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回陽(一)
類無煙和伍安正在互相打鬧,伍安忽然停下動作說:“你聽,是否有奇怪的聲音?”
類無煙靜下心來聽了一會,果真有嚶嚶的啜泣聲,那聲音時緩時急,聽起來有些詭異,類無煙道:“鄉野之地,有人哭幾聲也是正常的。”
伍安好奇心重,聽這聲音分辨不出男女老少,便拉著類無煙道:“我們就過去看看吧,萬一真的能幫上忙呢?”
類無煙兩眼一翻道:“隨你,到時候遇到妖魔鬼怪的可別怪我啊。”
伍安討好道:“怎麽會,有你修行千年的道行在,哪個妖魔鬼怪能近的了我的身啊?”
類無煙翻身下樹道:“就你油嘴滑舌,快下來,跟不上可別怪我。”
伍安一溜身也下了樹,隨類無煙在密林中奔跑,伍安聽著那哭聲越來越近,心想類無煙的耳朵還真是好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貓妖的緣故。
“那人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哭到現在不帶歇的。”伍安道。
類無煙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可與人言者無二三,這點你還不懂麽?”
伍安還要再辯解幾句,類無煙一把拉過他閃到一邊,伍安從灌木叢中探出頭去,發現是一個白發老嫗坐在自家門口哭泣,一邊哭還一邊說著要死要活的話。
伍安問道:“一個老人家怎麽還能這麽哭呢,沒得傷了精神。”
類無煙眼睛一亮,“啊”了一聲,指著那間小屋子說道:“你看,那裏!”
伍安往類無煙所指的地方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差點驚的毛發直豎。隻見那小屋子的側麵背陰處站著一個白衣人形,那人身上滿是泥土樹葉和血汙,長發拖拉到前麵遮住了大半張臉,根本瞧不清是人是鬼。
“那不會是……”伍安心中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果真,那人形下一秒就閃到了伍安的身邊。伍安雖然驚嚇,但也習慣了這種事情,他歎了口氣說:“你到底有何心願未了,在人間遲遲徘徊不去?”
那人形忽然跪下了,低下頭來,長發徹底擋住了臉頰,隻聽她開口說道:“你能看見我?小哥,求你幫我做件事,若是此事未了,我寧可在陽間魂飛魄散也不要去往生!”
類無煙聽聲音是個年輕女子,又看她身上傷痕累累,便問道:“你明明隻是魂魄,身上怎會有如此多的傷口和血跡?”
那女子顫聲道:“我原本……我原本差點就能回陽了,但是……”
伍安擺擺手道:“你別急,先告訴我們怎麽回事。還有那位婆婆是你的家人嗎,為什麽哭個不休?”
那女子道:“都是因為我,讓婆婆哭傷了身子……我現在也不求做婆婆的兒媳了,隻求讓李褚生活過來!”
類無煙道:“魂魄私自設法回陽本就是罪過,再說你現在傷成這樣,陽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我們幫不了你再返人間了。你把事情詳細說來,我們或許能救那個李褚生。”
原來這裏是昌平縣。昌平縣農村有一秀才,姓褚,名文良,年方二十,尚未娶妻。家中連同二老共計三口人。
家境雖不怎樣富裕,但也夠年吃年用。李褚生勤奮好學,為了安心讀書,特意在村子頭上單獨蓋了兩間茅屋,作為書屋。李褚生整日就在這裏苦讀,準備將來求取功名。
一天夜裏,李褚生正在書房裏用功。快到三更時分,忽然,聽見外邊大路上傳來“嗚嗚嗚……”有女人啼哭之聲,由北往南而去,當時李褚生並未在意。
可是第二天,還是那個時辰,李褚生又聽見女人啼哭之聲,由北往南過去。
“咦!”李褚生心說: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三更半夜女人外出啼哭呢?這女人定有難處,明天晚上,如果再出現此事,我一定要問個明白。
第三天晚上,快到三更天了。果然又聽見啼哭之聲從北麵傳來。於是李褚生放下書本,走出書房,來到大路上,等候啼哭之人的到來。
當女人臨近之時,李褚生迎上前去擋住去路,問道:“喂,你這婦人到底因為什麽事,天天半夜三更地出來啼哭哇?”
女子一見有人攔住去路,也就止住腳步,抬頭看看李褚生,就說:“你要問我的事嗎?說起來話長啦,能否允許我到你屋裏去談?”
李褚生把女子讓進書房後,直奔書桌走去。他先將硯台抓在手裏(據說硯台能避邪)李褚生心裏說:“如果你是鬼,膽敢造次,我就用硯台砸你。”
李褚生手裏抓著硯台,轉身坐在凳子上,隻見女子麵向燈光,坐在床頭。她麵似土色,鬢發蓬鬆,三分象人,七分象鬼。李褚生強打精神,正色問道:“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快說!”
女子見問,就說:“秀才不用害怕,我實話告訴你,我是鬼。生前,我家住在無寧府,我姓郝,乳名斯漣。家父是朝廷的四品官,奉命任東昌府太守。三年前,家父攜帶家眷赴任,路過你們這個地方,正趕上此地鬧瘟疫,我也傳染上了,經治無效,不幸死於此地。那時我十九歲,我的屍體就埋葬在這村子北麵,小楊樹林子附近。那裏有三座孤墳,_左邊是個男光棍墳,右邊一座墳是個寡婦,中間的墳就是我。近日來,那個男光棍,晚上總到我那裏去鬧,要我給他做妻子,我不答應,他就天天晚間去我那裏亂攪亂鬧,使我無處安身,晚上隻得出來躲避,因此啼哭,不想驚動了秀才。我想懇求秀才幫助我一下,不知秀才能否答應。”
李褚生說:“不知你要我幫什麽忙?隻要我能做得到的,就一定答應。”
那個叫郝斯漣的女子說:“聽說你有個姑表兄姓張,在城裏住,是個武舉人吧?”李褚生點了點頭。
郝斯漣接著說:“我想求你,明天早晨進城去,向你表兄說一說,請他助我一臂之力。你叫他晚上騎著白馬,帶著弓箭,三更天趕到小楊樹林處,距離中間孤墳百步之內,見有一吵得最凶的黑大個子,就對準他射一箭,然後撥馬返回即可。”李褚生想了一下,便答應了。
“好,明天這時候我再來聽你的回音,現在我回去了。”說著郝斯漣站起身走了。
翌日,李褚生很早就起床,擦完臉,將書房門鎖上,就進城了。距縣城不太遠,到了表兄家,表兄剛起床,正在擦臉,見表弟來了,趕緊熱情地招呼:“哎呀,表弟來了,有什麽急事這麽早就進城來?快坐下。”
武舉洗完臉後,李褚生將昨夜晚女鬼說的事,向表兄說了一遍。
武舉聽表弟說完,一口答應幫忙。李褚生又把具體做法詳細講了一遍。兩人約定好後,李褚生就回來了。
晚間,外邊剛敲過二更,就聽見外麵敲門,李褚生知道是郝斯漣來了,上前將門打開,郝斯漣進屋剛坐下,就問:“你今天進城見到表兄如何?他又怎樣做的?’’
李褚生說:“我表兄同意了,已經約定好,今天晚間行事。”
郝斯漣說:“這就好了。不過我還得求你一事,不知你能否答應?”
李褚生說:“還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助,你就說吧,隻要我能做得到的,就一定答應你。”
郝斯漣說:“那個男鬼要打我,我一個人鬥不過他。因此,我想請你幫忙,一來一起鬥他。這你能答應嗎?”
李褚生說:“那行,我可以幫助你。”
郝斯漣說:“你既然同意幫忙,現在咱們走吧。”李褚生說:“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