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回到醫院，還未走到病房，他們就見醫生護士，慌亂的跑向李爺爺的病房。
林沐心下一沉，大叫了一聲。
“不好！”
喊完，他們就飛奔過去。
推開門，醫生正在給李爺爺做人工急救，可是林沐看見，那一台心髒顯示器上，那一條顯示生命的曲折線，正漸漸變成一條直線。
一個生命，就這樣在地球上消失。
他不相信，那個前一刻，還在跟他說話的爺爺，就這樣撒手離去。
蘭素雅的哭聲，在他的耳邊漸行漸遠，他就那樣站在病房，時間仿佛定格，他仿佛與世隔絕，所有的一切與他沒有一點關係。
很久之後，他好像看見李文采來了，他對自己說了些什麽，他都沒有聽見，好像歐葉雅也來了，自己好像哭了，倒在女孩的懷裏哭的很傷心。 再一次醒來，他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他拍了拍沉重的腦袋，視線停留在趴著睡著的女孩身上。
“我怎麽了？怎麽會來醫院？”
他的聲音，吵醒了熟睡的人，她慢慢的抬起頭，輕聲回答他。
“木頭，你發燒四十度，然後暈了過去。”
發燒四十度？太可笑了，這一病，竟然打破了他人生中的記錄，想想自己什麽時候發過燒？
他正在暗自嘲笑自己，李文采走了進來。
李文采捶打了他一拳。
“沒想到你這個榆木疙瘩，這麽重情義，我爺爺去世，你比我還傷心，到底你是他什麽人啊？憑什麽？”
林沐和歐葉雅的神色一暗。
“李爺爺終究還是去了！”
歐葉雅的話音一落，林沐就歎息起來。
“是呀，他前一刻還好好的，我們隻是出去了一下。”
“如果，那一次我知道，他要走，我會留下來，多跟他講幾句話，這樣至少不會留下遺憾。”
李文采也歎息起來。
“哎呀，如果我們的思想，不是那麽狹隘，也許我爺爺不會走那麽早。”
“現在想來，人都是自私的，什麽晚節不保，管它什麽輩分不輩分的，如果，我們促成了你母親和我爺爺，我爺爺不再孤獨，又成全了你母親的心意，多好啊！”
“可是，我們都明白的太晚，人都是這樣，失去的時候，才明白了很多事情。”
說完，他再一次定定的看著林沐。
林沐一下子火了。
“馬文才，你個狗東西，不要這樣看我。”
李文采依舊定定的看著他。
林沐騰地掀開被子，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打算往外麵跑。
邊跑邊無可奈何的說。
“受不了了，我走！”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文采叫住了他。
他拿著他的鞋子，走到了他的麵前。
“林沐，穿上鞋子再走。”
“還有，對不起！”
他接著試探性的問他。
“林沐，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嗎？”
林沐穿上鞋子，不說什麽，轉身就走。
李文采看他離去，以為他不肯原諒自己，他就在原地唉聲歎氣。
“唉……哎呀！”
可是，林沐又返了回來。
“乖侄兒，還不帶我去參加爺爺的告別儀式？”
歐葉雅出來的時候，正聽到林沐叫李文采乖侄兒，她一臉疑惑。
“原來你們還是親戚？不過木頭，你的輩分也太高了吧！”
“哈哈，這樣也好，李文采以後不聽話，有你這叔叔好好管教他，看他小子還敢不敢不老實。”
林沐看著她可愛的樣子，又看看李文采一臉黑線，覺得自己的頭也不疼了，身體瞬間輕鬆了不少。
他們來到殯儀館的時候，已經擠不進去，因為殯儀館內外，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群。
林沐看了看李文采。
“李家果然是大戶人家啊！李文采，你家親戚真多啊!”
李文采搖了搖頭。
“那不是我們李家親戚，那些都是我爺爺生前的學生。”
歐葉雅一臉的羨慕。
“當老師真好啊，死了之後，還有這麽多的學生，前來悼念。”
林沐也點頭表示讚同。
他們擠進去的時候，蘭素雅正在那裏痛哭不止。
歐葉雅小聲提醒林沐。
“木頭，過去把阿姨扶起來吧！”
林沐搖了搖頭。
“不，就讓她哭吧，哭出來她的心裏還好受一些。”
來的人太多，他們不一會兒就被人群，擠到了外麵。
李文采也被擠了出來。
歐葉雅連連搖頭。
“連你這個孫子，也被擠出來，唉.……那些人，肯定覺得，他們比你們這些親人還要親。”
李文采歎息著表示認可。
“哎呀！誰說不是呢！他的學生比我們都要親。”
三人無所事事，林沐提議去花地一趟，那是李爺爺生前最喜歡的地方，他們也可以在那裏，憑吊李爺爺。
林沐打開花地的大門，李爺爺養的大狗，汪汪叫著撲了過來。
它也許是感覺到了主人的離去，顯得煩躁不安。
李文采扔給它一塊骨頭，它也懶得去吃，一直在那裏叫個不停。
“讓它叫吧！”
歐葉雅說完，蹲下來，撫摸著它身上厚厚的毛。
它還是汪汪叫個不停。
三人來到李爺爺的房間，默默的哀悼他。
離開的時候，歐葉雅跟他們提議。
“李爺爺走了，我把這狗帶回家養吧！”
林沐和李文采知道她和這狗的感情最好，就同意了。
可是，不管他們怎麽哄，怎麽喚，大狗就是不肯離開這裏。
最後，歐葉雅隻好妥協。
“罷了罷了，就讓他留在這裏吧！”
“木頭，你再雇人的話，一定要交代他們，好好對待它。”
李文采看著大狗，眼淚又流了出來。
“也許，它想留在這裏，等我爺爺回來。”
林沐也神色黯然。
“是的，狗對主人最忠誠，它一定很想李爺爺。”
三人把它放掉，默默的離開花地，走了很遠，他們依然能清楚的聽到狗的叫聲。
他們回去的時候，殯儀館裏依舊很多人，歐葉雅看見了葉泓。
回去的路上，母女兩人，並肩走在大街上。
葉泓率先打破了沉默。
“小雅，老歐最近又喝酒了嗎？”
歐葉雅想回答沒有，可是她想讓葉泓擔心一下。
“媽，你都不知道嗎？老歐天天在家裏喝的爛醉如泥。”
她看見葉泓一臉擔心，接著往下編。
“媽，老歐每次喝醉，就嘟囔姥姥，他老是一臉的愧疚，說什麽對不起姥姥啊！姥姥是他的救命恩人啦！”
“接著，他又念叨你。”
葉泓一愣，她很想知道，老歐是不是真的念叨她。
“小雅，你說爸爸真的念叨我？”
歐葉雅點了點頭。
葉泓一臉焦急。
“那你快說，他都念叨我什麽了？”
歐葉雅心裏樂開了花，但是她一本正經。
“他總是說，忘不了那個小女孩，送給她一袋饅頭。”
“還說，你們認識幾十年啦。”
“他還說，你們幾十年的交情，幾十年的夫妻，說分開就分開，說女人的心真狠。”
葉泓聽到這裏，眼眶有些濕潤，但是，她還是擠出了一絲微笑。
“那些都是醉話，不能當真。”
歐葉雅不屑一顧的反駁她。
“葉泓，這就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難道不知道，酒醉心靈明的道理嗎？”
“不管怎麽說，我知道老歐說的都是心裏話。”
說完，歐葉雅覺得火候有點不夠，她想再加一把火。
“葉泓，老歐前天去了醫院，醫生說，他的肝出了問題，特意囑咐他，一定不能喝酒，可是，他就這樣喝下去，肯定會英年早逝。”
說著，她就大哭起來。
“嗚嗚嗚嗚.……，現在，癌症的幾率那麽高，老歐的身體要是出了什麽問題，我怎麽辦，我不想年紀輕輕就沒了爸爸，嗚嗚嗚.……”
這一招很管用，葉泓一聽歐葉雅這樣說，心一下子亂了。
她火爆的脾氣，使她著急忙慌的拉起歐葉雅的手就走。
“小雅，我要跟你一起回去。”
“歐磊那個混蛋，身體都那樣了，還敢天天喝酒，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歐葉雅見她這麽說，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但是，她不想跟葉泓一起回去，她害怕謊言被戳穿的那一刻，那時，老歐和葉泓，一定會指著鼻子罵她。
“葉泓，我和同學還有事，你去吧，這是鑰匙。”
說完，她準備溜走。
葉泓一把拉住她。
“哪裏走？你跟著我，給我做個證人，不然老歐一定會死不承認。”
說著，歐葉雅的胳膊，就被葉泓緊緊挽住。
看來走不掉了，一路上，歐葉雅悔恨不已，暗暗的罵自己。
“歐葉雅，你胡咧咧的時候，怎麽沒想到現在呢，唉……早知道是這個樣子，又何必當初呢！”
回到家裏，老歐還沒回家，葉泓一邊收拾屋子，一邊等老歐。
到了晚飯時間，老歐還沒回來。
歐葉雅摸著肚子，垂頭喪氣的從屋子裏走出來。
“媽呀，給弄點吃的唄，肚子餓的受不了。”
“唉……這老歐到現在也不回家做飯，肯定是又跑去喝酒了。”
她害怕葉泓走掉，故意這麽說。
葉泓一聽，倔脾氣就上來了。
“哼，竟敢為了喝酒，連女兒都不管，我今天一定要等到他，好好收拾這個混蛋東西。”
說完，她一頭紮進廚房，給歐葉雅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