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舊歲
眾人並未因為朱明月的離開而興致高漲,懶懶散散的各自沉思,朱明儀接了電話離開後大家也陸陸續續的離開。朱明禮從頭到尾都像隱形人看著這一場,這不是朱明月喜歡的場所。她笑的極為勉強,說話也極為的虛偽。他觀察過朱明月,她不愛跟人交際,尤其是複雜的人。她能在屋子裏宅很久,一個人。連心思單純的安白露她都有些疲於應付,何況這些,他的這些兄弟姐妹們沒有一個簡單的。他明知她的為難,卻幫不了她。隻能跟著大家離開。朱明月對滿是歉意的朱明禮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待回過頭時卻被身後沉著一張臉的朱明時嚇到。“聽清蓉說玫瑰開的正豔。”朱明時笑了笑,“二姐能帶我去看看嗎?”“自然可以。”她點了點,雖然她跟他還沒有熟悉到可以散心賞花的地步,但是他絕不是無的放矢,那麽他會給自己帶來什麽見麵禮呢?“二姐跟薑衡很熟?”他跟在她的身後徐徐前行,關於她,他聽說過很多,包括現在眾多高調的事情。“應該算吧。”她抱臂微笑,“總歸一起上過報紙,說不熟怕是會被罵矯情了吧?”“二姐不必防備我。”他目光甚是清明,雙手滑入褲袋裏,“我倒是希望你跟他不熟,這樣也不會遇到那個人。”“誰?”她略過他的自嘲,生為精算師的他不可能本著奉獻精神為她這個陌生的二姐籌謀。“我還真怕二姐會直接問我的目的是什麽。”走進暖房找了一張石椅坐下,他自然知道朱明月會問這個問題,若是換成朱明錦朱他們每個人都會直白的問,眼下卻因她這個回答感到開心。“知道湯成業為何改了口供嗎?”湯成業就是十年前緋聞裏的富二代。朱明錦的同學兼仰慕者。“原因很簡單,如果繼續查下去四叔那邊也脫不了幹係。”“四嬸這些年膽子的確有些大。”朱明月蹙眉,“四叔也不管。”“他能管好他自己就不錯了。”朱明時不屑的哼了一聲,“我想他也是在賭,看老爺子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一旦九叔真的下來了,那麽朱家大半基業就到他手裏了。”“顯然老爺子並不中意四叔。”九叔依舊掌管著朱氏便足以證明,“你認為朱氏現在還是危機重重,老爺子還是要走政治聯姻嗎?”“二姐果然聰慧。你還沒進朱氏,內部其實藏汙納垢。”他吃驚於她的思維,“縱觀南錫,李家是有最有影響力,我猜姥爺一定喜歡他們的異常低調。”“你跟李家老三熟嗎?”薑蘅跟李家關係都不錯,然而老三李隆基卻是繼母所生,聽聞李沁跟這個繼母關係非常惡劣,薑蘅可沒有給自己關於李隆基的任何資料。之前莊簡有查,寥寥幾筆,最近她又叫莫玉琛去查過,目前還沒有回複。“他?都不曾見過。”他啞然,隨即想到李沁的頭銜不由笑了笑,“自然不是他。我說的是李沁。”“這個人我知道。”她也跟著笑,李沁年紀輕輕就坐了主治醫師的位置,醫生這個行業要升到主任級別並不是看家庭背景的,還必須要有真材實料。“老爺子似乎很中意他。上次特地去軍一院掛過他的門診。”他特地私下問過老爺子的私人醫生,並未見他有任何心髒的不適。“那樣的人家並不需要拋頭露麵的女強人,所以二姐也許是最合適的。”“我這破損的身體能找個醫生照顧照顧也是好的。”她與他並肩而坐,她沒有結婚的打算,她也不想在這圈子找,“朱家待嫁的不止我一個,而我一定不是最適合的那個。”“二姐有些時候是需要爭取的。”他扭過頭對上她無所謂的大眼,“其實有些時候我還真羨慕你們女孩子,可以借由嫁人脫離這個牢籠。”“我不喜歡聽別人的秘密。”她揚手打住他的抱怨,嫁人也許是一個不錯的方式,但總歸還是互相牽扯,她不相信大姑和六姑生活的幸福。“二姐你很謹慎。”他臉色一緊,眉宇間露出淡淡的哀傷,“我敢保證在朱家,沒有人跟我一樣真正的恨它的存在。”“我並不能幫你什麽。”她緩緩搖頭,就算他真的恨朱家,也沒有必要將賭注放在她身上。“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偉大。”“二姐。”他眼中有些布滿陰沉,然眼神之犀利,“我觀察了你整整十五年。”“我隻能說非常榮幸。”她瑟一笑,十五年,比她猜測的還要更久。“我倒是聽說李沁可是有過兩段婚約。”朱明月沒有告訴朱明時她已經見過李沁。李沁的重情她不相信明時沒有聽說,這番反複提起李沁,她在等他能夠令她感興趣的話。“既然是約定,總有不遵守的時候。”他彎腰摘了一朵玫瑰,他知道她這是在嘲諷自己毫無價值,手指輕彈見落下幾滴水珠才笑了笑,“南錫大多數隻知道他隻有一個青梅竹馬。我雖然猜不出你的消息從何而來,但我可能肯定一點,告訴你這個消息的人一定動機不純。”“我還是比較喜歡沾著露珠的花。”她沒有接過花,心底卻不得不重新審視朱明時,老成甚至算是奸詐,“這樣至少我覺得它還活著。”“二姐心腸就是太軟了。”他搖了搖頭將花擺在兩人座位中間,“我跟他的青梅是大學同學。”“我真的對別人的秘密沒有興趣。”她緊了緊裹在身上的毛毯,“我也幫不了你。”“不,是我想幫你。”他知道她在防備自己,“要不,我們打個賭如何?一周內李沁必然會卷入你的視線。”“不論輸贏我都將免費幫你打點你的資金狀況。至少。”他不緊不慢的語調突然斷開,歪著頭看她,直到她漸漸轉過疑惑的眼時才鬆了鬆眉,“當你再次離開朱家的時候,不會像之前的幾年那麽辛苦。”從他的鏡片中她看到自己逐漸明亮的雙眼,他竟然能猜出她的本意,但正因為此她覺得他有些可怕,尤其是那雙洞悉一些的雙眼。取過隨意擺放的玫瑰嗅了嗅,“濃鬱的香氣,嬌豔的顏色還有被賦予的話語總會叫人輕易的忘記它周生的刺。”“我倒覺得是招搖,隻能用這刺來保護自己的脆弱。”他輕輕一頓,“二姐不用忌憚我的條件。我的要求很簡單,若你真的能出了這朱氏,允許我每年到你那隱藏一個月。若是。”看了看眼中帶著淺笑的朱明月,“若是離不了朱氏,允許我每年隱匿一個月。”“當然。”他絲毫不在意她的無所反應,雙手疊放在膝蓋上,拋出一支更美麗的橄欖,“我的那位同學有一位病人跟我們大姐同名同姓,在四年前。”“比起剛剛的賭約,你更應該賭一下我是否有你想的那麽偉大。”她眯起眼,眼前這個差她兩歲的弟弟,輪廓分明的五官令她想到了明禮,大多的時候也喜歡站在一邊,帶著看破一切的譏諷嘲笑甚至在心底可悲他們的命運,隻不過明禮不屑與人分享,至少不會與她共享,而朱明時不同,他是一個善於利用自己利用別人的人,因為這個世界就是如此,人與人大抵多是利用的關係,有些不謀而合於是成為朋友,有些背道而馳於是便是對手。“二姐,我想你不會把老爺子的暫不作為看成傳說中的慈愛吧。”他知道她這已算是同意了,然內心卻並沒有雀躍,連明盛都看出她與朱明錦的爭鋒相對以及銘記於心,他不過是第一個站在她的身邊。朱明月注視他很久,想看穿他對於這次遊戲到底知曉多少,但最後還是選擇放棄,剛剛她已經做出選擇,朱明錦的過去一直無從窺探,眼下既然有捷徑她不願意在多方繞路,“這些日子偏頭痛犯的有些厲害,也該找個醫生好好瞧瞧了。”“我替二姐來安排。”她的目的他了然於心,“夜已深二姐還是早點休息。”“我就不送了。”她坐在長椅上看著清瘦的背影慢慢離去,這是第一個站在她這邊的人,也許會是唯一的一個,緩緩的將花瓣一片片的撕落,朱明時果真生了雙好眼。從花房出來,明盛正蹲在牆角準備放煙花,對著朱明月大呼,“二姐快來,放煙花了。”此刻朱清蓉在一旁揮這仙女棒。遠處傳來鞭炮聲,劈裏啪啦的,真的過年了。“路上注意安全。”她對朱明時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