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死刑
品月忙伸手抓住清靈，勸阻著說道：“殿下，品月很幸福能遇到您，您待品月那麽好，您可以上戰場殺敵，品月羨慕，可是品月隻是宮女，沒辦法像公主您一樣。”
“品月你不要說了。”清靈哭的不成樣子，品月是她在這東越的親人，她不能再讓品月離開自己了，不能讓她有事。
品月笑了笑，安慰清靈，又繼續說道：“品月怕是不行了，公主您一定要堅持下去，品月相信梓老板一定會來救您的。”
清靈心中像被什麽刺了一下，搖搖頭，“品月……你何苦……”
品月氣息微弱，連睜眼睛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但仍然殷切地瞧著清靈的眼睛，“這個世上隻有公主對我好，如果有機會，品月來世還會再來服侍您……”
“有沒有什麽，我可以為你做的……”
“品月想……看雪……”
“好……看雪……”清靈連連點頭答應下來，但卻聽不到品月的回應，聽不到她的呼吸，漸漸沒有了心跳，再後來沒有了體溫。
清靈什麽都做不了，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子沒有了氣息，隻覺得心痛萬分，眼睛卻是幹澀的。
清靈輕輕將品月攬在懷中，任憑品月的血染紅自己的衣裙，到底她誰也沒能保護的了。
當年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想到的事情，決定的事情，一拖再拖。
想著以後有機會要為母兄報仇，要為梓宸報仇，可到底，自己什麽都沒有做，隻是一味的逃避，扔掉了清靈的玉牌，把佩劍托付給梓宸，自己在北海洞中想要一死了之離開這愁苦的世界，逃離梓宸身邊，現在又逃到了東越。
清靈啊清靈，你自詡巾幗不讓須眉，為人稱道，自以為愛憎分明嫉惡如仇，可你自己到底什麽也不敢麵對，終究害人害己。
你深愛梓宸卻一而再再而三有意保持著距離，你到底在怕什麽，他為了你差點丟了性命，你卻跑來與別人成親，這算有情嗎？
品月為了自己丟了性命，自己卻隻能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之中流淚，這算有義嗎？
你當真是辜負了所有人的情意，難道要這樣一直辜負下去嗎……
是，一個都不會放過，卻因為自己的猶疑軟弱將自己逼到了這樣的一個絕境，自己還能怪誰，夏希玨，戴慕天，還是老天爺？都不是，是自己的懦弱害了所有人。
這麽想著，清靈又將懷中品月抱緊了幾分，想用自己焐熱品月的體溫，反而被那冰冷的身體凍得瑟瑟發抖卻依然不肯鬆手。
“玲瓏……”
一個溫柔的男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個久違的名字，這個熟悉的聲音，挑的清靈的心幾乎是漏了一拍，渾身不禁縮了起來。
清靈想回頭，卻怕，怕回頭之後發現是自己聽錯了，是幻覺，抱著品月落著淚，哽咽道：“品月，是你叫他來救我的嗎？品月……”
身後那個聲音再次響起，“玲瓏，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有聽錯，是他，清靈深深呼了一口氣鼓足勇氣，猛地回過頭，隻見一個天牢守衛服飾的男子立在牢房門口，但那雙桃花眼，那招牌式的笑容映在清靈瞳孔中，刺痛了她的雙眼，淚水如決堤的河水般再也止不住。
“你來了……我以為你恨死我了，再也不會來了，我……”
梓宸見清靈這個樣子，不免心疼，柔聲道：“你在等我，對嗎？”
清靈撇過頭不再看梓宸，想到這裏還是天牢，也不敢大聲嚷嚷，但仍然賭氣說道：“你早幹什麽了，難道不該看了信一早就趕來嗎？”
這回輪到梓宸愣了住，一臉不解的神情，問道：“信？什麽信？”
“我……”清靈剛要解釋，卻聽見外邊有腳步聲傳來。
這個腳步聲清靈記得，是三皇子，哼笑了一聲，心想著他來肯定不是什麽好事，也不再理會梓宸。
梓宸無奈，誰料想三皇子這個時候來，忙辭身告退，卻被三皇子叫了住。
“站住！”
三皇子瞟了一眼梓宸，口吻中帶著質疑，“你是新來的？在這裏幹什麽！”
梓宸單膝跪地，裝的畏畏縮縮的樣子，回話道：“回三殿下，來看看這犯人的情況，總不能叫她在牢裏自盡，否則失職之罪小人擔待不起。”
三皇子很滿意地點點頭，應了一聲便叫梓宸下去了。
梓宸縱然不放心，也隻能先行離去在想辦法救清靈。其實想救清靈太容易了，隻不過要揪出幕後搞小動作的那個人，要有證據，不能再給那人一絲機會。
看著清靈這副落魄的樣子，三皇子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手，似乎對清靈現在的狀態很是滿意，笑道：“果然主仆情深，不如你也雖她一起去了，倒省了我的事。”
清靈微微撇頭斜睨了三皇子一眼，眼神中盡是怒火，卻沒有接話，隻是背對著三皇子。
“品月的供狀我已經給父皇看過了，父皇很生氣，縱然暫時不會與大楚開戰，但免不了你一個死刑……”
清靈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倒是反問道：“如果真是死刑，三皇子還會屈尊大駕來牢裏看我這個死刑犯麽？”
三皇子對清靈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雖然清靈看不到，但他是真的佩服這個女子，若不是她即將嫁給太子，與自己有利益衝突，還真是舍不得殺掉。
美貌、聰明，這樣的女子天下男人都喜歡，不過太聰明還是會讓人有所忌憚。
“你說的不錯，到現在你還有利用價值，過了今天，不論是誰都再也救不了你了。”
清靈冷笑道：“難道我這個假冒的公主到現在還有活命的理由？”
三皇子瞪大了雙眼，語氣甚是誇張地感歎道：“當然有！隻要你說，是上官融輝找你來冒充公主的，那責任便都是他的，我可以向父皇求情，饒你一條命。你與上官融輝還沒有成親，你沒必要為了舍棄自己的性命。”
清靈輕輕將品月放在地上，徐徐站起身，回過身時，連三皇子都嚇了一跳，滿身的血跡，像剛從血泊中爬出來一般，純白色的衣裙已然染成了鮮紅色，宛若地獄裏歸來的厲鬼，叫人如何不心驚。
然而清靈卻不介意，走到三皇子跟前，輕聲道：“你說得對，我與上官融輝是沒成親，但你害死了我至親之人，你竟然妄想我幫你，看來三皇子殿下的腦子的確是不太好。”
“你說什麽！”三皇子頓時勃然大怒，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清靈心中冷笑，就這樣德行的人，如何比得過上官融輝，竟然妄想取而代之。以三皇子的手段，事情定然不會辦的如此周密妥當，定然背後有人出謀劃策，便是那個在東越散播謠言，指使那個叫聽雨的女子來陷害自己的人。
“我說，你被人利用了，真可悲，就這樣還妄想與上官融輝一爭高下，注定是失敗的。”
三皇子的確不明白那人為什麽要幫自己，但既然有幫手為何不用，有著共同的敵人，那便是暫時的朋友，不過互相利用而已，他向來都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乍然之間被清靈說破，又羞又惱，憤憤地說道：“待你上了刑場，就知道誰可悲了！”說完便甩袖離開了。
不出清靈所料，沒過一會宣布自己死刑的旨意便到了，罪名有二，冒充公主魅惑太子，還有謀害皇孫與太子側妃。
然而死刑又如何，如果死，正好解脫了，但如果這次不死，她定然要重新活一回，那些自己曾經想過的，決定的，深愛的，憎恨的，統統攥在手心裏，做自己想做的，完成自己決定的，珍惜自己深愛的，撕碎自己憎恨的。
不過這次，清靈縱然知道自己的死罪，卻並沒有多驚慌無措，她知道，梓宸來了，自己便不會有事。
這樣莫名的信任當真要了命，自己本來還怪他沒有看了信便直接趕來，但看他剛才的反應仿佛並不知道信的事情，一下子便原諒了。
想想也是，仇苑錦傾心梓宸，自己的信她怎麽會交給梓宸，讓梓宸再為自己冒險。
清靈目送著三皇子離開，天牢中空蕩蕩隻有自己，和品月。
清靈回過身，走到品月身邊，俯下身攥起她那已經涼透了的手，握在心口，喃喃道：“品月，你放心，那些害你的人，傷你的人，我都記在這裏，一個都不會放過，我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然後帶著你，去看雪。”
“你和我說，在遇到我之前經常被人欺負，被人瞧不起，隻有我對你好，你卻不知道，我隻身在東越的這一段日子，隻有你護我，會擔心我，否則我如何撐過這漫漫時光……”
“我聽說，這附近有座雪山，終年不化，雖然寒冷但卻美極了，我帶你去那裏，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欺負你，你安心……”
“還有，來世不要遇到我了……”
說著，鼻子一酸，眼淚又忍不住跑了出來，清靈將頭埋在自己的胸膛，良久。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