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種種過往(一)
鳳國鎮國將軍走後沒過幾日,父王又迎來了鳳國瀚王。葉桐雨聽說,他是最受鳳王寵愛的一個兒子,況且鳳國未立儲君,他是鳳王心中最佳人選。又有人說,瀚王披靡戰場,戰功顯赫,文韜武略無一不精,況且,他的容顏生得俊美無邊,著實是無數未婚少女及已婚婦女甚至黃發老嫗心中的偶像。
葉桐雨也聽說過一些民間關於自己的話題,還算差強人意。最近他們也知道了昌平公主將嫁與鳳國瀚王為正妃,以促進兩國和諧發展,和平共處。
他們隻道昌平公主擅舞藝,好書法,喜撫琴,是個真真正正的名媛淑女。再說,昌平公主美貌非一般女子可相提並論,與瀚王甚是般配。然,他們卻不知,有這些愛好的人,骨子裏並不一定是一個逆來順受的性格。
那一日,葉桐雨坐在高殿之上,父王的旁邊,一簾垂珠將自己遮在後邊,隻隱約看得出個身形。自然,從裏邊往外看去也是看不大清楚的。葉桐雨隻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站在殿下,與前幾日來的將軍到有幾分相似,但相較身形略高大一些。
“鳳棲梧,攜我王祝福,願靖王身體安康,諸事如願。”
“瀚王客氣了。”
“我王特囑托我將一些禮物呈給靖王,生怕入不了靖王的眼。”
“哎,瀚王實在過於客氣。雨兒,快些來見過瀚王。”
葉桐雨掀開珠簾,擺出一副端莊大氣的樣子不急不緩走到瀚王麵前,看來傳聞也有不假的時候,這瀚王果真是俊美無邊,尤其是那雙黑目,漆黑如夜卻又不失光彩。
她微微施了一禮:“瀚王安好。”這便是自己未來的夫君麽。
她看到他眼中有一絲驚豔的光芒,但隻是一瞬,即刻便平靜如水。“公主有禮。”
“哈哈,賢侄。這便是孤的四公主,昌平。”
“久聞公主美名,今日一見,果不其然。”他看著她,眼眸太過平靜,一點也不像在誇獎我,一句話說得比水還要淡。“那麽叨擾貴國一段時日了。”
“賢侄哪裏的話,雨兒,便由你為瀚王引路去他暫居的住所。”父王的用意她明白,這是給她空間與他相處,而她卻看見他眼中有些嫌惡的意味。
葉桐雨向靖王行了一禮:“兒臣領命。”
繼續保持那種走姿,在前邊引著路。這人給她的感覺真不好,他以為她願意嫁給你麽。靖王安排的住所,竟是葉桐雨平日裏最喜愛的梧桐居,那邊有一大片梧桐林。說是他名字叫鳳棲梧,意義是願他如鳳凰一般,而鳳凰非梧桐不棲,由此得名。
終於沒有那些百官大臣和靖王的注視了:“看見沒,前邊的梧桐居就是你的住所,自己去看看吧,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他一聲輕笑:“想不到昌平公主一貫的溫文端莊不過是假象罷了。”
葉桐雨回頭斜望著他:“那也是要看人的。對於某些不是那麽順眼的人,不必擺出一副好的姿態。”
“那可真是巧了,本王爺不稀得對看不順眼的人保持一副和顏悅色。”
她冷冷一笑:“那走著瞧。你不願娶我,我難道願意嫁你?少把自己看那麽高,摔下來會粉身碎骨。我不是那些尋常少女,見到你不會巴不得貼上來。你,讓我很討厭。”一轉身,領了身邊小丫鬟,昂著頭高傲地離開。
“嗬嗬,有趣,有趣。”身後響起了戲謔的笑聲,這人不是一般地惹人厭。
葉桐雨四歲的時候,娘親因病離開了她和父王。靖王很奇怪,她終日隻是跟在琴師身邊學琴藝,或者就是坐在高高的凳子上,歪歪扭扭地練著字,變得不愛說話。梧桐居也是母妃生前最喜歡的地方,時常帶了她來此處賞玩。等琴師說她的技藝已經出師,甚至已超越了他,葉桐雨便時常在晚上來到這梧桐居,將對母妃的思念融入琴音,在黑暗中緩緩徜徉。
可恨的瀚王,霸了她的地方,今夜是十五,月色很好,她隻得另覓一處地方。入夏,梧桐已開了花,空氣微甜。倚著一株老樹坐下,將琴橫在腿上,開始撥動。不知是不是今夜的月兒太圓太亮,照得她神情恍惚。
一曲下來,她隻覺得臉上涼涼的,流淚了麽。自那次母妃過世,葉桐雨再也沒哭過,今日又是為何。
“你的琴聲很悲愴。”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她抬頭一看,正是鳳棲梧。趕忙背過身用衣袖抹了眼淚。
“你這人這麽喜歡偷聽的麽?”
“你隻身一人在這,又沒說明不得靠近,我恰巧在這桐林中散步,聽到聲音就過來了。我是光明正大地聽的。”
“你占了我撫琴的地方,我隻能來這裏了。”說著瞪了他一眼。
他一下打開折扇,爽朗地笑了兩聲:“那也不是我的所願。沒有成人之美,實在也怨不得我,是你的父王為我安排的住所。如此說來,你該去怪他了。”
“你真人真是,將我撫琴的興致全攪合沒了。”起身抱起琴,準備回寢宮。
“慢著,方才聽你的琴聲,似是心中有濃濃的悲情。可是思念親人?”
“你這聽聲辨心的本事倒是厲害,果然不愧是聲明遠揚的瀚王。你住的地方,原是我母親常帶我來的,她在我四歲的時候因病去世。現在被你占了去,我心中很是不舒服。”
“那你方才是在思念她了。至少你有享受過一家人的天倫之樂,而我,始終不能一家團圓。”
她心中微感驚訝:“為何?”
他看了她一眼,又低頭說道:“我父王一生征戰南北,母妃覺得他殺人無數,罪孽太深。在得知有了我的時候,向父王請求住到她的家鄉,一心向佛,說是為了衝刷一些父王的罪孽,為我積一些德。父王一聽頓時大怒,也就隨了她的意。我自小跟著母親在水鄉長大,等我長到十四歲那年,母親因病離世,父王派人將我接入軍營,教我文韜武略。”
原來他也是個可憐人,她心中有些動容,語氣也緩和了許多:“你為何要跟我講這些。”
他一愣,隨即說道:“我不知道。不過之前是你先說的,你又為何跟我說那些?”
“我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