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意外消息
沈雲落沿著路邊緩緩地走著，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幹冷的寒風劈頭蓋臉地侵襲著路上僅有的幾個行人。她緊了緊身上的毛皮披肩，有些後悔沒讓陸榟楓送她最後這段路。
沈雲落的腦子裏亂糟糟的，像一張撲朔迷離的網。她的腦海中一直在回放著今天的事情。星醉怎麽會認識淩墨的伯父？淩墨的伯父見到母親後為什麽會那麽失態？她更不願意去想星醉究竟跟淩伯父是什麽樣的關係……沈雲落心不在焉地沿著路邊走著，冷不防陰暗的角落裏突然走出一個人來，將沈雲落驚得叫起來。
“是我。”一個略為不耐的聲音沉聲道。
“你……淩墨……你要嚇死我啊。”沈雲落按住狂跳不已的心髒，這真是個神出鬼沒的家夥。
“你怕什麽？怕被人劫色？”因為天黑看不清臉麵，隻聽到那熟悉的戲虐的笑聲，笑聲短促，卻如一股暖風注入寒夜莫名地令沈雲落心裏一熱。
“切。”她翻個白眼：“人嚇人，嚇死人。你幹嘛躲在這兒？”
“等你。”淩墨冷不丁地拉住她的手腕，沈雲落冷得一個激靈：“你在這兒等多久了？手怎麽跟冰一樣？”
她翻過手腕，卻不料淩墨已把手收了回去，語氣淡淡地說：“有一會兒了。”沈雲落這才發現淩墨單薄的西裝外套裏隻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
“你瘋了，天這麽冷，你穿成這樣在這兒等我？你以為你隨身背著暖氣機啊？你是下了榟楓的車就過來等我了？不是說要回公司的？”不知為什麽，一想到他在這裏吹了那麽久的冷風，沈雲落心裏漫過一絲不安，早知道就不去吃晚餐了。
她不由分說地拽住他的衣袖：“跟我到花店去，有什麽都進屋去說。”
“就說幾句話。”淩墨微微一掙。沈雲落站定腳步，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可是瑞龍企業的總裁，萬一凍死了，我擔不起那麽大的責任。”
淩墨給她訓得一愣，卻仍是固執地站在原地：“我就說一句話，你父親已經跟我們的地產公司簽了合同，我想他應該還沒有告訴你。”
“什麽？你說什麽？”沈雲落睜大了眼：“你說我爸？他，他……”“他把花店賣了。”淩墨果決地打斷她。
“前些天，他自己找上問鼎淩霄簽的合同，我猜他是瞞著你做的這件事。”“我爸，我爸把花店給賣了？我不信。”“我像是跟你開玩笑嗎？剛才當著榟楓的麵我不好告訴你。過了年公司就要收鋪子了，你趕緊做個準備吧。”
“準備？準備什麽？噯，你，你先別走啊。”這消息讓沈雲落一陣發蒙，望著淩墨頭也不回的背影半晌還是回不過神來。
站在花店的門口，沈雲落在包裏摸索著鑰匙。一把尋常的鑰匙此刻卻仿佛有千萬斤的重量，怎麽也插不進鎖眼。
為什麽？父親為什麽不跟自己商量就做了這樣的決定？他打算什麽時候才會說？花店是他心血，是他年輕時的夢想，他怎麽會舍得賣？現在這花店更成了沈雲落的一切，真要賣了，她怎麽辦？父親這樣做不是把她的出路都給斷了嗎？沈雲落想得頭都疼起來，她把頭靠在胳膊上，深深地呼氣吸氣，身上越來越冷，那透骨的寒意正一絲絲地鑽進皮膚滲入骨髓隨著血液湧入心髒。今夜，注定要失眠了吧。
“今夜，我一定會難以入眠了。”淩美華一直望著窗外。
封閉的空間令她感到氣悶難耐。
“關了暖氣吧，憋得慌。”淩美華將車窗搖下一半，寒風一下了湧進車廂，隻穿著單衣的傅言朋不禁打了個冷戰。
“你怎麽了？”他扭過頭奇怪地看著妻子：“跟大哥聊什麽了？”淩美華怔怔地搖頭：“沒什麽，往事，很久以前的往事。”
她把臉迎向晚風，沈雲落是多麽乖巧聰慧的孩子，可是這麽多年來，她一直陷落在如迷的詭異身世裏，她早知道被自己稱為母親的那個女子隻是小姨，卻無法向父親求證。她的這個小姨又一向偏愛妹妹，總對她懷抱著某種怨恨。母親的死因令人疑慮重重，這一切的疑問像個牢籠死死地禁錮著她。在那個家裏，她就像個誤入禁地的外人，雖然有父親的百般嗬護，但卻感受不到一絲半點的母愛和來自妹妹的親情。因此沈雲落總喜歡到陸榟楓家裏去，因為那裏有最愛她的美華阿姨聽她絮叨學校裏的趣事，時不時的還可以跟她分享些女孩家的秘密。
今晚，從哥哥那裏，淩美華卻無意中知曉了雲落母親死亡的真相，真是令她難以接受。那年雲落隻有五歲啊，她竟親眼目睹了媽媽溺死的全過程，也許是受刺激太過，那之後的一場大病讓她忘記了一切，讓她誤將小姨當成了親生母親，整整十五年。
可是她母親當年竟是因為躲避初戀情人的糾纏而失足落水遇溺身亡，這個死因……該不該告訴她？能不能告訴她？若是讓她知道了真相，她又能不能承受得了？這成了橫在淩美華麵前的一道難題。
淩美華為難地嘟起嘴，她一方麵心疼著雲落，另一方麵又為哥哥感到難過。一隻溫熱厚實的手掌撫上她的膝頭。
“別再想了。”她的耳邊是丈夫寬慰的聲音：“有什麽為難的事都放到明天再想，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他引用了亂世佳人裏郝思嘉的名句。
淩美華扭頭勉力一笑，輕拍著他的手背：“好，聽你的，明天再想。”明天真的能想通嗎？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新的開始。
道路兩邊明亮的街燈絢麗的店招快速地往後倒退，離家越來越近了。
“是啊，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