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恢複記憶
冬日的陽光總是比其他季節的美一些,沒有風。天氣轉冷,扶疏府中種植的那兩排梧桐樹已掉光了葉子,光禿禿的。鳳棲梧近日總是往鳳國王宮去得很勤快,一早人又不見了。季夏的病好了許多,看來她也原諒小秋了,允許他繼續陪她練武。隻是,有個葉桐雨不太相見到的人又來了。
千葉綠雲說,她此番來是來是看看季夏的。扶疏攔住了她的去路:“我妹妹身子恢複得很好,多謝你的醫治,她已無礙。”
千葉右邊嘴角揚起,定定地看著扶疏:“那也好。我今日來,還想跟小雨姑娘說幾句話。”說著又看向葉桐雨:“不知姑娘願否賞這個臉。”她眼中是不容拒絕的堅定,既然如此葉桐雨便應下了。“我們借一步說話,就去那邊的梧桐樹下可好?”“這樣也好。”葉桐雨點了點頭。
梧桐樹下,離他們幾人較遠,仍可看見但聽不清聲音。
“葉桐雨,前度靖國四公主,最得靖王寵愛。”她笑著說出這句話,眼睛裏卻絲毫沒有溫度。
“我是,那又如何。”既然她已發現,裝下去也毫無意義。
她顯然沒有料到我這樣的接話,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嫁與瀚王為妃,死於大婚當晚。你已是一個亡靈,為何還要陰魂不散?”
葉桐雨卻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棍,心中被塞入一塊頑石:“你是說,鳳棲梧他就是瀚王。”
“怎麽的,你與他在一起那麽久還不知道麽?”
“嗬嗬。”她笑了,她怎麽會不知道,她隻是不斷給自己借口,不斷欺騙自己罷了。可她,非要將自己藏好的事實挖出來,陰森森地擺正在她眼前。葉桐雨最怕麵對的,還是要去直麵它。如何是好。“你說這些給我聽,有什麽意義?”
她稍吸了一口氣:“王上一直在查你和葉知秋還有白清秋的下落,你如今出現扶疏府中,若是被他人發現,會連累他。”
“這又與你何幹?”你怕我連累他,為何要讓我知道我最不願意去明白的事情,我何嚐不痛苦。
“你,我勸你趕緊去轉世投胎,不要再流連人世。扶疏他明知你的身份,卻還是對你深情不移。隻有你消失,他才不會一直抱著希望等下去。”
“然後呢?那樣他也不會愛上你,不是嗎?因為他愛的是我。”顓臾扶疏的種種表意,葉桐雨何嚐體會不出,隻是她已有鳳棲梧。
“你全都知道?那好,我要你消失。”她說話的同時已將葉桐雨的帷帽掀去,葉桐雨萬萬沒想到她這次竟會這樣對自己,與那日要搭她脈完全不同,出乎意料。
陽光毫無阻礙地照到葉桐雨的身上,她的服飾開始燃燒,皮膚也開始被灼傷,眼睛生疼,不斷有液體流出,視線是墨綠色的一片,她用手捂住臉。好疼,渾身像被千萬根針不斷地刺一樣,滾在地上,縮成一團。“痛!救我!救救我!”葉桐雨大聲嘶喊,可才開頭,喉嚨就好痛,她聽見嗞嗞的燒焦聲,她就要被化成一團灰燼了麽。不,不要……
“姑姑!”
身上突然被一條寬大的黑色外袍覆蓋,接著聽聞一個響亮的耳光。“你既然都知道了,為何非要這樣對她,她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她!”是扶疏,他好凶,葉桐雨從未見過他這副摸樣。
千葉綠雲捂著臉,手中帷帽掉落。“你是鎮國將軍,王上明明也命你查出葉氏遺族的下落,將之滅絕,你這樣違抗王命,若王上知道……”
“我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你有什麽資格管我,你有什麽權利傷她!”扶疏紅著眼,近乎吼完這番話。
葉知秋趕緊拾起那帷帽,將葉桐雨扶坐在地上幫我戴好。他聲音顫抖:“姑姑,你要撐住。”
葉桐雨說不出話,她的嗓子應該是被燒壞了。她能看到手上的皮膚被燒灼地焦黑,衣服燒掉了好些,邊上落了些灰。一貫都不知疼痛是什麽感覺,這次,理解地很透徹。
葉知秋輕輕將她抱起,以最快的速度將她送到屋內,又輕輕放在床上,扶疏也隨之而入。葉知秋拿下葉桐雨的帷帽,卻見到她的臉已燙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水泡,有些已經破損不斷流著膿水,脖頸焦黑,黑色的氣息漸漸地散開。
“不好,我們要趕緊將姑姑送回爺爺那處!她這樣下去會魂飛魄散的。趕緊用往生草藥浴浸泡,取當時實施秘術之人中的一個的血飲下,才可保住不散。”說著,他拔出腰間匕首劃破自己的手腕,季夏見狀忙說道:“我去取止血藥。”
大量的血湧入葉桐雨的口中,她知這是葉知秋的血,不忍下咽。但它卻清清涼涼,能衝淡她身上的灼熱之痛。眼角淚水不斷滑落,她怎麽忍心喝他的血。
“姑姑,難倒你忘了那日我們在桐林下說過的話了麽。隻是一些血,你不能有事,聽見沒有?”他的手腕一直靠在她的唇邊不肯拿開。
他說,他最初的存在,是因她而有意義。
吞咽了幾口鮮血,葉桐雨別過頭去不再要他的血。
“知秋,你快些止血。”季夏拿著藥來了。
“用我的血,將你的匕首遞給我。”扶疏說道。
“不可,施術之人的血與姑姑的血是一體的,可養她的精氣魂魄,你的血,無用。”
“那我這就去命人被馬車,即刻啟程去東離山。”扶疏說著往書房去,先寫了一封信給白清秋,簡要說明了情況讓他快些備下往生草藥浴。又寫了一封給鳳棲梧,向他告知了情況。將信綁在小黑腿上:“先找白清秋,再找鳳棲梧。”小黑似乎覺得媽媽這次的神色和語調非常鄭重,飛得也就特別快,轉眼就不見了。
葉桐雨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又將我抱起,接著是有人趕車的聲音,有稍些顛簸,是在趕路麽。頭好疼,又是那一日的感覺,想要炸開。記憶就像洶湧的洪水衝向久未施修的城牆,一下子便將之衝垮。那一口孟婆湯終於失效了,以往的一切逐漸浮出水麵,清晰地展現在她的腦海。
過去,為何這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