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

  “去老宅。”朱明月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去拜見那位,他不肯說,那隻能算是她下戰書了。和平年代,還是禮儀為先。“有人說坐在後座的人都比較缺乏安全感。”安穀雨見她開了後門落座忍不住調侃兩句,“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打車。”她完全一本正經,見他失笑的搖了搖頭便放鬆身子靠在後座,“到渡口就可以了。”她已經扭過頭望向窗外,心底苦笑某人還真把他當初了司機。“你跟平南風感情不錯。”“你想說什麽?”她不喜歡他那語調,三分清冷三分猜測還有三分不平。“認識平南風的人都知道他這個人界限劃的太清。”他瞄了眼後視鏡看到她警惕的目光一閃而過,“不喜歡並且討厭譬如朱明錦;不喜歡卻不討厭譬如我,喜歡不入心底譬如李隆基,然對你卻是發自內心的。”“很抱歉我跟也沒見過幾次。”她冷笑一聲,安穀雨問這個問題倒像是在為朱明錦抱不平。“你跟他可是合作夥伴,怎麽也該去問他。”“你有時候像一隻刺蝟。”他笑了起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商人沒有心。”“多謝。”她閉上眼睛不願意看他眼底盤旋的算計。商人無心她怎能不知道,所以大家互相利用吧。待她再次睜開眼時已經到了渡口,掃了一圈車內並未見安穀雨。下車之後竟見他抱臂靠在車門上。“醒了?”他僅僅瞥了她一眼,然這一眼卻怎麽也挪不開。從二十分鍾前接到朱明錦的電話之後他一直就在想人跟人之間的區別怎麽就那麽大?她微微一笑越過他走向碼頭,假寐的時候聽到他的電話響起她就猜是朱明錦打過來的電話,眺望對麵的青磚白牆,他猜的不錯,朱明錦跟李隆基之間的事,安穀雨定然知曉內幕。風吹開她散下來的長發隱隱飄來一抹清香。忽見她回頭對自己一笑,大眼裏盡是歡快,“謝謝你送我回來。”他側著身子目送她跳上了船板,看著她微笑著跟來根叔打招呼,又見她輕笑著跟自己搖手。他再一次陷入了沉思,老爺子那個提議,可不如他說的過期不候。且等著吧。不過剛剛那些歡笑直入眼眉,連帶的人都溫潤起來,一下子滑入他的眼底直落心底的跳躍。他,竟被那個無邪的笑容給感動了,焦躁的歎了口氣後給朱雀回了一個訊息。“皇上已歸。”朱明月忽然冒出的喜悅在到達對麵又沉寂下去。她沒有先去見那位,先去聽雪樓坐一坐,靜靜心。等拾步而上未到院子便聽到了那位如鍾的聲音,“你啊,還是故意輸給我。”“那是老爺子你棋高一著。”她一愣,這個聲音她怎麽可能辨識不了,竟是安穀雨,上午在渡口分別的安穀雨,此刻又出現在這裏。“你啊。”老爺子笑著對院子外的朱明月招了招手,“來了?”“先生。”她進了院子,畢恭畢敬的打了招呼,“安總好。”“既然你們有事要談,我也就先告辭了。”安穀雨平淡的掃過她一眼而後起身告辭。“無妨的。”朱老爺子掃了眼垂頭順目的朱明月搖了搖頭,這丫頭從來都沒給自己一個好臉色,也不知道借的誰膽,“我年紀大了有些乏了,得先去眯會。你陪穀雨下會棋。”“是。”她甚是恭敬。“我想我有些明白平南夕為何會找你拍廣告了。”安穀雨待老爺子離開後上下打量她一番,“十足十的演技派。”“我也這麽猜的。”朱明月麵無表情的在他對麵坐下,將棋子一一歸好,“安總請坐。”“有時候你刻板的實在討厭的緊。”他知自己剛剛又惹到她某根神經了,無奈的坐下看著她一本正經的將白子遞給自己,忽然想到渡口那個滿滿的笑心頭驀然一緊。她,才不會多想。說了許多次不要稱呼自己安總,還是改不了。收回視線時對上她有些不耐甚至厭煩的態度,心底到底有些遺憾,“你先。”“怎麽,我臉上有東西嗎?”她無力的扯了扯唇,她該在聽雪樓那邊多呆一會的。“有。”他扯開嘴角,“陽光。”“恩?”她哼了一聲,看他笑的奸詐忍不住翻白眼,“無聊。”“不,看到你一點都不無聊。”陽光裏他笑的很肆意,然而她眼裏怎麽都覺得刺眼,尤其是此刻,明知道她來,他還故意出現。手中棋子落定,“該你了。”微微的風吹的二人皆有些困意。安穀雨見她完全沒有應付自己的心思也就是配合著她安安靜靜的下著棋子。等待的空擋他會偷看她一眼,她不知何時已經完全忽視自己,左手托著下巴,腰微微的彎著看著棋盤,他隻能看到她烏黑的發頂,陽光在她頭發上暈出一圈圈的光環。她下棋的速度很快,快到他來不及數有多少光圈,他以為這樣的速度是來不及深思熟慮的;落子時會有輕輕的響聲,即便等待自己落下時她也不會抬頭,但托腮的手指會輕輕的彈著腮幫。一盤過後他不得不承認她棋技的高幹,布局縝密,每一步棋都暗藏玄機。瞥了眼一旁的主屋,剛剛老爺子可是幾次三番打斷自己的話語。“二小姐,老爺叫你進去。”於管家在朱明月昏昏欲睡時走了過來,“安先生,老爺請你一起進去。”朱明月絲毫不好詫異的掃了眼臉上掛著溫煦笑容的安穀雨,安代理,安特助,他在這位心中有著非比尋常的地位。“穀雨,這丫頭的棋藝如何?”老爺子午休之後顯得精神奕奕,連帶的人都變得和藹起來。朱明月卻忽發奇想安穀雨跟這位的關係。之前就見先生慈眉善目眼下更是笑得眼裏去了,他似乎應該沒有私生子吧?私生子的私生子?隨即又覺得好笑,她向來對家族漠不關心,今天竟能在這位麵前走神了?心底微微歎了口氣,隻有一個答案可以解釋她的不正常,那就是安穀雨比她了解的更為不尋常,朱先生可輕易不會相信外人,連九叔都沒有這樣的待遇。“她啊,估計是想給我留點情麵,根本就沒有用心。”他亦眉眼見帶著笑,隻有偶然斜過來一抹厲光。“哦?”老爺子很有興趣的問答,“結局如何?”“我們一共兩盤棋。第一盤,輸了我一個半字,第二盤,輸了我三個字。”言語間盡是技不如人之意。“是安總故意讓著我。”她淡笑。她沒有盡力,他不是也沒有盡力嗎?“哈。”老爺子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安穀雨,“怎麽樣穀雨,我說的沒有錯吧?”“薑,終歸還是老的辣啊。”他笑的很放肆。她不能瞪朱先生,隻能瞪了一眼對麵的安穀雨,那絢爛的笑容真的很惡心。當下也確定了心中的不安,這兩個人有著某個不知道的陰謀,並且關於她。“明月呢剛到朱氏,得記得跟穀雨多學習學習。”老爺子接過於管家替上的茶水,盞杯間說得平淡,“你看他待朱明錦的架勢就知道,是個護短的主。”“以後還請安老師不吝賜教。”朱明月動了動嘴角,護短?抱歉真沒看出來,不然也不會三番四次的試探自己。“一定一定。”安穀雨挑了挑眉,她的笑實在太假,假到過於敷衍,“老爺子若無其他事情,我先走一步。”“老於,替我送送穀雨。”老爺子僅是抬了抬手。安穀雨今天的到訪他一點都不奇怪,低頭喝茶的空蕩掃到安曉晨停住腳步側頭在朱朱身上頓了幾秒,心底冷笑一聲,那日他就說他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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