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答
枯舊的磚裸露在牆壁上顯得格外蕭索,老舊的公寓大都安著防護窗,不時會看到幾戶人家的陽台處晾著剛洗好的衣服,樓門處的單元標號也被雨侵蝕的模糊不清,而偶爾會有淩亂的塗鴉深刻的印在門上,凸出一股荒蕪氣息。
沈易言突然從樓內跑了出來,隨後聽到身後憤怒的咆哮聲。
“你有本事別回來!敢回來我打斷你的手!”
瘋跑了兩條街,沈易言才停住腳步,坐在公交車站的休息椅上,沈易言喘著粗氣,擦了擦額頭處的汗,突然猛的咳嗽了兩聲,貌似剛剛跑的太凶,在這冰冷的冬天裏受了風寒。臨近七點,街道上的行人少了許多,沈易言走在路上,出來的時候太慌張,僅僅著了件線衣,抱著雙臂,不禁一陣哆嗦,路過的人看到沈易言,不覺會露出鄙夷的輕笑。
腳掌兀的停在一家餐館的門前,隨後便聽到肚子叫了兩聲,摸了摸口袋,空蕩蕩的,隨即有些失落的靠著一旁的樹幹,拿出手機,給冷若塵打了過去。
冷若塵在家鼓搗著電熱扇,電熱扇出了毛病,一旁的蘇沐冰尷尬的笑了笑,隨即也跟著幫忙,香雪趴在床上托著腦袋看著冷若塵在修理,忽然手機響了,香雪便將手機遞給了冷若塵。
“喂,在哪?”
“在家。”手機放在肩處,耳朵壓著,雙手仍舊停留在電熱扇上。
“哦,這樣啊,蘇沐冰在你哪兒嗎?”
別頭望了望蘇沐冰,冷若塵應了一聲,“嗯對,在的,怎麽了?”
“……呃,沒事,就是問問……”說罷沈易言便掛掉了電話,別頭望了望餐館的店麵,隨即垂下頭,繼續向前走。
好像,在掛掉電話後的那一瞬間,腦海裏有一個聲音——
那家夥每天和她在一起,你就不覺得自己很多餘嗎?
小雨吃罷飯剛回到臥室,便聽到手機響,看到是沈易言打來的,皺了皺眉頭,不知他有什麽事,隨即接通了。
“呃……”
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小雨問,“怎麽了?”
“……路小雨,你能,先借我點錢嗎?”
小雨大概聽出他遇到了什麽困難,想了想說,“借多少?”
“呃……一二十就行了……一個飯錢就好……”
聽到沈易言借錢的數目,小雨不禁一陣唏噓,隨後問在哪裏,現在給他送過去。打了個車去沈易言所說的廣場,坐在車上,小雨始終想不透為何沈易言會向她借錢,可能就像淩決讓自己給冷若塵錢那樣吧,不去問,永遠也想不透。
到達的時候,看到沈易言坐在一張環形長椅處,長椅圍繞著一棵沒有枝葉的梧桐,而廣場上的人格外的稀少,所以小雨很容易就找到沈易言。過去後,看到沈易言身著單薄的線衣,瑟瑟發抖,隨即問說,“你怎麽穿了件這個就出來了啊,不涼啊。”沈易言抬頭望著站在麵前的小雨,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說什麽,但又沒回答,苦笑了一聲。
坐在一家小餐館內,沈易言要了份蓋飯,狼吞虎咽的吃著,小雨坐在沈易言對麵的座位,看著沈易言的吃相,小雨不禁問道,“你多久沒吃飯了,這麽餓。”
沈易言咧嘴笑了笑,喝了口水,“一整天都沒吃飯。”
小雨托著腦袋,望著沈易言,“你怎麽了是,看你的樣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沈易言扒了口飯,聽到小雨的話,忽然頓了頓,咽下去後,埋著頭說,“和家裏吵了一架。”
“因為什麽事啊?”
…………
見沈易言沒說話,小雨才意識到不應該這樣問的,但沈易言揉了揉眼,鎖著眉頭說,“……我偷了我爸的錢。”
小雨驚訝的望著沈易言,“為什麽?”
沈易言冷笑一聲,側頭望向另一邊,而小雨見沈易言不想說,也就沒再繼續問。結賬後,兩人走出餐館,沈易言說了聲謝謝,便讓小雨先回家,他自己再逛會兒。小雨點了點頭,不過還是給了沈易言二十塊錢,讓他到時候打個車回家。
望著小雨離去後,沈易言才走開,此時的他也不知道現在要去哪裏,又回到與小雨見麵的那個廣場,仍舊坐在那張長椅上。
除夕一大早,淩決就被小巷內喧鬧的鞭炮聲驚醒了,將頭埋到枕頭下,依舊能夠聽到,頓時睡意全無,碎罵了兩句,便起了身。走出臥室,環視了一周,發覺淩霄不在家,便給淩霄打電話,淩霄說現在母親家,聽到後淩決不覺沉下語氣,隨即簡單應了兩句就掛掉了電話。
淩決隻穿了件背心和四角褲,便披了一件毯子走到大門外,靠著門旁的牆壁,看到小巷內煙霧繚繞,地上盡是些紅色的鞭炮碎渣,強烈的硝煙味吸進鼻腔,不由的咳嗽了兩聲,而鄰居們像是完任務般點完鞭炮就回了家。淩決轉身走進家裏,從儲物間找出了鞭炮,一手拿著鞭炮,一手掖著毯子,放到大門外的地上,隨後半蹲著拿著火機點。
“等一下!”
淩決被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個娘蹌險些摔倒,抬頭看到是小雨,白了一眼嘖嘖的說,“嚇死我了,很危險的。”
小雨看到淩決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來,開玩笑的說,“我應該等你點完再叫你。”
淩決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小雨先進去,小雨在家門處等著,隔著大門望著淩決,不知為何,看到裹緊毯子弓身的淩決,竟有股感傷緬懷在心。
從小巷遠處的視野望去,他隻是單單的一個人,或許吧,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做著別人都做的事情,盡管自己不情願。
聽到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小雨才回過神,淩決小跑過來,也沒回頭去看那鞭炮,徑直跑回了家中。
震耳的聲響兀的平息,淩決蜷縮在沙發上,伸手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小雨側頭望向淩決,“你不去穿衣服,不冷啊?”
“麻煩,又不去哪。”隨即淩決又問,“有事嗎?這麽早來。”
小雨搖搖頭,“沒,就是無聊過你這兒來。”
淩決應了一聲,也就沒有再言語。
文竹細小的葉子有些幹枯發黃,停留在沒有雜物的茶幾處。淩決看到後不禁拿起文竹,手指輕輕捏觸下葉子,不想卻如灰燼般悉數碎盡,化為粉塵,眉頭微皺,又將文竹重新放了回去。
小雨看到這一幕,抿了抿嘴唇,“呃……是不是缺水了?”
“不知道,第一次養,沒經驗。”
之後便又陷入一片沉靜。
淩決仍舊看著電視,忽然問道,“有什麽事說吧,別憋著。”
抿了抿嘴唇,小雨似是鼓起很大勇氣,“我想問,你給我的那張照片……”頓了頓,“怎麽……”
“現在才注意到啊。”目光未移,淩決不覺嗤笑一聲,“你也真是夠遲鈍的。”
“難道……在來青鳥之前你就……”
“啊,對,我很早之前就已經在觀察你了。”回頭撇了小雨一眼,淩決輕淡的說道。
盡管事先就已經料到淩決會這麽說,可當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很震驚,哽了哽喉嚨,小雨勉強揚起微笑,“呃……那,那你是有什麽目的嗎?難道……我也和你之前觀察過的人一樣嗎?”
“不。”淩決擺了擺手,仍舊看著電視,“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的故事很短暫,而你的故事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