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來
巴黎直飛南錫的飛機上,頭等艙裏左手邊坐著兩位女士。都是較好的麵容,輪廓裏有些相似。然而細細觀察,一個臉色緊繃,一個微微有些忐忑。“小妹,你能不能放鬆一點。”靠過道的女子終於忍不住轉了身子看旁邊的人。“我已經很放鬆了。”說話的正是朱大太太戴春嬌。黑色禮服套裝,配著雅致的珍珠首飾,頭發也盤的端莊高雅。倒是一旁她的大姐戴淑秋,穿的很是隨意,大紅色的麻布長裙,栗色的大波浪卷發,手腕上纏著幾圈小葉紫檀。“小妹啊,這都快三十年了,你怎麽就那麽討厭那個孩子呢?”“你怎麽不說你可憐的姨侄女呢?”戴春嬌扭頭問她,臉上的表情卻很認真,看的戴淑秋心驚肉跳。從小她這個妹妹就被寵壞了,脾氣固執,性格蠻橫。她二十四那年畢業回來,母親安排自己與朱占中相親,小妹死活要一起去。母親無所謂的說,那就帶她去見見世麵吧。一個十八九的姑娘,見什麽不好非要去這種場合。沒想到,連母親都不止一次的後悔,不該讓她跟著去的。哪個少女不懷春?溫和有禮又帶著些憂傷的男子,連她看著都有些心動,何況是情竇初開的小妹。她對朱占中一見鍾情,回家仗著家裏人疼愛,死活要嫁給朱占中。母親隻能推脫朱家不會娶這麽小的姑娘。哪裏又知道,她竟然去堵朱占中,半年之後,二十歲的妹妹真的嫁進了朱家。母親覺得小妹年紀小,腆著臉求了女婿說晚些要孩子。朱家四太太先於朱三太太嫁進門的時候小妹已經二十六歲,朱老爺子直白的叫夫妻二人去看醫生。那個時候小妹就心事重重。她以為小妹是擔心孩子,還特地勸了勸。可沒曾想,竟然出了那麽的大事情。朱占中竟然跟有夫之婦私奔了,可笑的死在了私奔的路上。可憐小妹已經懷孕,還是雙胎。小妹要強,怎麽可能認輸。朱占中死了,她沒有留一滴眼淚,一心撲在了養胎上。可誰又想到,臨了臨了,第一個孩子出來的時候,她忽然提出了那樣的要求。母親一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問她為什麽?她隻是倔著臉,您不記得了嗎?母親又給了她一個巴掌,你這是作孽,會遭天譴的。誰遭天譴還不一定呢。她後來偷偷的問母親,母親冷笑,你小妹她失心瘋了。她以為小妹是恨朱占中,可她對明禮卻是上來心的。直到去年她準備將老公在外麵生的孩子接回來時,母親似笑非笑,我這兩個女兒真有意思,一個自己肚子出來的孩子死活不肯認,一個外人生的孩子非要當自己的養。“小妹,你跟姐說句實話。”這個疑問已經在她心頭繞了太多年,“你為什麽就那麽恨那個孩子呢?那可是你親生的。”“她不是我的孩子。”戴春嬌抖了抖報紙,繼續翻頁。最近的南錫可真是熱鬧呢。朱門疑雲,二小姐何許人也?說的是朱家這個從未出現卻忽然間大紅的朱二小姐,也許隻是碰巧姓朱而已。朱小姐高價購買假畫的背後。朱小姐自己透露當天拍的是一副假畫,可憑這一副畫叩開了南錫的大門。朱小姐與慈善不得不說的秘密。一擲千金為慈善,也許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拿的不過一副假畫。沽名釣譽還是手段高明?借名朱氏,玩弄畫界泰鬥,易秋水或為噱頭。易秋水幾乎無人知曉,她借勢上位。之前的朱二小姐去了哪裏?朱大太太在公眾場合從未表示自己還有一個女兒。是真的身份作假,還是忤逆到連母親都不認。五千萬背後的故事。朱小姐用五千萬贏得了人生,高富帥雲集身邊。如此四天之後,又有一位富二代忽然酒後失言。十年前該女子不惜迷奸自己,更可怕的是小小年紀竟然想玩2P。當天晚報便有人爆料,該富二代當年與朱家大小姐朱明錦走的非常近。該爆料人還稱,此女子又似乎看上安穀雨,極有可能是嫉妒朱大小姐。朱小姐是否是豪門?如果她出自朱家,她拍假畫是為為何願意?如果不是,她的錢從哪裏來?……各色各樣,形形色色。難怪朱明錦給自己打電話,大伯母,路,我給你鋪好了。她要是認下,那她就是一個不知廉恥被家族拋棄的騙子,她不認,那就是徹頭徹底的騙子。“什麽叫她不是你的孩子?”戴淑秋失口驚叫,叫完立馬捂住嘴四處張望,還好還好,沒有熟人。壓著嗓子說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你不信算了。”她優雅的將報紙疊好,做的那叫一個行雲流水,完全看不出一丁點的在意。“我自然不信。”“我信就行了。”她倒抽一口氣,抓起隔壁桌的酒杯,“借一杯。”不待他人同意猛的灌了下去,癱在座椅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你真是失心瘋了。”與戴淑秋隔了一個過道的主人,此刻又將帽子壓了壓,心底卻是鄙夷。原來是因為這個。當年他問母親為何表妹不跟舅媽一起住。母親想了許久也未曾答上來。怎麽可能不是她的孩子呢?他沒生過孩子,可總見人生過,孩子還能作假不成?舅媽,不,朱大太太怎麽會有這種認知呢。十年前他就不肯再叫她舅媽,如今,更加不可能。當年他去找表妹的時候母親就問自己,想好了沒有?因為表妹,也許會跟整個朱家為敵。他點頭。那個時候他還有一點好笑,為敵?又不是演戰爭片,一家人怎麽會有什麽敵人呢。事實呢?他低估了那些人。後來父親送他走,後悔嗎?他搖頭。他的表妹太可憐了,既然沒有人願意愛她疼她,那麽他來。一別十年,朱明錦的手段真是越來越惡心了。幸好,他回來了。等著我,親愛的表妹。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在戴春嬌的身後還有一位中年女子,正大光明的偷聽完二人的對話,又盯著她們看了很久才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