到訪的確是個不明智的選擇。
時間給了我們思念，同樣也給了我們距離與猜疑，其實就像淩決所說，你不在的時候，並不知道別人發生了什麽。細細斟酌的話，倒也蠻對的，有時候就是這樣，一件很短暫的事情在某一方不在場的情況下，就可能導致關係破裂，或許是一晚上的時間，也可能是一個小時，甚至是一分，乃至一秒。
無論怎樣，隨意的猜疑，終會導致微妙的關係變得易碎，曾經美好，也許隻是曾經，大多數在乎，是現在。
而我現在所能做的，就是盡量挽回。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映照在臉龐之處，柔和的感覺不禁使冷若塵張開疲憊的眼眸，當看到屋內的景象，這才明白淩決為什麽要將床的位置擺放在窗口處，因為現在，整個床鋪都被光芒所籠罩。
別頭，沒能看到淩決的身影，伸手摸了摸床鋪，淩決所睡的位置冰涼一片，看來他離開已有一段時間了。
抓了抓頭發打了個哈欠，正準備起床時，屋內忽然變得昏暗，回頭拉開窗簾，看到淩決坐在陽台處，外麵的小巷也空無一人，他手中的牛皮紙袋放著一些烤串，而淩決看到窗戶被打開，從中拿出一根遞向了冷若塵。
“不用了還沒刷牙。”冷若塵擺了擺手。
“假幹淨，拿著吧。”淩決白了一眼，隨後仰頭望向天空。
聽到淩決的話語，冷若塵不禁噗嗤一笑，隨後接過。
清晨的空氣泛著微涼，小巷內的梧桐，發出沙沙的聲響，地上的落葉隨風飄蕩，而秋末寂寥的景象，很容易使人想起悲傷。不過所幸的是，前幾天布滿天空的巨大白雲，現在已所剩無幾，隻留下細微的痕跡。
托著腮同淩決一起望著天空，目光不覺又望向淩決的側臉，平靜的麵容，始終像是在回憶著什麽。嘴角揚起微弧，“聽小雨說，看天空也是你的一個愛好。”
“啊，是嘛。”淩決應了一聲。
“是因為葉羽嗎？”話剛說出口，冷若塵便覺得自己多嘴了。
淩決忽笑一聲，“這倒和她沒關係。”
“哦，這樣啊。”
時間似乎變得格外漫長，流淌於身邊而不易察覺，刺眼的光芒不禁使自己微眯起雙眸，似乎，此刻的世界，除了光暈，隻有麵前這一個黑色的背影。
“若塵。”
“啊？”冷若塵回過神忙應道。
“呃……”淩決有些難以啟齒，沉著片刻後咧開笑容，“這幾天別去上班了，我們……我們去寒川轉轉，你看怎麽樣。”
聽到淩決的話冷若塵怔了怔，不知一向冷淡的淩決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但也沒再去多想，索性便答應了，“好啊。”隨即又問向淩決，“那香雪呢？”
“香雪暫且安置在淩霄家吧。”
“這樣不太好吧，總是麻煩淩霄姐，況且……”冷若塵顯得有些難堪。
“那你有其他辦法嗎。”淩決說罷，便跳下陽台，隨後朝小巷外走去。
探頭望著淩決漸行漸遠的背影，冷若塵不由敞開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