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套索
喧囂的街市內,小雨隱沒在人群中,手裏緊緊攥著一張紙條,抬目望向陰沉的天空,不覺低落了心情,回想起半小時前的情景——
「岔口處的遊園內,淩決坐在那張白色長椅處等待著,不大一會兒便看到小雨走來,隨即起身將手中的信封遞向了小雨,“裏麵有五百塊錢和一張報廢的彩票。”說著淩決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條,“這是地址,你到後把信封塞到門縫裏就行了,別擔心,家裏沒有人。”
抬目望向淩決,小雨顯得很疑惑,“這是要給誰啊?”
“冷若塵。”
“呃……要我一個人去嗎?”小雨又問道。
別頭望向不遠處的河流,淩決點了點頭,“啊,對,你一個人去。”
“為什麽?”
“做不做看你自己,你可以拒絕。”淩決說著將信封拿了回來,隨後說道,“這是為了擺脫你恐懼的第一步。”
尷尬的咧開笑容,抿了抿嘴唇,“恐懼?什麽恐懼,沒有啊。”
白了小雨一眼,淩決平靜的說道,“你不怕冷若塵的出現替代了你嗎?”
“怎麽會。”小雨仍舊勉著笑容,隨後奪過了淩決手中的信封,接著朝遊園外走去。」
也許是當時自己太過緊張的緣故吧,接受了淩決的要求,現在回想起來,不覺嗤笑自己的行為,畢竟這種事有什麽好緊張的,又不是去做什麽壞事。腳步停在一小區的門前,小雨查看了遍地址,沒什麽問題。
不過,淩決到底為什麽要自己一個人去?難道有什麽其他的目的嗎?
從口袋裏拿出信封,翻看了遍,封著口,也沒敢拆開,手指捏了捏,又對著陽光,這才看到是錢和彩票。錢的話還好說,可以認為是淩決想要給予冷若塵幫助而不想露麵,可,彩票又是怎麽怎麽回事?忽然小雨想起前些日子在校門口處見到一個買彩票的男生,如今想起,那男生便是沈易言,難道……
這是給沈易言的一個套索?
應該不可能吧,畢竟沈易言和淩決又不熟,況且也沒看出沈易言有什麽負麵情緒。
單元樓門並沒有鎖,被一塊磚卡著敞開,待進入樓道內,小雨拍了拍手掌,隨之地下室的聲控燈明亮。徑直走到最後一間屋子,透過門縫沒有看到光亮,又輕敲了敲門,如淩決所說,家裏並沒有人。雖沒有進去過,可看著這麵陳舊的門與陰冷的地下室,心頭還是不覺揪了一把。又望了望手中的信封,忽然間小雨躊躇了,不知這件事是對還是錯。
你在恐懼什麽?
兀的想起淩決這段時間總是對自己說著恐懼,雖嘴上否決,可不得不承認內心還是時常泛起恐懼,有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害怕,明明坐在家中什麽都沒有做,可這種感覺卻若跗骨之蛆般揮之不去。
也許對於現代人來說並沒有所謂的恐懼吧,即使是有,也僅僅是逗留一段時間,被過往的人群,溪流的車輛和冰涼的建築所衝刷,恍若幼時在別家損壞了物件,待成熟過後,才會發覺,那時隻是幼童無知,其實沒什麽大不了。
那對於我們來說,所恐懼的又是什麽呢?
可能,僅僅是像現在一樣,明知道麵前這條空蕩的樓道內什麽也沒有,可當黑暗占據後,卻不知黑暗中會有什麽。
可以說是未知,也可以說是迷茫,或者,孤獨也能占據一席之位。
拍了拍手掌,樓道再次明亮,隨後小雨將信封塞進了門縫內。
冬日的天空始終是灰蒙蒙的一片,不覺像有一層陰霾籠罩著這個城市,抬頭望著陰冷的天空,小雨的心中忽然揚起一陣感傷,不知何由。也許,是因為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天的緣故吧。
與淩決剛出校門口,小雨便接到郭宣菲打來的電話,說現在同學聚會,要小雨和淩決過來,而小雨望向一旁冷漠的淩決,抿了抿嘴唇說不去了,郭宣菲也大概知道是什麽原因,可還是邀請了小雨,小雨仍舊拒絕,說不光自己不喜歡熱鬧的地方,淩決同樣也是。
放下手機望向一旁的淩決,見他正望向校門口走出來了一位女生,而那個女生小雨也跟隨著淩決留意過,是冷若塵他們班的,醒目特征便是眼角有顆淚痣。
輕拍了拍淩決,小雨開玩笑的說道,“你看上人家了啊。”
聽到小雨的話,淩決笑了笑,“也許吧。”隨後便朝前走去,而小雨也趕忙追上了淩決。
“剛誰給你打的電話?”
“哦,宣宣打來的。”小雨回答說,“她說同學聚會,我給推了,我想你應該不會去吧。”
忽然見淩決停下腳步,小雨怔怔的看著,不知是怎麽了。
別頭望向小雨,淩決冰冷的麵容忽然揚起一勾微笑,“去啊,為什麽不去?”說著淩決指了指小雨手中的手機,“你給她回個電話,問問在哪兒,我們過去。”
“呃……”小雨愣了愣,不知一向不喜聚會的淩決為什麽突然會接受。
“你又在……”
“沒有。”小雨打斷了淩決的話,隨即忙翻開手機給郭宣菲打過去電話,而淩決看到小雨緊張的樣子不覺嗤笑一聲。
坐在出租車上,小雨別頭望向窗外,似乎在刻意避開淩決的視野。好像剛剛在校門口處的時候,自己又在恐懼,也許是高中這幾年來太過在乎淩決與郭宣菲的緣故,和同學們的關係變得很微妙,甚至有些同學的名字都叫不來,仿佛陌生人一般,如今突然聚會,好像被雨淋濕般惹人厭惡。可如若不去的話,淩決又會用‘恐懼’這個詞來刺激自己,而現在所能做的,可能就是默不出聲,祈禱時間加速流逝吧。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是在一所稍大的酒店內,跟隨著淩決上到二樓,最終在一包間前停下腳步。
雖還未進去,但從門外便已經感受到裏麵的熱鬧氣氛,可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麵前隻是一場冰冷的聚會,不屬於他們其中的一份子。
抬頭望向淩決,他雙眸合閉,似是在冥想,又似是在等待,又似,在感受著什麽。
大概過了將近五秒鍾,淩決沒有任何預兆的推開了門。
門開後,小雨仍舊站在淩決身後,看到包房內同學們啞然失聲,齊致的目光遙向淩決,從他們的眼神中,小雨看到了不屑與排拒。而包房內也突然出奇的靜,無人言語,也無人起身歡迎。
包房內共兩張圓桌,大概有二十多位同學。
忽然郭宣菲從靠近窗戶的座位處起身,隨後忙喊道,“小雨,淩決,快進來啊,等你們好久了,坐這兒吧,給你們留了地兒。”
“啊。”淩決應了一聲,隨後拉著小雨朝郭宣菲那張圓桌走去,剛坐下,原本冷顏冰眸的淩決突然大笑了兩聲,在安靜的包房裏顯得格外刺耳,接著淩決捂著嘴,克製了笑容。
“他笑什麽啊?”一位同學低聲問著身旁的另一位同學。
“別管他,他就是個瘋子。”
“沒看出都不待見他嗎,怎麽還好意思厚著臉皮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