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寒涼
當晚二人並未能回景苑。走到一半路,接到黎靜電話,美術館被燒了。他們到的時候,雨已經下的很大,消防正在做最後的處理。黎靜掃了掃一同前來的安穀雨欲言又止。朱明月也順勢看了一眼,“這是朱家的事!現在什麽情況,原因查明了嗎?”安穀雨知道黎靜是在避諱他,然而這場火來的太突然也太巧合。“火勢太多,還未能進去。”黎靜也不管安穀雨,撐著傘引著她穿過隔離線,“已經看過監控,從九點以後沒有任何記錄。”“今天誰值班?”“大王和小王。不過……”“怎麽了?”“小王腹部中了一刀已經送到醫院。”“大王呢?”“還未找到。”“張警官來了嗎?”“在保安室!”朱明月疾步走進保安室。張警長聽到動靜拍了拍正在分析監控的同事肩膀,“二隊在外圍,三隊內部,仔細搜查。二位一起進去看看。”“你跟他們進去。”朱明月交代黎靜,透過窗戶正看到安穀雨皺眉站在車邊講電話。之前車上他怎麽說的,小心朱明錦。“你最近得罪人了?”張警長拿過桌上的筆錄遞給她。“最毒女人心啊。”她接過來是小王的口供看了又看,“還真是蓄意。”“我可不相信你以為這是天災。”張警官嗬傻笑。“頭,在二樓發現一具屍體。”“走,一起看看去。”安穀雨剛掛電話,一群人正從保安室出來。現場光很足,密密的雨落在她身上。光亮中她的臉近乎透明。他握著傘正準備過去,她忽然回頭望了自己一眼,唇角微勾。一頓足的功夫,她又已經遠去。剛剛那一瞥似乎隻是自己幻想而已。頭疼啊。黎靜已經快步從大樓裏走出來,“是大王,應該是一槍斃命。”“這麽說來,小王運氣不錯。”空氣裏忽然飄來一句,引的眾人都看了過去。“他也沒說錯。”張警管點頭,“凶手能一槍斃命,可見並非什麽膽小之徒。小王那一刀雖然看著嚴重卻並未傷到要害,留一個活口下來也有意思。”“我看這分明是示威。”旁邊有人接過話,“還記得十年前725事件嗎,十個人也留了一個活口,偏偏抓不到凶手,上次我聽說那個人已經瘋了。”朱明月囑咐黎靜通知家屬並安排身後事,黎靜猶豫了一下又急忙離去。莊簡趕過來的時候,朱明錦正站在三樓的窗口往外看。“見到張警官了。”“打過招呼。”從朱明錦所站的角度能夠清晰的看到門口發生的一切事宜。“天亮之後,我們這關係藏不住了。”“你以為他們不知道。”朱明月冷哼。樓下薑蘅正跟安穀雨說話,朱明禮也趕過來了。“你猜這次是誰下的手?”“不好說。”接到消息他就將消息發放下去,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結果。“的確不好說。”她長長歎了口氣,“我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基本都是女人。”樓下薑蘅雙手抱臂走來走去,“你們說是不是朱明錦?”朱明禮想反駁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朱明錦的確小心眼眥睚必報,但她總不至於觸犯法律的底線,他覺得又不大會是她,然而心裏總不是很確定。究竟是誰?安穀雨也在想這個問題。朱明錦雖然手段頗多但還不至於枉顧人命。那麽是誰在背後推動這一把。媒體早就聞風而來,一旦破曉,各種新聞將撲麵而來。她……他抬頭望向千瘡百孔的牆,她之前那一眼是什麽意思?現在她又在想什麽?莊簡那關切的樣子並不像是剛剛認識。他第一次見她可是在禦尊灣,莊簡的地方。如果不是朱明錦,那麽又會是誰?朱大夫人?不會。朱夫人的恨意隱藏的極好。那日警局一麵,他便看出她在隱忍。朱大夫人,據他了解並不是一個容易低頭的人,這背後一定有不得不忍的緣由。從目前局麵來看,朱大夫人與朱明月的關係並未發生變化,她不至於那麽急切的狗急跳牆。至於隔岸觀火的朱占國,他的目光似乎就不曾從在她身上多做停留,當然這是在ZJ收購案之前。收購案後,朱占國更不會動手。他一向謹慎,像毒蛇一樣一擊致命,絕不會打草驚蛇。又會是誰?思來想起竟然認同薑蘅的話。她最大的仇人應該就是朱明月。惱羞成怒,應該可以如此理解吧。朱明禮卻在想他的母親,那日他還未等他離開,清脆的破裂聲在耳邊不停的激蕩。回過頭,是她歇斯底裏的憤怒。恨,已經經過長年累月的堆積慢慢形成了她今天的模樣。為什麽恨呢?他想不明白,然而他覺得冷。雨已經變小,稀稀疏疏,一滴一滴的。他想到了太奶奶去世的那個夜晚。那一天,也下著雨。那一天老宅格外的黑。很多人在雨裏行走,大大的宅子隻有腳步聲。那個夜晚她在哪裏?是不是跟今天一樣,一個人看著遠方?第二天就不見了呢。他聽到了母親氣急敗壞的砸了一個花瓶,花瓶很好看,畫著鴛鴦戲水。他想問被拉住了。那時候他以為她隻是擔心她的行蹤。李媽一天三遍的提醒自己不要提及朱明月,不要觸太太的眉頭。連續好幾天他終於忍不住問李媽為什麽?為什麽不起找?為什麽發脾氣?為什麽罵老混蛋,小野種?李媽摸著他的頭,這個宅子裏有太多的秘密,不能問,也不能講。等你長大了,你就知道了。沒過多久李媽就不見了,他更加不敢問了,他想李媽的消失也是一個秘密,不能想。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那些是個什麽秘密,他那個看著雍容華貴的母親砸了一套又一套的瓷器。秘密藏久了就成了病,無可救藥的病。她的母親恨不得她去死呢?他沒有理由不懷疑她。弄不死她至少眼不見為淨,這十年就是如此過來的吧。“你們兩個怎麽如此沉默?”薑蘅終是發現了不對勁。一個兩個臉色都很陰沉。“看你們不說話我就知道你們同意我的觀點對不對?我就說朱明錦不是個東西。”“薑少,是懷疑朱明錦?”幾步之外的張警官忽然轉身走了過來,“你是不是發現什麽線索。”薑蘅心歎一聲不好,見這兩位絲毫沒有救場的想法反而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算什麽線索。你也知道最近ZJ收購炒的風風火火,朱大小姐偶然一個心血來潮也說不定。”“薑少這話可千萬不要出去說。到時候朱大小姐可要告你誹謗了。”案子很棘手,一想到這裏麵涉及的方方麵麵他也是頭疼,剛剛莊簡那小子還跟自己打招呼。哪裏是打招呼,分明是不懷好意。他跟朱明錦打過交道,那豈是能輕易得罪的主,沒有切實證據連協助調查估計都不會配合。再二十天就翻年了,也不知道最後會查出什麽結果來。莫名,他底氣相當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