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

  出來後她拐進了隔壁的院子,摸著記憶中的石椅,看著斑駁緊閉的門扉,她想起了剛剛跟朱先生的幾句交鋒。“說吧,有什麽事特地回啦一趟。”老爺子看著朱明月這個樣子就來氣,是他虧欠她嗎?隻稱呼一句“先生”,要不是老於勸著,他實在是懶的見她。“你跟安穀雨有什麽交易?”她上來單刀直入,其他人的事情她可以不問,唯獨這一件,她必須問個明白。“就為了這事?”老爺子將茶盞重重的擲在桌上,杯蓋與杯子發出捧著的聲音。於管家眼皮動了動,茶水溢了出來,老爺子可是生氣了。“沒出息的東西。”“哼,我一個女孩子要什麽出息。”朱明月傻笑,眼裏卻是寒光四起。“陰謀算計我不怕,我怕我爭來鬥去最後還是一個笑話。”“我能算計你什麽?”朱老爺子已經氣得站了起來,背著手就往外麵走,“你有什麽值得我算計的。”“我還是那句話。”朱明月不急不躁的說到,“我什麽都不怕,大不了一拍兩散。”“果然是惡毒的白眼狼。”老爺子回過身怒目,“給我滾出去。”“白眼狼那也不是我一個。”朱明月狠狠的瞪了了回去,她沒什麽可怕的,她從來啊,都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老於,趕她走。”老爺子知道董氏恨他,這孩子,從小也被董氏養歪了。哼,真是氣死他了。這次多久,剛讓她進來董事會就如此的囂張起來,要是以後還得了。越想越覺得朱明月麵目可憎,這分明是董氏回來尋仇了。於管家也不知這兩位都抽的什麽風。之前明明還能平和相處的。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老爺子現在就跟孩子一樣,想一出是一出。當時聽到他跟安穀雨的話就覺得要壞事。果然,這是觸及到二小姐的逆鱗了。今天二小姐急匆匆的回來,不是為了其他的事情,就隻是為了這個事情。不是來問究竟是什麽交易,而是質問,質問老爺子可記得他曾答應過的話。質問他是不是一個白眼狼?哎,二小姐這脾氣像夫人,更像老爺子,倔的不行。朱明月越走越覺得難受,夫人啊,之前她以為他會所保留,豈料根本就不是。這麽多年,他完全沒有改變,如今他算計著自己,已經觸及到了底線,夫人,我真的也要變成這樣無情無義的人嗎?即便昨天已經下了決心,但是走上這一步,那天以後,真的隻能一個人走到頭了。“在追憶嗎?”她回頭發現又會安穀雨,“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一開口突然覺得聲音沙啞,才忽然發現臉上濕濕的,原來她的淚腺還是在的。“哭了?”安穀雨有些驚訝,打斷了醞釀於心的調侃。“你能笑我自然能哭。”她賭氣,這個時候,她觸景傷情的時候他又湊什麽熱鬧。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即便此刻也不忘帶著刺倒向他。走到一棵夜來香樹下仰望,“應該有些年了吧。”“二十五年了。”她輕輕的歎了口氣,這是她和夫人在她四歲生日時種下的。如今樹已經茁壯,夫人早已不在,她,依舊沒有像這棵樹一般,可以肆意的成長。“是嗎?”他拍了拍樹幹,然後揚起笑容,“果然和結實呢。”朱明月氣哼的甩了手就走,這就是一句廢話。“朱明月。”安穀雨並沒有追上來聲音中帶些急切。她沒有回頭定在那邊,這個人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她有種預感,不詳的,若是與此人過度牽扯,也許,未來會很艱難。“你看起來很寂寞。”他的聲音如水平靜,她的心卻如開水般沸騰。寂寞嗎?是啊,她想她應該是寂寞的,直到現在她仍感覺不到一絲家的溫暖。“那又如何?”轉過身本以為會看到一雙譏諷的眼睛卻該死的真誠,隱約中帶著苦澀,可憐她,還是想到了他自己?可他的寂寞與她有何關聯,“是因為某個涉及我的陰謀而憐憫我,還是因為心痛我的寂寞而參與那個陰謀?”安穀雨愣住,為她的心涼,為她看的過於透徹,久久才忽視她臉上的譏笑,“你真的幸福嗎?”“怎麽聽著像久別的情侶間才說的話呢?”她咋舌,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站在這裏聽他胡扯,“每個人衡量幸福的杠杆都不一樣,我,的確能過的很好。”“你真的能幸福嗎?”他忽然執著起來,她的言之鑿鑿他覺得刺耳並且虛假。“安穀雨你真的在可憐我。”她覺得好笑,他究竟是站在什麽立場來問這樣的問題,“雖然我不知道什麽是幸福,我覺得我現在過的還不錯。”“騙過自己了嗎?”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總覺得她的笑容比陽光更刺眼。“騙?”她笑著瞥了一眼屋子,“我為何要騙自己。他應該告訴了你不少事情吧,不如你走一遭試試?一個人的心死不是一日促成,也不是忽然的傷春悲秋。”“是你父親的死嗎?”他將身子靠在樹幹上,朱家的老夫人為何將朱家的孩子教的冷血無情,雖然感情是相互的,然而聽明禮說從小就這樣啊。那麽小的孩子,誰天生冷漠無情呢,“看來你聽說的還不少呢。”她對上他憐憫的雙眼,“聽說的再多,你不是我,你怎會知道我會想什麽呢?”“老爺子希望你能夠幸福。”他有些害怕她過於銳利的目光,別過眼仰望濃密的樹葉,陰涼中見她慢慢咧開了唇角。“他是越老越天真了。”她冷哼,竟然說出這種話來,在朱家誰會相信?尤其是現在這種樣子,誰敢去相信?“你幸福嗎?”“恩?”他一愣,隨即又笑開,這才是他所了解朱明月,隨時隨地總能報複回去,“還真像是久別的情侶該說的話呢?”“知道就好。”她將落下的頭發夾到耳後,完全不吝嗇自己的背影,“過些日子再見。”“再見。”他靠著樹幹目送她的背影,很瘦卻站的筆直。失笑將雙手落入口袋,堅定信念的可不隻是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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