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於蝶
清晨，冷若塵踱步走下樓，剛入客廳，便看到沙發處疊好的毯子，而小雨卻不見蹤影。忽然聽到門響，回頭看到淩決走出了臥室，輕咬了咬手指，冷若塵問道，“小雨她……沒事吧……”
“沒事。”淩決擺了擺手，隨後走進了衛生間。
望著淩決無所謂的態度，冷若塵也不知該怎樣做，雖然自己和小雨的感情算不上很深，可發生這種事，心裏難免會過意不去，畢竟，自己是提前知道的。不過即使阻止，也不敢保證現在的情景會滿意。
但既然已經發生了，也就不再去想什麽如果，此刻能夠做的，也許就是安撫小雨那顆落有傷疤的心吧。
可能是因為時間還尚早，學校內的人並不是很多，淩決行走在無人的樓梯內，待轉角朝教室走去時，看到小雨雙臂托著護牆，抬目望向天空。
臨近小雨身邊時，小雨忽然說道，“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麽總是會看著天空了。”
咧開一抹微笑，淩決背靠著護牆，饒有興趣的問道，“說說看。”
輕閉雙眸，深呼一口氣，隨之清涼的空氣湧入鼻息間，透徹的冰冷好像在洗滌昨日的汙穢。別頭望向淩決，小雨露出淺淡的笑容，“很容易平靜下心，也能夠體會到自身的渺小。”
“那你為渺小的自己感到自卑嗎？”
“自卑？”小雨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不，不會，它又無法對我構成威脅。”
“那麽你呢？你又能夠對它構成威脅嗎？”
“所以說兩個世界並不存在交際，我隻要變成我世界的天空就可以了。”
忽然一位經過的男生撞在了小雨的肩角處，露出一抹竊笑，好像是在故意挑釁。
微揚起頭，淩決微皺起眉，“那麽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讓別人體會到渺小的。”
白了淩決一眼，小雨回身揪住正向前走的那位男生的脖領，猛勁往回一拉，而慣性的原因也使得男生仰麵摔在了地上，男生回頭罵道，“你他媽……”似乎是因為淩決的緣故，本以為他們兩個的關係已經破裂，可此刻望見淩決的麵容，竟感受到原來熟悉的恐懼。
“不好意思同學，請問我什麽地方得罪你了嗎？”小雨賠笑道，接著又露出擔心的麵容，“沒受傷吧，需要去趟醫務室嗎？”
男生嗤了口氣，隨後起身便離開了。
“你還是用了我的庇護。”淩決說道。
“你在我身旁，我為何不利用？”
“那如果我不在，你又該怎樣做？”淩決望著小雨，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如果你不在，你便看不到，如果你在，我就會利用，這本就是個矛盾的問題。”小雨嗤笑一聲，“如果僅僅是一個幻想詞，相之比較，並沒有什麽意義，這句話可是你說的。”說罷，小雨轉身走進了教室。
坐在座位處，剛翻開書，便看到淩決走了進來。手托著課桌附身麵向小雨，依舊揚著微笑，“那接下來你想怎樣做？傷害曾經傷害過你的人嗎？是否拿我第一個開刀？”
目光仍舊定格於手中的書，小雨冷言道，“郭宣菲。”
“那要和我合作嗎？”淩決的笑容不禁更加敞快了。
“什麽代價？”
“哈哈哈哈～”淩決不禁揚聲笑道，而笑聲也驚起教室幾位同學的注意，隨之在小雨耳邊輕聲說道，“代價隻有結果出現的時候你才能體會到。”說罷，淩決便朝座位走去。
天空蔚藍一片，不時會感到一陣溫熱的暖流撫過臉頰，舒適的觸覺不禁使整個身子都放鬆下來。側坐在單車的後座處，與淩決行駛在回家的路上，別頭望向經過的街市，好似不知何時，素人已換下清涼的衣裝，享受夏日的熱情，而路邊的梧桐，也早已趕去春季的陰濕，繁枝葉茂的體態，好像在訴說陽光的燦爛。
如若不是因為上午的電話，冷若塵也很想融入這明媚的世界。眉角微垂，冷若塵傾身望向淩決，嗯啊的說道，“易言上午給我打電話……他說……”輕咬了咬手指，怯聲道，“……他受傷了，現在在醫院。”
“沒說什麽原因嗎？”淩決問道。
“沒有。”冷若塵搖了搖頭，“我想，我是不是應該去探望他？”
“隨你，這種事情沒必要和我商量。”在岔口處停下車，淩決望著猶豫的冷若塵，“因為沒東西給他帶嗎？”
微垂下下頭，冷若塵沒有言語。
“之前他對你所做的事差不多就是要把關係劃清，現在消失很多天，突然給你打電話說在醫院，也不說是什麽原因，那麽你覺得從他的話語中能夠知道些什麽？”淩決背靠著楓樹，問說。
深歎口氣，冷若塵說道，“他前段時間和你借錢，又曠課好幾天，應該是為了那個蕭斕做什麽事或者去哪裏，他以前就常偷家裏的錢，我想，那次他應該也拿了不少。”抬頭望向樹蔭下的淩決，“他常說他父親經常打他，大概這次去醫院也是因為他父親吧。”
“還有呢？”淩決問道。
“他身邊的朋友很少，而給我打電話，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種是缺少關心，但他身邊有蕭斕，所以可以排除，那麽就剩下……”哽了哽喉嚨，冷若塵深呼口氣，“想要賣可憐，再讓我看到他們的……”
咧開一抹微笑，淩決再次問道，“那麽你的決定是什麽？”
抓了抓頭發，冷若塵長歎口氣，“我也不知道，我想，我還是……算了吧……”不覺垂下頭，冷若塵便邁步朝遊園內走去。
“可如果不去的話就被他憎恨。”淩決回身喊到，而冷若塵也停下了腳步，“即使現在的關係大不如以前，你還是不想被他說閑話吧。”說著淩決走到冷若塵身旁，略顯嘲諷的說道，“這還真是難選擇。”
好像此刻的心變得格外脆弱，雙眼通紅，抬目望向淩決，冷若塵想說什麽，可又閉上了嘴。
見冷若塵邁步準備朝前走去，淩決說道，“我想你可以去。”咧開一抹微笑，“什麽也不用拿，就空手去，他想要看你反應，你也可以看他的反應，探清他究竟想給你看什麽。”
眼眸似是流露出一絲傷情，冷若塵搖了搖頭，“我不想再做這種事了，無論結果怎樣，我的心裏都不好受。”
“那就讓他肆意踐踏你嗎？”淩決微皺起眉頭，“你並不是為我做，而是為了你自己，有時候我們一昧的謙讓，會讓他人誤以為是軟弱，很多事情不是我們不想做就可以了結，而是我們不得不做。”輕拍了拍冷若塵的肩，淩決輕聲說道，“別再做從前的你了，想想王寧。”
怔怔的望著淩決，冷若聲問道，“我該怎樣做？”
嘴角上揚，“別擔心，我早就準備了一根套索，現在差不多也該用了。”
上午僅僅是報了個平安，告訴父母自己已經來到了學校。本以為會遭到訓斥，卻沒想回到家後，看到母親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見自己回來，忙招呼著坐下吃飯。
過分的親切讓小雨感到不自在，可也隻能強顏歡笑，盡可能作出和平常般的舉止。
大概，是因為昨夜反常的表現使得父母察覺到危機感了吧。
飯桌上劉敏英和路建楠沒有過多的去問昨夜的事情，而熱情的氣氛也僅僅持續了很短一段時間，便變得冷寂。
給母親夾了口菜，小雨問說，“媽，問你件事行嗎？”
“說吧說吧。”劉敏英洋溢著笑容。
“嗯……”抿了抿嘴唇，“以前是有個叫於蝶的女人要我學的鋼琴的嗎？”
“於蝶啊～”聽到這個名字劉敏英不禁長歎口氣，“很久都沒有見到她了～”放下筷子，劉敏英饒有興趣的問說，“你還記得她啊，好像你沒和她見過幾次麵。”
露出淺淡的笑容，小雨沒有言語。
“那時候是我讓你去學的，並不是她，不過說起來，我倒有件事情問問你。”說著劉敏英起身回到臥室，不大一會兒拿出了一張照片，隨後遞向小雨，小雨接過後，看到其中是自己小時候的樣子，站在一家商店門前痛哭擦著眼淚，像是有人偷拍的，“過年前你有見過於蝶嗎？我想這應該是她塞給我的。”
望著這張照片，小雨不禁嗤笑一聲，看來淩決給過自己的暗示還真不少。
“你笑什麽？”劉敏英疑惑的問說。
“沒有見過，我也隻是隨便問問。”接著小雨又問道，“您以前是怎麽和於蝶認識的。”
將照片收起，劉敏英托著腦袋，回憶道，“說來也挺有意思的，那天剛好是你生日，我中午去買菜，然後看到於蝶的錢包掉了，我便撿起喊她，但她卻沒聽見。”劉敏英揚著笑容，“然後我就追她，走出市場後就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劉敏英作出拿錢包的手勢比劃說，“我低頭看著手裏的錢包……”忍不住笑出了聲，“……竟然是我的，哈哈哈，然後回頭看到於蝶站在我身後，也就是那時候，我們相識了。”
聽到劉敏英的回答小雨略顯震驚，畢竟這情景和淩決與冷若塵接觸時所發生的幾近相仿。抬目望著仍在笑的母親，小雨也不禁附和陪笑了起來。
坐在沙發處，別頭望向窗外的天空，淩決似是在思緒著什麽，稍過半刻，隨後拿起茶幾處的灰色筆記本，在空白的9頁麵寫下一段話——
轉念之間，稍縱即逝，宛若零碎的夢境，渾然遺忘何時何地，卻執著於此，無緣逃離，夢醒，竟唯留一抹哀怨。
忽然揚起一抹微笑，歎言道“這下可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