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這回是真的舒服了
大姐，你好好照著我的原話說不行嗎，非得皮一下說“舒服了”，這樣顯得很古怪的啊。沒看到那些老年紀都懵了嘛。
聽一個女人說舒服了，總覺得怪怪的。
項泰剛才還對孫昕瑜抱有很大的感激之情，畢竟對方也算是幫自己圓了很多話了吧，但突然來這麽一句舒服了，還很得意的對著自己眨眼睛，項泰就知道了。
這個人是來搞我心態的啊。
孫昕瑜顯然也知道什麽是適合而止，在有人對她的話語提出了質疑之前，她主動地說道：“這個舒服了，是項先生對家父作品的評價。”
“……”
總感覺越描越黑了啊。你就不能直接點題嗎？非得皮一下才開心？項泰歎了一口氣，覺得再這麽下去了的話，還不如自己上台了。
“他剛剛在看完所有作品了以後，問了我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孫昕瑜這回才真的進入了主題，道：“問我的父親是不是有強迫症，嗯，可能諸位大師有些不理解，這強迫症是不是什麽病，是病也不是病，就像是一些在銀行工作的員工，會養成一些強迫性的習慣，比方說關門的時候一定要拉幾次確認無誤才放心，瀏覽網頁關閉瀏覽器之前一定會退出自己的賬號。”
其實孫昕瑜是一個很有氣場的女人。因為從小出生在書香門第的緣故，接受的熏陶和教育都是最頂尖的，在沒人的時候，她會像一直慵懶的貓一樣窩在那裏不動彈，但如果在很多人麵前，有需要的話，她同樣可以一瞬間HOLD住全場不怯場。
當著那麽多人麵，尤其是那麽多大佬的麵侃侃而談本身就是一個很考驗人的事情。項泰自己就不是特別適合大場麵，他記得很清楚，小時候演講上台拿話筒的時候手有時候都會抖，後來學著拿話筒抵住自己的下巴，到了長大了以後才改掉了這種怯場的毛病。
虎父無犬子啊。
“其實我的父親也有，他其實是有排序強迫症，這一點我的哥哥姐姐們都知道，家父的房間裏任何東西都是有規定放的地方，我們要是挪動了，家父就會生氣。”
台下的幾個哥哥姐姐想道：我們小時候都是因為這個事情挨過打的，隻有你沒有，你沒資格提這事情。
“不僅如此，書房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對稱，都是偶數的。即使多餘也要這樣陳列，看著對稱式擺放的東西就會感到很舒服。”
台下的眾人有些人也點點頭表示認可，雖然強調有序並不代表一定是患有強迫症，但作為他們這些在意細節的大師，其實也有類似的情況在。
“項先生很有意思，他和我說，從各個方麵來評判，無疑是在座各位專家更擅長一些，而他自己唯一的特長就是眼力好。”
這話倒是項泰希望孫昕瑜傳達了的。
“所以他在仔細比較完了以後，發現了一些細節問題，就是每一套作品中，都會有一個讓他這個強迫症即使拿著放大鏡看，都會覺得‘舒服了’的作品。他斷定這些就是我父親製作的，因為一個有很強烈強迫症的人，是不會允許自己的作品上出現瑕疵的。這就是我們判斷的依據。”
下麵的人沉默了好一會了以後，似乎在回味她的話裏的意思和準確性。而此時，他哥哥，一個看起來非常圓滑的中年男人，孫昕石開口說道：“小妹，我們都知道父親生前最疼你，經常會偷偷告訴你一些事情。但我們也相信，今天的一切東西都是公平公正公開的。畢竟律師和公證處的人，肯定不是你的托。大家也不會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麽內幕消息。隻是，你這說法有一些太含糊了，就這麽一下子，一個答案就出來了，我們相信，在座的諸位老板也不太相信吧？”
“畢竟諸位老板也是來開開眼的，而不是來看一場戲的。既然你的那位顧問說什麽有舒服了的依據，那能不能舉個例子。讓大家也看一看啊。”
見孫昕瑜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孫昕石立馬說道：“我不是質疑你什麽，隻是，剛才我們兄弟姐妹四個，可都是把每一個物件的判斷依據都說了出來，你也不能這麽含糊吧。”
孫昕瑜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不是因為哥哥話裏的陰陽怪氣，因為她清楚哥哥的本性，總是喜歡一些場麵話來諷刺什麽東西。隻是，在這個場合，這個時機對自己這樣發難，那就意味著一件事情。
他們不認為自己是在玩玩了。自己剛才說的答案，就算不是100%準確，也差不到哪裏去了，所以他們緊張了。緊張自己這個本應被排出局的小女兒，現在重新回來爭東西了。
這一切，說明自己說對了，說明項泰是對的。
隻是，孫昕瑜剛剛短短的時間內，自然隻能聽項泰說了一個結論，因為很合理，所以就上來說了，到底哪些地方有這種症狀的體現，她自己並不是很清楚。所以，她把視線投向了項泰。
這種時候隻能讓對方來說了，她雖然不學無術，但知道什麽場麵自己撐得住，什麽場麵自己撐不住，如果現在不開口給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雖說是家事，但也會被旁人嘀咕什麽“孫老偏愛”“有眼無珠”“老年失節”之類的。
沒錯，孫昕瑜雖然對這些古玩沒多大興趣，但她其實很喜歡也很尊重自己的父親，畢竟是在對方的疼愛中長大的。老來得女，孫老幾乎是把對前麵四個孩子的虧欠，一股腦全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才會寵得他這麽的無法無天。
現在，她看到項泰站起身了以後，也鬆了一口氣，笑著說道：“當然可以了，隻是這方麵還是應該交給專家，不如讓項先生展示一下，到底這種舒服了的感覺是什麽吧。”
都已經現在這個地步了，項泰不出風頭也不可能了，他一邊到處行禮抱拳，一邊走上了台上，先是問後台那邊操控電腦的人問了一聲，然後才走到台上，說道：
“諸位大師，諸位老板，諸位收藏師，我是魔都秀水麗香公司的項泰……”
具體的自我介紹項泰也沒有多說，因為他知道在沒有拿出強有力的證據之前，對方根本不會在意他的話，所以他直接開口說道：
“因為細節上的差異直接看看不出什麽，所以我們用照片來比對吧。攝影師可以把照相機借我用一下嘛。”
攝影師把照相機遞了過來，項泰看到後，切了一聲，然後直接走下台，把自己放在包裏的，六千萬像素的A7R4拿了出來。
六千萬像素啊！這不是小米那種一億像素啊！雖然高感翻車的厲害，但成像質量根本不是該的。
雖然比不上什麽哈蘇之類的戰鬥機，但也算是圓了項泰一個攝影夢了。
項泰拿著照相機，先是直接比第三組，拍下了兩個青花瓷盤的照片，然後傳輸到電腦上。
他打開了相機裏的存儲卡，因為直接連著線，所以一切的操作步驟都同步放在了後麵的大屏幕上，但台下的何姿看到文件夾裏居然還有一張自己的背影照片後忍不住紅了下臉。
這人什麽時候拍的，我都不知道？
項泰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相機裏前幾張照片被曝光了的尷尬，不過他畢竟姓項，不姓陳，所以也無傷大雅了。
他點開了剛剛拍了的兩張照片，同時點開。
“你這電腦有點卡啊，該換了。”項泰朝著邊上的人吐槽了一會後，等了一會後才把兩個圖片全部都打開，他調整了下位置，讓兩個打開了的圖片並排展示，然後拿著麥克風說道：
“抱歉讓大家久等了。我們可以看到，這一個青花瓷盆上畫著的是一副鳥嬉戲在河邊石頭上的圖，抱歉，隻能用這麽直白的描述了。”
他一邊手，一邊看著大屏幕，確保自己的動作能夠被其他所有人都看到後，才接著說道：“一般而言，大家的注意力都會被這些鳥和畫所吸引，但我們的關注重點是最左邊的這一塊石頭。”
青花瓷上的圖案肯定不是油畫那種精度的，因為技藝複雜， 大多是整片塗抹的花紋。但這個瓷盤上卻沒有這麽使用，而是像山水畫一樣，用短又細的線條，來勾勒出石塊們的層次感。
嗯，這個倒是有一些素描打陰影的感覺在。
項泰放大再放大，放大到整個的一部分，把兩個勾勒石頭的紋理全部都顯示了出來，才說道：“我們明顯可以看到，乙這張圖片上，這些紋理看起來更令人舒服一些。大家有沒有這種感覺？”
在座沒有人回答項泰的問題，隻是皺著眉頭盯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畫麵，他們並沒有任何舒服了的感覺，反而倒是看花了眼。
“這種，算不上什麽吧，隻能說自己的感覺？”孫昕石見在場大部分人都麵露疑惑，忍不住再出口說道：“如果隻是憑借著感覺說舒服了舒服了，我想應該沒辦法作為判斷的依據吧？至少，我覺得甲這個作品石頭的紋路，反而更加舒服一點……”
話音回落，他就看到畫麵上的瓷盤突然變成了反色，原本那透白的胎體變成了有層次感的黑色，而青花瓷的紋路，那些青色，變成了耀眼而魅力的金色。
“可能有些人並不知道，其實所謂的很流行的土豪金，正好是我們老祖宗最擅長的青色的反色。”
亮金色的紋路在黑色的底色上顯得格外的兩眼，這一回，很快就有人察覺到這兩張圖片紋路不同的地方，作品甲的紋路顯得更為隨意一點，放大看的話有整體的趨勢，但沒有一個準確的中位線，而作品乙的那一個……
他們看到屏幕上的鼠標在移動著，在紋路上拖曳出了一條條熒綠色的線條，而當這些線條被勾勒出來了以後，原本普普通通的乙的紋路，現在卻產生了一種令人……
“雖然孫老爺子應該有示意在控製，盡量還原石頭的紋路，但其實人的潛意識還是影響力很大的。”項泰看著其他人嘴巴張成了原型，就意識到大家都能感覺到這種感覺了，他笑著說道：“就像我在圖上標記出來的那幾根斜線的兩邊一樣，其實孫老爺子還下意識的，在局部的細節上做到了對稱。”
“諸位，現在看的話，是不是感覺看乙的紋路，會有一種特別舒服了的感覺？”
項泰發現，舒服了三個字估計有毒，連自己都較真上了。
“舒服了……”
作為對項泰有企圖的黃玲黃董，第一個發出了舒服了的感慨，然後情不自禁的拍起了手。她知道其實項泰所說的理由並不算是傳統的鑒寶，隻是這份觀察力，這份總結的能力，實在是令人驚歎。
或許他經驗會有些不足，但這份眼力，真的值得起這個掌聲。
除了她了以外，也陸陸續續有一些老板拍起了手，跟著附和道：
“這回是真的感覺到舒服了。”
“舒服了舒服了。”
之前那些大師們說的，對他們這些一知半解的人來說，就覺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前麵說這個的材質決定這個像是真的，那他們覺得就是真的，後麵那個說這個色彩更真，他們也覺得是真的。完全就像是被人用聽不懂的術語牽著鼻子走一樣，但現在這位小項同誌……
做領導的，誰不喜歡這種圖文並茂，一目了然的匯報啊？而像現在項泰所展示的東西，即使是門外漢，一眼也能看出來差別來。
話說，這個小兄弟姓項是吧，叫什麽名字？哪個公司來著，剛剛沒記住啊。
而幹站著的孫昕石，倒也反應很快，完全沒有剛才針鋒相對的意思，而是很大方的鼓著掌，帶著笑容說道：“真的是舒服了，見識到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啊，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