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物是人非否
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個吻傳遞的力量，還是最後那句話的加持，獨自下車走進季家宅子的簡如琢連心跳都平緩了很多。雖然還是會間歇性地蹦躂錯亂兩次，但總歸沒有最開始時那種讓人發慌的無所適從了。
現在的時間還不到八點，整個西岩山都很安靜。太陽在另一側天空上露出了雲層，看樣子今天應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很多時候，天氣真的能夠影響到人的心情。陰雨天難免讓人覺得壓抑和逼仄，而晴天無論怎樣，都能讓人稍稍有些開朗。
裴尚予把車停在了季家宅子的拐角，下車之後也就是走百米左右的距離，就到了季家宅子的大門。
簡如琢站在大門前，仰頭看著最上麵懸著的那個小小的、已經掉色了的晴天娃娃，記憶從久遠處襲來逐漸清晰，她的鼻頭突然就酸了。
她記得非常清楚，這個小娃娃還是她六歲那年，頭一次知道晴天娃娃的傳說時做的。
做手工的人是她和媽媽，幫忙掛上去的人是哥哥。
隻不過那時的哥哥還沒有後來那麽妹控，以為這事兒還撇著嘴嘲笑她，說人家其他小姑娘的晴天娃娃都是掛在自己臥室的窗口，還沒見有人傻乎乎地掛在家裏的大鐵門上的。
結果就在兩個人爭論的時候，父親正巧下班回來了。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後，他二話不說就支使著哥哥搬來梯子，親眼見他掛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離開。
簡如琢的視線被淚光模糊了大半——當時還沒覺得有什麽，可現在猛不丁地一回想，那還真是滿滿的寵愛。
隻不過讓她意外的是，哪怕是過了那麽多年，就算是大門也已經重新返修過了，可那隻晴天娃娃依舊掛在原來的地方……這是不是能說明，父親心裏頭真的把她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那就，姑且這麽認為吧。
簡如琢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衝著上頭的晴天娃娃笑了笑，然後擺擺手打了聲招呼。
“嗨，你還好嗎？還記得我嗎？我回來了。”
……
季家的鐵門沒有什麽先進的密碼鎖裝置，還是十幾年前最老式的那一種。簡如琢從鐵門的縫隙當中往裏頭看了一眼，發現門栓並沒有被鎖死。
原來，父親跟哥哥在家就是那麽隨意的嗎？
可轉念一想，褚遠之那家夥既然做了這種讓她回來的打算，那不給她留個門也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門，然後側身閃進了季家宅子的院子裏頭。她雖然說起來是回自己家，可是仍舊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一來，的確是因為太久太久沒有回來了，而且這次回來也沒有提前告知哥哥。
二來，褚遠之也提醒過她要注意提防隔牆有耳，不要被不該看到的人看到。
這一點非常重要。
這幾天簡如琢也了解過，小叔他們一家人就住在季家宅子的隔壁。雖然這幾年對方稍微收斂了一些，但是也仍舊時刻關注著本家的動向。
也正因為如此，今天裴尚予送她來西岩山都沒有開自己的車，而是征用了路斯卡前些年預備的一輛二手中檔代步車。另外也不知道又讓路斯卡做了什麽其他的準備，反正這一個倉促的決定也跟打仗一樣兵荒馬亂。
進入大門之後，簡如琢深吸一口氣，幾乎是提著一顆心往主樓的方向走。
這裏……還是跟她記憶當中一樣熟悉，無論是牆角邊上的那把秋千，還是轉角處的那棵香樟樹，都還像十幾年前一樣。隻是秋千已經褪色了，香樟樹也繁茂了，而她，也長大了。
還真是物是人非呢，隻是很多時候，物是人非也不是個絕對意義上的貶義詞。
沿著小路一直走到主樓門口，簡如琢小時候的回憶也紛至遝來。她原本以為自己塵封了記憶很多年之後，那些東西都會變得模糊不清，可事實就是——該清晰的向來清晰，永遠不會因為時空的推移而淡漠。
主屋的門也隻是被帶上了而已，她不由得再度感歎父親和哥哥的心大。順便又小小地埋怨了一下褚遠之那個不會辦事的，這裏外裏的門總歸也應該鎖上一個吧？
要是平常也這樣的話，那恐怕整個家被人搬空了也不知道——雖然季家值錢的東西還真都不在這兒。但是，有當年家裏被人刻意縱火的前車之鑒在，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一些的。畢竟有些人犯過一次錯，或許還忍不住再犯第二回。
主屋的格局仍舊如以前一樣，隻是氣味不同了。當年整個季家裏頭充斥的，是母親最喜歡的檸檬草香氣，帶著一點清冽的草木氣息，讓人身心都覺得舒暢。
可現在，這空氣裏頭若有似無的，全是藥味兒。有些中醫院裏常年熬煮中藥的濁氣，也透著一點西醫院裏的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
簡如琢心裏頭堵得難受，不僅僅是因為想到了父親的身體狀況，也想起了當年的母親和自己。在母親身體最差的時候，醫院就成了她第二個常住地。後來母親故去，她因為大大小小、身體心理上的問題，也在醫院裏當了一年多的常客。
醫院這個地方，實在沒辦法給她太好的回憶。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她真的都不想再跟醫院有任何瓜葛了。
站在樓梯前，簡如琢仰著頭，試探性地看了看上麵，然後豎著耳朵聽了聽動靜——整個家裏安靜的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若非褚遠之說大哥跟父親都在，她恐怕會認為家裏真的一個人都沒有。
所以，要上去看看嗎？
簡如琢不自覺地屏著呼吸，點著腳尖順著樓梯往上走。她的手心早就出滿了汗，額頭和後背也同樣如此。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任何一個時候，像現在一樣緊張忐忑。
如果沒記錯的話，父親之前的房間在三樓。
站在二樓的拐角，簡如琢定了定神，轉身接著朝三樓走去。
可沒想到她剛上了一層台階，肩膀上就倏然多出了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