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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生死夢

  錢六方才訓斥清婉的氣勢如同被針戳破的氣球,正一點一點癟了下去。


  “年哥哥,你把六叔的手鬆開。”唐清婉急了眼,“快向六叔道歉。”


  佛陀村最講究尊老愛幼。


  尤其這尊老方麵,長輩們訓斥晚輩,無論說出多麽過分的話,做小輩的都須得無條件臣服並需耐心地依著。


  傅斯年剛剛對錢六的做法,是大忌諱。


  若是被村裏其他家族知曉,勢必要上刑法處治的。


  傅斯年眼瞅著小白兔就要哭出來,立刻鬆開了錢六。


  傅斯年彎下腰,也跟著唐清婉尊稱一聲六叔,三個字講得很有誠意,“對不起。”


  錢六對傅斯年的這一行徑,表示嗤之以鼻。


  他揉了揉發紅的右手,想到自己如今與婆娘的崽兒都有了三個,他們伉儷情深十五年,又怎會瞧不明白,麵前這位被婉丫頭喚作年哥哥的男人,是對她動了心思。


  錢六氣惱自己一時衝昏頭腦,說出了那樣刻薄的句子,小姑娘現在蒼白的小臉,任誰看著都不免心生憐惜。


  於是點了點頭,算是接下了傅斯年這份歉意。


  “六叔。年哥哥不是村子的人,方才壞了規矩。您若是追究,就罰我吧。”


  未等錢六開口,傅斯年便把唐清婉護在身後,話說得很急,表達方麵做得也算明白:“六叔。清清是女孩子,你剛剛那鞋若是落在她身上,依她這單薄的小身板,肯定是吃不消的。”


  “何況壞規矩的人——是我。”


  “作為男人,怎麽能躲在女孩子背後當窩囊廢呢?”


  就是最後的這句話,逗樂了錢六。


  這個小子,還算有點擔當,為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敢出頭同他叫板,有夠氣魄。


  不過這一碼歸一碼,唐老對他們錢家有恩,小丫頭若是真背著廷軒去偷人,他準最先跳出去批|鬥。


  可如今看來,叫“年”的小子,無非是一廂情願罷了。


  “今兒這事沒整明白,我也有錯。”錢六擺了擺手,“都別再耿耿於懷,彼此翻頁吧。”


  窗外滴答聲逐漸消停,錢六家新添的小子,要婆娘一個人照料,肯定忙乎不過來。


  既然唐老不在,他也不耽擱,起身要走。


  唐清婉依據剛剛他的描述,又為六嬸兒從藥房裏抓來些草藥,讓錢六帶上。


  這些年,待在老爺子麵前,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她雖醫術不濟老爺子高超,卻也有些本事。


  “六叔,替我向嬸兒問聲好。”清婉倚在門前,囑咐:“若是有爺爺的消息,還勞煩您盡快通知到家裏去。”


  錢六走了以後,傅斯年繼續裝死在炕上。


  清婉轉過身子來到炕前,許久才開口問道:“年哥哥,你的傷是不是早就好了?”


  他剛剛能站起來替她擋住六叔,唐清婉除了感動以外,剩餘部分全是震驚。


  “嗯。”


  傅斯年不打算騙她。


  “那你——”清婉大膽地將心中的揣測問出來:“年哥哥,你是不是怕我趕你走,所以故意裝著不好?”


  “我的清清,還不算太傻,總歸聰明了一回。”


  傅斯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


  “清清。在不被你承認之前,我是不會做什麽的。”


  清婉被他忽然起身湊到耳旁的話,羞紅了小臉,她支支吾吾地問:“承認什麽……?”


  傅斯年沒有接著回答她的疑惑,而是衝著她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他左手攏著她右手,成合十的姿態,拉長了語調,“可是啊——”


  “清清若一直是這個樣子,我不能保證我會一直忍得住不做出類似這樣的事情哦。”


  他直挺著身子坐起來,掌心全是浸著的珠子。


  它們,正密密麻麻地爬滿彼此的紋路,包裹著夏日的溫情。


  傅斯年的俊臉,又一次貼近了唐清婉清婉。


  窗外的雨滴徹底收起了它的頑皮,田間蛙聲起伏,夏蟬也不肯服輸。


  村裏的孩子們從屋子裏跑出來鬧騰著,近日沒完沒了的雨,可把他們都憋壞了。


  煤油燈耗光了它對燈蕊所有的耐心,月亮不知道鑽進哪一朵雲的被子裏調情去了。


  屋裏黑黑的,唐清婉看不清傅斯年的樣子。


  大概過了許久許久,傅斯年終究還是怕唐清婉會討厭他,於是輕輕地放下唐清婉,空氣裏隻聽到呼吸的聲音。


  撲哧—


  傅斯年沒忍住笑出聲。


  “清清。以後切莫這樣了。以後啊,記得要均勻呼吸。”


  “年哥哥!”


  唐清婉又害羞了。


  夜裏沒有光,這屋子漆黑漆黑的,比不得城裏的電燈。


  傅斯年就隻能依靠想象,他的腦海裏盡是唐清婉紅彤彤的小臉,塞得滿滿的,似乎所有的都被拋下,他的腦海裏再放不下任何事物。


  別急,慢慢來。


  傅斯年在心底給自己打氣。


  他的清清還小,擱他跟前,不過還是個孩子。


  方才,依照那六叔的意思,這唐清婉還有個未婚夫。


  若唐老爺子回來不願意放人,他隻能采取自己的手段帶唐清婉走了。


  “清清。我在的。”傅斯年繼續調逗她,“這屋就隻有我們倆,叫那麽大聲做什麽?”


  “年哥哥,我說真的。”


  “嗯。我聽著呢。”


  “你能不能,不要拿我開心了?”


  傅斯年聽這話便不樂意了,他沿聲尋去,總算在內屋頭把小丫頭逮住,“清清。”


  他的語調埋著危險,可分明是他一直在欺負她,他這惡人,怎麽能先與她置氣呢?

  “幹嘛?”唐清婉也提高了分貝。


  “你以為年哥哥,是一直拿你開心?”


  “難道不是嗎……”唐清婉剛要控訴傅斯年對她的種種罪行,雙唇又被他堵得偏偏講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這個“年”,怎麽老是不按常理出牌?


  氣溫陡然升高,這次的吻,是那樣漫長。


  饒是沒有光,傅斯年也用著腦海裏停留的映像喃喃道,“我簡直要瘋了。”


  川城哪家名媛不癡戀傅斯年生得一副好皮囊,無奈傅家與沈家早早定了親,她們在沈晨曦麵前失了色,隻好將愛慕放在內心深處。


  這段時間,傅斯年忍得太辛苦,小姑娘不懂他的心思,一根筋隻認準他在戲耍她。


  總要拿出什麽,讓她將自己看成自己的男人。


  阿牧以前不是寫過幾篇文,什麽霸道總裁一夜幾次狼,現在,在傅斯年看來,全都是特麽騙人的。


  單說找出口這一茬,傅斯年就急得額頭滿是汗水,在他好容易突破最後一道防線時,偏偏這個節骨眼,繳械投降。


  總之,傅斯年這臉在了佛陀村,丟得徹底。


  他的清清,怕是越來越討厭他了。


  第二日,唐清婉是被嗆醒的。


  她從炕上跳下來,身子仍泛著酸,跑到夥房,滿滿的濃煙,傅斯年蹲在那兒瞎搗鼓著生火。


  “年哥哥,你幹嘛呢?”


  傅斯年的眼睛被熏得直掉淚,“清清。你去院子坐會兒,我快弄好了。”


  半個多鍾頭以後,傅斯年端出了一碗半黑半糊的東西,撓了撓頭,灰頭灰臉地支吾著:“失敗了。”


  唐清婉知道他是想要給她做飯,但是依他這樣身份的人,也不像會做這些事物的。


  “沒事兒。謝謝年哥哥,你能有心給我做飯,還是很好的。”


  唐清婉從傅斯年手裏接過碗筷,麵條是鹹的,雞蛋是不熟的,路是自己選的。


  “好吃嗎?”傅斯年一臉期待地問。


  “好吃。”


  好吃的,簡直要快哭出來了。


  “年哥哥,你以後別再自己下廚了。”清婉終於忍不下去,“你這樣會把夥房拆了的。”


  傅斯年有些不好意思,但作為男人又不願繼續丟了麵子,他小聲嘀咕著:“清清。你這裏要是有電磁爐或者煤氣灶,我分分鍾就能做出來了。”


  “年哥哥,說得那兩個東西是什麽呀?”


  “是……”


  未等傅斯年說完,院外傳來鄰居丁一凡的吆喝聲:“婉妹——”


  “丁大哥,是不是有我爸的消息了?”


  傅斯年雖然知道,這是佛陀村的習俗。但哥哥妹妹的稱呼,就是被他聽得不舒服。


  “婉妹,你快去冥河那頭瞧瞧吧。”


  丁一凡的話裏藏著話。


  “我也去。”


  傅斯年抓著她的手,“清清。順道我們的事情,給你爸爸說一說。”


  唐清婉想到昨夜種種,麵紅耳赤地點了點頭。


  冥河邊聚集著很多人。


  清婉撥開人群,錢六悲慟地跪在中間,不停地抽自己的耳光。


  唐老爺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清婉瞳孔開得很大,她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那是怎樣的一種悲哀,密密麻麻的酸楚自上而下在血液裏流竄,“爸——”


  她哭得撕心裂肺,傅斯年也跟著染了悲傷。


  他想要伸出手,把她抱在懷裏,他想給她說,“清清。沒事兒,我在呢。”


  可是他偏偏什麽也做不了,按照佛陀村的舊風俗,傅斯年若是在此時此刻選擇出去幫助唐清婉才無疑是火上澆油。


  (作者的話:車速太快被鎖住了,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解封,盜版那裏有很多錯誤,也已經改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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