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旦淨醜
“你不用太擔心,胃痙攣而已。”陳放從診室出來對上一旁等待的安穀雨,“不過我有些奇怪,你難道不知道她胃不好?”“胃不好?”疑惑的目光轉到觀察室裏正在吊點滴的朱明月,胃不好還會經常喝咖啡?又想起其實今天那杯咖啡是自己給的,還有可能應該那奇怪的壽司。安穀雨一時間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剛剛在會場可是喝了酒呢。這一刻,他後悔放縱了自己的小心思。“也對,你怎麽會關注閑雜人等呢?”陳放了然的點了點頭,見他回過頭來忙解釋道,“事實上今晚我並不當值,是薑少特地電話叫我等她來的。”“薑衡?”他再一次的皺起眉頭掃過病床上閉眼的她,他們來這裏薑蘅怎麽又知道了?可事實卻如此突兀的擺在眼前,聯想到那日對他一臉厭惡的平南夕,她或他或者他們又在謀劃著什麽?“你不是吧?”陳放誇張的張大嘴巴,“你好自為之吧,薑衡那小子有點小心眼。”“這又是哪裏聽來的?”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薑蘅可一直念著那位呢。”“那位不是不在了嗎?他說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難道是我理解錯誤?”陳放的目光落在安寧的病房,最終笑著回應同樣遲疑的安穀雨,“從小我就覺得薑衡是一個奇怪的人,就算他單戀如此平凡的女子我完全不意外,更何況。”挑著笑拍了拍安穀雨的肩頭,“能令你反常的人並不多。”“我們很熟嗎,陳醫生。”安穀雨不以為然的瞥了他一眼,他總覺得這事件透露著蹊蹺。“你這個性格可真別扭。”陳放無奈的搖了搖頭,“替我問候明禮。”待陳放離開後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慢慢呼了一口氣。剛剛他的皺眉還有一點嫉妒,嫉妒在他看來完全沒有牽連的薑衡,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停留許久終於按了下去,“她曾經是一個怎樣的人?”“她?”電話進來的時候老爺子正在聽戲,吱呀呀的聲音安穀雨聽出了是女駙馬。老爺子示意老於將聲音調低,“自私並且愚蠢的人。”“你是在厭惡她因為愚蠢變得平凡還是厭惡她因為愚蠢而走上一條你不能理解的路?”愚蠢嗎?他可不這麽認為,朱家沒有人會這麽以為。“哈!”老爺子的聲線明顯的壓低,安曉晨不由的笑了,“你不是對我的提議沒有想法嗎?”“隻是好奇。”他忽然心情大好,“你要是真看不上她,也不會要求我幫她。”“你不會幫的。”老爺子哼,他早就看出安穀雨對朱明月有幾分心思,他覺得這個來的非常不對。不管現在朱明錦對他是什麽心思,總是跟朱明錦有幾分牽扯。朱明月是那老婆走一心護著的人,若是真跟安穀雨有什麽,畢竟朱明錦曾透出要拿下安穀雨。不然當初也不會帶他來見自己,更設計了明禮。還不是因為對自己有信心,臨了臨了,被自己討厭的朱明月拿下了,朱明錦指不定會做什麽事,“你沒有再選的機會了。”安曉晨看著已經被結束的通話,喃喃自語,也不是什麽都如他的意呢。站起身向病房走去,她似乎醒過來了。“血脈真的是很奇怪呢。”他手已經握上門扉,透過玻璃能看到她轉過來的目光,無趣中將手機收好走進病房,“醒了?”“謝謝!”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南錫到青城怎麽也要三個小時。”他在她床邊坐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問但我不一定會回答。”她望著天花板的臉忽然對上他的眼。“交換如何?”他哂笑,見點滴快掛完按下呼叫鈴,“我,應該也有一些你想知道的。”“我畫畫的水平還不錯吧?”她忽然提及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眼底露出一抹嘲笑。“那筆帳可不能算在我頭上。”他明白她已知曉了朱明錦私闖她的房間,“好吧,我的確知道老爺子吩咐了於管家。”果然啊,那位馬不停蹄的她朱占國的事硬按在了她的頭上,緩緩閉上眼睛,“平南夕明天會來接我。”“不是薑衡?”他反駁,這唱的又是哪一出?“我跟他不熟。”詫異的睜開眼,在他探究的眼神中平淡的搖頭,“如果非要有聯係的話,那麽我跟他奶奶很投緣。”“怕我告訴老爺子嗎?”他莫名的笑了起來,跟薑老太太投緣比跟薑衡相熟更可怕,誰都知道薑氏可是薑老太太一手扛起了的。“哼,他不會不知道。”她揚了揚唇閉起了眼睛,“如果平南夕說的事情成為事實,我真的不介意大家一起霧裏看花。”“你覺得明禮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凝視她上揚的嘴角,閉上眼睛是不想他看出她真實的情緒吧,這兩天除了他們的懷疑,她才是換角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吧,平南夕的執著究竟是因為什麽?“他?”她雖然不明白他為何轉移話題,“聰明的人。”“他其實也不是那麽聰明。”這對雙胞胎有點意思。“因為白露嗎?”她失笑,安穀雨跟朱家或者跟朱明錦的牽扯應該就是從朱明禮落入圈套開始。他頓了頓結束了這個不愉快的話題,“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等莊簡來了就回南錫。”“又要回去了呢。”在他起身離開走門口時聽到她輕輕的歎息。她似乎真的很排斥南錫,不然他不會聽出悲傷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如願的看到了板著臉的平南夕,“故意?”“啊?”她坐起身看到床頭的南瓜粥露出一臉的驚喜,“有點餓了。”“別轉移話題。”他長手一伸奪過袋子,“還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秋天了。”她喪氣的看著被他拎的遠遠的稀飯,“表哥不也希望朱家多事之秋嗎?”“狠下心了?”“狠心做什麽?”她眨了眨眼睛,“離開的十年我隻明白一個道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雖然不明白大家在算計我什麽,我隻有記得我要的是什麽就可以了。”“那麽你要的是什麽?”他有些恍惚,那十年發生了什麽改變了她的信念,更重要的是,她所追求的又是什麽?“無可奉告。”她趁他晃神一把奪過稀飯,饞涎的嗅了嗅鼻子,“謝謝。”“就算人再便口味也不會變。”之前經過門口粥店的時候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她的喜好,那時他還詫異為何隔了這麽多年記憶會如此的清晰。“你這樣的話很容易讓我誤解。”她以為他不過是湊巧,“我們有熟到那個地步嗎?”“真是沒心沒肺的自私鬼。”他無奈的搖頭,這要他如何解釋?說曾經在姥姥的院子外麵偷窺她?就算他這麽說她也不會相信的。“看在這碗粥的份上。”她喝了幾口便覺得胃脹,放下碗時一臉的嚴肅,“我同意被你利用一次。”“這麽說是答應拍廣告了?”他抽出麵紙笑著替她抹了抹嘴,惹來她的白眼連連。“那位決定的事情我能說不嗎?”她不習慣他忽來的親昵,伸手拍開他的手,“我可不傻。”“也沒見聰明到哪裏去。”他不以為的甩開紙巾,“幹緊回去吧,元宵節又要熱鬧一番了。”“熱鬧。”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慢慢的對他微微一笑,“看熱鬧其實我也蠻喜歡的。”門外安穀雨細細的看著這一幕,男子近乎寵溺的伸手欲揉上她的發頂卻在她的躲閃中無奈的落下,女子笑的極為美麗,臉上漾蕩著他從未見過的滿足。曖昧橫生的病房令他不由屏住呼吸,難道平南夕真的……喜歡上自己的表妹?不是都要結婚了嗎?焦慮的摸了摸口袋才記起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抽過煙。
“來了。”平南夕開門見到安穀雨冷冷的打了一聲招呼,“謝謝對明月的照顧。”“平秘書客氣了。”他掃了一眼跟著平南夕身後的朱明月換上一臉的歉意,“都是我考慮不周。”“安總的周全隻對朱明錦吧。”平南夕冷哼,見朱明月臉上也揚起了一抹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這個人恩怨分明,這筆賬我會記住朱明錦的頭上。”安穀雨無言以對甚至是根本無法辯解,平南夕恨朱明錦這也是朱家未解的謎題。這些年平家跟朱家基本上形同陌路,如今隨著朱明月的歸來發生了變化,而老爺子竟然同意朱明月給平瑞拍廣告。這一手手的,又想怎麽樣。不過,這一刻,他忽然對朱明月產生憐憫之情。她這一生,似乎都在老爺子的算計中。他的沉思隻持續到南錫,他又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然因為平南風的緣故,他又沒有離開的理由。瞟了一眼笑的肆意的平南風,這個驚喜果然很大。“Lemon,李隆基,著名華裔攝影師。”他聽到平南夕是這樣介紹的,對上他有意無意掃過來的輕笑,“我記得安總曾是耶魯大學的客座教授,說不定他還上過你的課呢。”朱明月正大光明的偷看他的臉色,見他的垂在身側的手已慢慢收起緊握,啊,他也認出來呢。“hey,南風哥哥。”來人摘下墨鏡之後是一張年輕有活力的臉,陽光帥氣還有點……朱明月下意識的看了眼平南風,木訥。他竟然紅著臉帶狹蹙的跟他打招呼。“名人總有些怪癖的。”平南風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拉過有些難為情的李隆基,“我來介紹一下,這是我表姐朱明月。”“你好。你可以叫我Lemon。”他臉色微微一緊略顯局促的伸出了手,“以後請多多關照。”“你好。”她沒有忽視他一瞬間的怪異,有意無意的瞥了眼一旁的平南風,生旦淨醜齊全了,戲台子也早就搭好了,“不介意我稱呼全名吧,我也有些怪癖。”“無所謂的。”他羞澀的擺了擺手,“你隨意。”“小子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風和的安總。”平南風拉著李隆基對上一旁陰著臉的安穀雨,“安老師曾經在你們學校教過書。”“安老師,我們又見麵了。”令朱明月意外的是他一瞬間清冷下來,連聲音都變的低沉起來。“再次見到你很高興。”安穀雨伸出手,毫不意外的被對方回絕,收回手時收到平南風玩味的眼神。“安老師內心一點也不想見到我吧?”李隆基冷冷的哼了一聲,“地球是圓的,誰也不能保證一輩子不會再見到不想見的人。“我會帶你轉告的。”安穀雨瞄到平南風嘴角的不屑,這事情也實在是太湊巧。“南風哥,我跟安總不順路。”朱明月斷定他跟安穀雨一定有事情,這跟李寫意沒有關係,安穀雨還不知道這個人是寫寫的親弟弟。從他的臉紅慌亂來看,他應該是一個胸無城府的孩子,可對安穀雨太冷淡了甚至還有一絲……仇恨。她希望自己是看錯了,可剛轉過來的那一眼是那麽的冰冷。“安總自己開車過來的。”平南風撈過他的肩膀用裏按住,“我可是答應你哥一定親自送你回家。”“我又不是不回家。”李隆基咕噥開來,顯然忘記剛剛的插曲。朱明月無奈的轉了轉頭顱,若不是自己剛剛一直在旁觀,她還真被他的單純給欺騙了。“麻煩安總送明月去寧園。”平南風交代道,“我們約在元宵候見,我會找葉助理通知你的。”“再見,明月姐。”李隆基友好的對她揮了揮手。“走吧。”安穀雨無可奈何的感歎了一句,真是世事無常。上天很公平,自會有報應。李隆基悄然回頭看了一眼,默默的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