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除夕夜
項泰家的年夜飯一向都是在爺爺家吃的，家裏三大姑四大媽全部都匯集在這宅基地中，燒菜吃飯，打牌看電視，總之是熱鬧非凡。每當屋子裏人多的時候，項泰就出去跑步，沒跑了兩天，又刷了一個【狗不理】的成就，獎勵他對狗特攻。
雖然這獎勵有點鬼，但完成成就還是開心的嘛。
“吃飯了，項泰。”
“來了！”
農村裏的年夜飯，基本都是大魚大肉，蔬菜就自己地裏種的那些。老母雞肯定要宰一隻的，配上冬筍熬一鍋鮮美的雞湯。羊腿是要煮的，一手紅燒羊肉幾乎是家家戶戶的必備。魚得要有兩條，一條清蒸，一條紅燒，都是自家河裏野生撈出來的，肥美無比。
總之，每到過年，就是人類們的狂歡，家禽的地獄。
除此以外，自家灌的香腸，找人幫忙做的包子，鎮上的豬頭肉也是年年必備。大大小小加起來，十幾個菜，足夠這個老項家吃個好幾天了。
姑父們不讓自己兒子喝酒，卻總喜歡拉著項泰喝，這個老項家的大孫子在這裏地位絕對很高。而且讀書也好，大家也樂得互相照顧互相比較。以後孩子去市裏讀書工作，搞不好還得麻煩項泰要照顧一二呢。所以對他，大家都挺關照的。
酒過三巡，老人們熬不住夜，要洗洗睡了，項泰坐在樓下，一邊聽著春晚的聲音，一邊無聊的刷著手機。這幾天的時候他每天都會找點事情問問梨子姐，確認她還能回複，心裏也就安心了一點。
他真的挺擔心的，因為有些舉動真的有一種莫名的既視感，隻是對方什麽事情都不肯說。他也完全找不到什麽辦法，有些人就是這樣，你想幫她，都會發現她全身都在散發著抗拒的氣息。
蘇蘇蘇蘇不了：拜個早年咧，吃飯了嗎？
我：除夕快樂，剛吃好。
給項泰發微信過來的是蘇沁，他回了一句後，就見蘇沁發了一張照片過來，看樣子是在飯店裏，滿滿的兩大桌人。
蘇蘇蘇蘇不了：我這裏剛開席呢，我老爹忙的要死嗷，大家都要等他到了再吃飯。現在才開始吃飯。
我：那個穿綠衣服的女的長得蠻好看的。
蘇蘇蘇蘇不了：那我嫂子！你呢，你們那裏過年啥樣子？
“沁沁，吃飯別玩手機了。”蘇沁的母親提醒了一句，而蘇沁連忙噢噢噢噢了幾聲，把手機的屏幕倒扣在桌子上，小聲應道：“知道啦，媽，來，我給你倒酒哈。”
蘇沁家裏很傳統，傳統到吃飯的時候都不能隨便說話，她從小就是那種被管的很嚴的類型——所以填誌願的時候她死活不肯填本地的學校，硬生生偷偷摸摸一個人考到了外地去，想做一隻自由自在的小鳥。
雖然這差點讓她被打了一頓，但她覺得還好自己聰明，偷偷改了誌願，不然在帝都上大學，搞不好天天都得回家打卡。
嗡嗡嗡——
聽到手機的震動後，她又趁著自己母親不注意，拿出來看了一眼，發現項泰發了一張鄉下的照片來，她立馬就回複道：明年我跑你們那裏抓魚啊， 我跟你講我屬貓的，抓魚賊溜。
回複完，她趕緊又把手機扣下，下意識把筷子伸進自己的嘴巴裏含著，想看看有什麽菜可以吃，結果這一舉動又被母親抓到，在桌子底下悄悄拍了一下她的小腿，她趕緊改正自己的錯誤行為，把筷子在茶碗裏攪和了兩下後才重新拿出來夾菜。
“你說，你和老蘇兩個人個子都不矮，怎麽沁沁就一副長不大長不高的樣子呢。”親戚們開著玩笑說道：“瞧她這個樣子，我都不好意思給她介紹對象，總覺得她還是一個孩子。”
“她本來就是一個孩子，自己都養不活自己。”接話的人是蘇沁的父親，他拿著白酒杯主動站起來，說了一些吉利話，帶著大家敬了下老人後，才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你們就別操心蘇沁的事情了，也別想著給她介紹對象之類的。”
別看蘇沁在外麵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但她在家裏真心沒地位，甚至連吐槽的空閑都沒有。不過對於父親的話，她並沒有感到意外，她很早就清楚了，她老爸給她的規劃是28歲前找到自己該走的路，等找到自己的路後再去考慮結婚的事情。
反正她們老蘇家有錢，想舔的人很多，蘇沁覺得自己四十了再找個小白臉都沒問題，完全不擔心結婚的事情。
她吃著吃著，又看了看手機，見項泰沒有答話，就幹脆給何姿發了一條信息，問了下她吃飯了沒。
HZ：已經吃好啦。除夕快樂
我：那你在幹嘛呀現在。
HZ：沒幹嘛。
同樣是在帝都，但何姿的除夕過的就有些冷清，他們家年夜飯也是跟著爺爺奶奶吃的，隻是吃得早，回來的也早。此時此刻，她一個人又躲在屋子裏，躺在床上，把耳機帶上了。
這一次回來，她後媽倒沒有給她冷臉，反而覺得她最近表現的不錯，還挺熱情的。她父親卻有些疲憊，顯然是因為要照顧這麽一個妻子，已經有些精疲力竭了。
但何姿回來了以後，基本也沒說過幾句話吧。這個家對她而言，還是太壓抑了。不像是在魔都，可以天天出去跑步，蘇沁也基本每天都會陪著自己。哪怕是後麵幾天一個人住，她也覺得比這裏好太多了。
“過年啊。”何姿坐在床上， 心想：也不知道其他幾個人過年是什麽樣子的。
最後的兩三天的時候，李子卿回家的都挺早的，所以何姿也就和李子卿一起搭飯吃，或者說是李子卿燒飯給她吃吧。兩個人單獨一起吃了幾頓飯，一起包過一次餃子，倒是讓何姿和李子卿之間活絡了起來，也聊了很多東西。
她還挺喜歡李子卿的，覺得如果自己也有這樣的一個姐姐，肯定會很開心。
“說起來，梨子姐好像是水瓶座的吧。”她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心想：水瓶座不就是最近生日嗎？我倒是忘記問梨子姐的生日了。她生日的時候得準備一些禮物才行吧。
何姿把這個問題問了下蘇沁，蘇沁卻回答道：梨子姐好像過農曆生日的，具體哪一天也不記得，好像就是在春節假期中，所以她從來沒和梨子姐過生日。
“啊，好像是除夕。”
她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後，才想到了好像聽梨子姐提過這件事情，於是，她趕緊發了一條信息，祝福梨子姐生日快樂和新年快樂。隻是李子卿卻沒有回。
……
“哪位老爺們的手機敢讓媳婦兒隨便翻啊？……”
聽著電視裏傳來的春晚的聲音，李子卿站在廚房裏，把麵餅放在了燒開了的熱水中，然後靠在牆上默默的等待著。
還真的是頭一次一個人過年啊。
李子卿本來已經訂好了回去的車了，但最後還是不想回去了。她不想回去麵對那些事情，看到哭哭啼啼的家人們就像是在她心上紮了一針又一針。哪怕一個人待在這裏，冷冷清清的過了一個年，都比在家裏能稍微舒服一點。
她任性了，因為她實在扛不住這些壓力了。
這個世界上，也就這裏的，這一個不屬於自己的房間能給她帶來一些慰藉了。至少在這裏，她不用擔心亂七八糟的人隨便上門。
啪嗒。
將火關掉後，她把自己煮了的泡麵端到了客廳裏，一邊看著春晚，一邊一小口一小口吃著泡麵。
節目在放什麽，她都無法笑出來，但不放點聲音的話，總有一種異樣地感覺籠罩著她。
也不知道……人死了以後會到什麽世界去，會不會輕鬆一些？會不會沒有那麽多壓力？能不能稍微開心一些。
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傳來了震動，但李子卿連和朋友同事們客套一下說一句新年快樂的心思都沒了。她無視了手機的動靜，有一筷沒一筷子吃著麵。
“生日快樂啊，李子卿。”
她笑著對自己說了一聲，然後就把已經吃碗了的碗筷收拾了起來，拿到廚房裏開始洗碗，然而，開始洗碗了以後，她卻發現自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她沒有擦，而是帶著眼淚，自己把廚房裏的東西全部收拾好，然後又拿著抹布把茶幾擦了一邊。
做完了這一切後，她走近了房間裏，換上了新年唯一新買了的一件衣服，看了看自己化妝台上沒有多少的化妝品，少有的認認真真的給自己畫了一個妝。
屋子裏也已經收拾過了，該收拾起來地東西全部都收拾起來了，她拿起了自己的包，想道：可不能在屋子裏，會給他們所有人都添添麻煩的吧。
出去吧。
“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在跟誰道歉，看了眼放在茶幾上的手機，卻沒有想帶著的意思。然而就當她這麽沉默的時候，卻發現手機上亮起了來電提醒。
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猶豫了再三，她還是走了過去接了起來。
“喂您好，你的外賣到樓下了，麻煩開下門。”
“我沒有點外賣。”
“請問是在經緯城市綠洲嗎？是梨子姐女士嗎？”
“是。”
“那麻煩開下大門吧，我送上來。”
“……好。”
會叫自己梨子姐的，應該就三個人，蘇沁何姿或者項泰，李子卿也不知道到時候是誰點了什麽東西送過來，但過了一會後，她就發現了，送過來的是一個六寸的小小的生日蛋糕。
蛋糕嘛……
李子卿的生日是在除夕，所以她一向都是和家裏的人一起過生日的——但在除夕節日的氣氛下，家裏人也不會特意給她準備什麽，想到的時候，炒一份麵，就當是過了節了。生日蛋糕這個東西，她隻吃過別人的，卻從來沒有收到過自己的。
她把蛋糕打開，放在了茶幾上，看著看著，卻笑著哭了起來，她搖了搖頭，拿出手機看了一圈，發現自己的室友群裏——也就是何姿和蘇沁的三個人的群裏，正在那裏刷梨子姐生日快樂。
是她們兩個嗎？
她拍了一張照片，發到群聊裏麵，問道：“是你們送的？”
剛發出去，就發現這兩個人都談了一個語音，李子卿點開一聽，發現她們都把自己唱生日快樂的歌聲錄了下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沁沁，你躲那邊幹什麽）沒什麽！啊，梨子姐生日快樂，等回來我們一起再補一頓飯哈，我先記著了。”
“祝你生日快樂~祝梨子姐身體健康，業績長虹，永遠青春靚麗。”
李子卿聽完了以後，把蠟燭拿到了廚房裏，用煤氣的火點燃了拉住，然後插回在蛋糕上麵，看著點燃的蠟燭，又重新點開了兩個丫頭唱的生日歌。
“謝謝，謝謝你們……”
李子卿用力的吸了下鼻子，止住了淚水，拍了兩下自己的臉，喃喃低語道：“大過年的，大過年的，大過年的啊……”
她拿起手機，在群裏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然後又翻閱了一下其他人的信息，看到家裏人的，沒有理，同事的都回複了一下，最後看到下午項泰發來的那條信息。
項泰：梨子姐你知道這是啥魚不，不認識。
項泰：【圖片】
李子卿回複了一句“花鰱”後，項泰很快就回複了。
項泰：嗷，已經恰掉了。
項泰：梨子姐吃了沒，除夕快樂
我：吃了，除夕快樂，我先洗澡去了。
“項泰，打牌不。”
“不打了，我牌運太好，怕把你們贏光。”項泰抬著頭對堂弟說了一聲後，把手機放在指尖轉著轉著，他想了想，問道：“姑父，你們明天去市裏嗎？”
“對啊，明天要去我父親家拜年。”
“捎我一下吧。”項泰說道：“我正好也回市裏。”
“怎麽？你爺爺不是說你初三才去外婆家嗎？這麽早回去？”
“啊，提前過去唄，小姨家找我，爺爺那邊我去說，過好年我再過來住兩天就行。”
“那你自己去說啊，不然我不敢捎你。”
“行。”
……
“嗡嗡嗡嗡嗡——”
“喂，幹嘛？”
項泰熬到了十二點鍾，發現難忘今宵的成就並沒有跳出來，剛有些喪氣的時候，就接到了蘇沁的電話。
“新年快樂啊！傻蛋！傻傻傻傻蛋！哈哈哈。”
“啪嗒。”
有病吧這人，大過年的罵我一句也開心的嗎，罵完就跑？這麽爽的嗎？
這學姐不會是喝酒了吧？
HZ：新年快樂。
我：新年快樂。
HZ：果脯你吃嗎？我過兩天回來帶點給你。
我：可以呀。
HZ：過幾天見。
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