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空地
除夕的夜晚街道上格外的清淨,無論是大型商場還是街邊小鋪,大都閉門溫存在家,與親朋好友一起度過這絢麗的節日,可偶爾還是會看到一些人漫步在這個城市中,會有情侶相擁相抱,會有老人趕著腳步回家,會有青年相跟著走向夜店,同樣的,也會有像沈易言這樣的人獨自遊蕩。
抬頭望著四周高樓的霓虹燈,在夜空之下,顯得格外孤冷,也許是因為沒有人氣吧,凸顯不出它的美麗,反而會嗅到寂寥之息。寒風吹來,冰涼的雙手在拉扣衣服鎖鏈的時候,不小心夾到了脖領,刺骨的感覺比那風還要陰冷,不禁縮了縮脖子,而泛起的“雞皮”也漸漸消失。
沈易言漫無目的朝前走,或許是無意識吧,不知覺走到了冷若塵家,站在小區門口,看到樓底處地下室的窗是昏暗的,隨之心裏反射過來一個答案——
應該在蘇沐冰那吧
雖是這樣,但還是走向樓內。不知是因為門鎖損壞,還是居民嫌麻煩,樓門長時間是開著的,被一塊磚所阻擋。拍了拍手掌,地下室的聲控燈亮起,又敲了敲冷若塵家的門,無人回應,隨即便緩步走了出來。
其實從家裏出來的時候也想過給冷若塵打電話,在她家過一個年,但在這樣的夜晚小鋪都已關門,而街邊的公用電話,也在早幾年全部拆除,沒有通訊設備,自然找不到她,況且自己根本不知道蘇沐冰的家在哪。
也許吧,在這樣的一個城市,這樣的一個社會,丟失了某個人的聯係方式,就很難很難再找到他(她)了。
若說偶遇,那也不過是一絲掙紮的幻想罷了。
天空貌似更黑了,黑暗的連一顆星星都未能找到,而風,也好像更過分了,過分的吹起地上的塵埃,撞進了眼睛裏。
現在去哪?
你問我知道!?
自問自己,又對自己發火,在旁人看起來像是精神分裂,但他自己卻知道,那不過是一種無處宣泄的方式而已。
冷若塵給沈易言又打著電話,仍舊是關機,走到蘇沐冰臥室的窗台前,望向窗外,忽然看到樓底的水泥磚,不禁陷入了沉思,回想起那天母親墜樓的情景。
直至聽到蘇沐冰的叫喊聲,冷若塵才回過神,隨即佯裝沒事的樣子,出去坐在了沙發上,歎了口氣,“還是關機。”
“找他過來玩會兒都不行,明天好好說道說道他。”蘇沐冰無心說著,側頭看到冷若塵的時候,發覺她的眼角殘留了一滴淚水,又朝窗台望了望,大概知道她剛剛在想什麽,咧了咧嘴,本想安慰她兩句,但又覺得沒那必要,隨後裝作沒看到的樣子,回過了頭。
悵涼的夜空下,沈易言坐在廣場的長椅處,仍舊是昨天與小雨見麵時的那個位置。廣場空無一人,不免心裏又會多想,為了抑製這種情緒,又起身離開。忽而加快腳步,忽而放慢步伐,沒有目的的前行,始終是忐忑的。就這樣走著,走著,停在了一條小巷口處。小巷內昏暗的路燈散發出枯舊的光芒,幽幽的連自己的影子也看不清。
不知覺的朝小巷內走去,路過幾戶人家的時候,還可以聽到從中傳來的歡笑聲。
突然聽到一聲淒慘的叫喊聲,驚的沈易言一顫,隨之平靜下來繼續朝前走。小巷的深處仍舊還是沒有規劃好的房子,中心是矩形平地,一些上個世紀的老舊磚砌茅廁擁聚一起,貌似這些也是每個住宅戶的財產。這裏更是昏暗至極,沒有光亮,如同是關了燈的房間。壓著腳步走著,又聽到一陣叫喊聲,這次清楚的可以聽到是一個女子的音喉。不覺朝聲音的方向走去,當那叫聲再次響起時,沈易言看到一位衣衫襤褸的長發女子被一個男人壓倒在地上,實施強暴,而另一個男人則站在旁邊,似乎在放哨。
“滾開!”站在一旁的那個男人朝走來的沈易言丟了塊石子。
沈易言側頭望了望那女子,看不清麵龐,但卻能夠感受到她非常的痛苦,一時間腦海中一片空白,如若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傀儡,不知該做什麽,也不知該想什麽。
“啊!——救我!救我!”
她在懇求自己,可仍舊站在原地怔怔的望著她,而邊上那個男人指著沈易言又吼道,“滾開!聽見了沒有!”
正當沈易言準備轉身離開時,一輛麵包車忽然駛來,轉彎時車上的大燈,投射在幾個人的身上,強烈的光刺激著眼睛不禁伸手去遮擋,扭頭避開的那一瞬間,看到了那個女子,大概比自己大四五歲,散亂的頭發上盡是灰塵,冰冷的雙眸閃爍著寒流,如若是一把剛開刃的利劍,刺進沈易言的胸膛,而那張平靜與絕望共存的麵容,同利劍,在腦海中留下一道醒目的疤痕。
當麵包車駛去,邊上的男子再次回頭,沈易言的身影已消失於視線內。
坐在小巷內的一處石階上休息著,沈易言朝小巷內又望了望,喃喃的安慰著自己說,“沒事的,沒事的……”
其實從那個地方離開時,心裏還是很想幫女子的,但現在,卻又覺得完全沒有必要,非親非故,為何要幫她?搞不好還弄自己一身髒。
雖是這樣想,但心中好像還有一個聲音在排斥自己——
這樣的事全世界每天都在發生,多一次少一次又怎樣?畢竟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啪
沈易言突然被扇了一巴掌,抬頭望去,剛剛那女子竟站在自己麵前,微腫的臉頰,淩亂的發絲,恍惚的雙眼,即使裹著嚴實的大衣,還是能夠看到鎖骨處惡心的抓痕。
如剛剛那惶恐的眼神,盯著沈易言,隻是又多了幾分怨恨。
啪
那女子又給了沈易言一巴掌,沈易言惱羞成怒,吼道,“你瘋了!有病吧你!”
女子依舊盯著沈易言,沒有言語。
隨即沈易言起身準備走開,卻被女子緊緊抓著胳膊,回頭皺著眉,壓著聲音,“放開。”
她仍舊沒有言語。
“放開!”沈易言甩了下胳膊,掙開她的手。
“你為什麽不救我……”女子的聲音已有些沙啞。
沈易言回頭望去,看到她咬著嘴唇,落寞的臉頰上此時已滿是淚水,突然女子蹲下身,捂著臉埋在膝處痛哭著。沈易言怔怔的看著她,脖領紅色的傷痕比那哭聲還要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