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欣慰且心疼
聽簡如琢這麽一問，季懷城哂笑一聲，開口回道：“看來我沒有猜錯，你突然來到這兒，果然是因為褚遠之去找過你。”
簡如琢點了點頭，這一點她沒辦法否認，似乎也沒有否認的必要。如若不然，她此時此刻不請自來出現在這兒的行為，就有些說不過去了。更何況，褚遠之也並沒有提醒她任何一句不要泄露秘密之類的話，儼然也是清楚瞞不過季懷城這一點的。
“你不會生氣吧？”瞟了一眼自家哥哥，簡如琢無不擔憂地問道。
反正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她從一開始就莫名地對褚遠之有一種好感。即便最開始見他的那一回，她自己很狼狽，而這位褚醫生看起來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可是她也忘不了，那天褚遠之出於擔心，告訴她的那些有關裴家人的信息——雖然沒有明說，但簡如琢知道，他是想讓她這個被錯認的“小保姆”在裴家更好過一點。
這樣的一個男人，能做到在那種狀況下對陌生人也多加照顧，總歸不可能是什麽壞人。
再後來，裴尚浩也曾經跟她說過一些關於褚遠之褚醫生的事情。說他多麽多麽有耐心，多麽多麽不怕麻煩，多麽多麽善良，多麽多麽有責任感……除去裴尚予這個親哥哥之外，裴尚浩的第二個偶像就是褚遠之褚醫生。甚至於在裴尚浩年幼的未來規劃生涯裏頭，儼然已經把做醫生當成了自己的理想。
也不知道他那位力求兒子出類拔萃的年輕母親，在知道精心培養的兒子不願意從商，反倒要去當醫生的打算之後，又會有什麽樣的精彩反應。
言歸正傳。
為了不撒謊而出賣褚遠之是一回事，擔憂褚醫生會不會惹自家哥哥生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可不想讓這位醫生的好意落得一個被數落的下場，那顯得他們一家人也忒不大氣。
“生氣有什麽用？”季懷城沒好氣地回道，“無論我生氣不生氣，你不也是來了嗎？”
看著妹妹先是擔心後又訕訕的可愛模樣，季大少爺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如果是在昨天晚上，跟父親深聊之前，褚遠之擅作主張做了這麽一個決定的話，他一定會大發雷霆。
可是昨天的這場深聊真的解開了父子兩個人之間的不少心結，也加深了對對方的了解。季懷城不得不承認，都是後輩，自己這個親兒子對於父親的理解，甚至還不如褚遠之這個幹兒子。
所以，褚遠之的行為也算是歪打正著？甚至，季懷城還有那麽一點小小的感激在其中。如果不是褚遠之做了這麽一件事，恐怕他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方式，去跟妹妹說明白他自己前後言行不一的原因——明明不久之前才否決了妙妙要來看父親的要求。
“其實你不用擔心，遠之跟我也是十幾年的朋友，也是兄弟。雖然他隻是父親資助對象的其中之一，但是這種跟親人一樣的感情是真正互相認同之後才建立起來的。我不僅不生氣，還應該謝謝他。就算他沒有去找你，這幾天我應該也會尋機會去找你的。”
話說到這兒，季懷城歎了口氣：“說實話，爸爸現在的情況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麽意思？”簡如琢的情緒瞬間敏感起來，“這跟你和我說過的不一樣啊！”
她記得非常清楚，之前哥哥說了，父親雖然得了絕症，但是病情還算穩定。
所以，怎麽就突然不太好了呢？
雖然在來的路上，簡如琢多多少少也猜到了那麽一點，可是猜到的跟親耳聽到的相比起來，還是有差別的。
“你不要激動，你如果激動了，我也就慌了。”季懷城摸了摸妹妹的頭，試圖傳遞給她一種安定的情緒，“雖然不太好，但是目前也沒有那麽糟糕。其實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之前也是被蒙在鼓裏不知情的。”
“那到底……是怎麽了呢？”饒是努力控製著自己，可她的聲音裏頭卻還是有抑製不住的顫抖。
“你知道的，是癌症。其實已經有幾年了，不過因為發現的早，治療又及時，所以病情算是穩定。可是這兩年，他的身體底子實在太糟糕，又沒什麽求生的意念，就一直得過且過。最近爸爸的病情有過一次惡化，褚遠之說可能隻剩下兩個月的時間。”
季懷城的語氣很平穩，這並不是說他麻木，而是在自己的妹妹麵前，他必須得堅強。就像他剛剛跟簡如琢說的那句話一樣，如果他們兩個人都慌了，那就太糟糕了。
聽了哥哥的話後，簡如琢的身體突然劇烈一晃，腿彎打滑差點就坐在了地上。
“真的嗎？”
她的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無血色，眼神裏也瞬間沒有了神采。
“是真的。”
季懷城點了點頭，哪怕是心疼，可也得傳達給她這個事實。這是接受現實的必經過程，無論什麽時候她都必須要經曆這一遭。
“妙妙，你聽哥哥說。”箍住了簡如琢的肩膀，季懷城開口說道，“你回來不是來哭的，知道嗎？如果最後的兩個月還不能讓咱們一家人過得開心的話，那倒不如不給彼此增加痛楚。”
說到這裏，季懷城頓了頓，語氣愈發認真。
“妙妙，我們都是經曆過生死的人。我們經曆過無法彌補的遺憾，所以這一次，不要再重蹈覆轍了，可以嗎？”
經曆過生死，就必然會於生死的命題有更深刻的感悟。親人的故去的確是生者的苦痛，可它不能僅僅是苦痛。
“我想……”
“我知道的，哥哥。”就在季懷城打算繼續說點什麽的時候，卻沒想到直接被簡如琢打斷，她雖然還是一張蒼白的臉，可眸子裏頭多了不少神采，“我知道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知道應該珍惜而不能虛度。我知道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我們沒有時間再因為別的情緒來耗費了，對嗎？”
如此通透，也不知道是讓人欣慰，還是讓人心疼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