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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二夢

  (作者的話:看不懂的可以去微博問,然後現在是傅總做的夢)

  唐清婉沒念過書,也不懂用什麽詞語形容,總之就是長得好看的漂子。


  她不忍心這漂子孤零零地在這冥河旁,便從不遠處找來竹筏,費力地將他搬上去,想著到了前麵就找處寶地把他好好埋了,忽然那漂子伸出大手,猛地抓上她細長的手腕,隨後又放下。


  清婉的心急速跳了起來——詐屍?

  她再大著膽子靠近漂子,發覺他還有微弱的呼吸,原來還活著。


  如此也不再耽擱,加緊了步子,拉著竹筏,回佛陀村去了。


  唐老爺子正在院子拾掇著清婉采藥前洗好的衣裳,這六月的天,向來沒什麽準頭,怕是又要來場暴雨。


  老遠,就聽見清婉急急地喚著,“爸——”


  唐琉酒雖上了歲數,但眼睛還不渾濁,從他的視線望去,唐清婉這次拖了個麻煩回來。


  待那抹靚麗的身影靠近,唐老爺子才走上去,語氣裏透著不滿,“阿婉。我不是告訴過你,外麵的人,不能隨便領進村子。”


  “爸,他受傷了。”唐清婉用手背抹了抹額間的汗水,“咱們醫者,不可見死不救。”


  唐老爺子垂眼過去,竹筏那人身著不菲,氣宇軒昂。


  唐琉酒又縷縷白須,心裏盤算,過幾年現在這躺著的人,必成大器。


  唐清婉見老爺子不說話,氣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兒,她咬著唇,“爸。您就發發慈悲,救救他吧。”


  唐老爺子手抄在背後,踱著步在竹筏四周徘徊,氣流裏彌漫過數十秒的寂靜,他點了點頭,“阿婉,把他帶回屋。”


  而後自己先入了門,又留一句,“這是槍傷,此人來頭不小,莫讓旁人瞧了去。”


  清婉應允,隨後細細環顧了周遭,幸而這樣的沙暴天,佛陀村出門的人少得可憐。


  她啊,真的是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將那好看的漂子安放在炕上。


  “阿婉。你去廂房,把廷軒那小子上次從外邊帶來的那些洋家夥取來。”


  老爺子嘴裏的洋家夥,指的是西醫做手術常用得手術刀、鑷子、酒精燈、殺毒的瓶瓶罐罐。


  陸廷軒帶來這個大箱子時,清婉給它取了個名,叫萬能的口袋。


  “那不就成了小叮當了嗎?”陸廷軒聽後淺笑,看她疑惑嬌憨的模樣,接著說,“清婉。等你滿了二十,我便帶你出穀可好?”


  廷軒哥哥總想著出去,留在佛陀村不好嗎?


  有山有水有森林,這樣的仙境,好些人求都求不得呢。


  廷軒哥哥那個叫手機的東西,裏麵裝了很多外麵世界的畫麵,精彩是精彩,隻是清婉不怎麽習慣那些熱鬧。


  老爺子接過清婉手裏的箱子,鑷子放在燃著的燈芯上烤了會,清洗過手術刀,方才切開


  “爸,您餓不餓?我去煮飯。”


  唐清婉說這話其實有點討巧,唐老爺子也知道小丫頭是在感念他救了人,笑了笑,“給老頭我煮碗麵吧。”


  “遵命。”唐清婉衝著老爺子敬了個禮,跑去夥房,三兩下,就端出來一碗香噴噴的麵。


  唐老爺子坐在炕上,支著桌子,正吃得滿意,院外傳來,“唐老在家嗎?”


  老爺子聽得出這是村東頭的錢六,抹了抹嘴上的油,“在家的。六兒,尋我有啥子事?”


  “唐老,我家婆娘生小子難產,產婆沒見過那麽多血,昏了過去。”錢六的聲音很急,“還求唐老出麵救我妻兒。”


  “鄰裏之間,談什麽求不求的。”老爺子起身夾了件小襖,“我這隨你去瞧瞧。”


  唐老爺子走到門前,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對唐清婉叮囑了句。“婉兒,若是炕上的小子醒了,能走路就別讓他在家留了。”


  待老爺子出門,清婉歪著脖子又看了看怎麽都看不膩歪的漂子,天很快染了墨,屋子裏黑沉沉的。她跳下炕去尋燭火,剛點上,炕頭的人兒就發出悶哼的動靜。


  “你別亂動,剛給你縫上傷口,會裂開的!”


  傅斯年順聲探出是個姑娘家,繃著身子回她,“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稱呼什麽姑娘呀。”清婉舉著燭台,坐在他身邊,“我叫唐清婉,你呢?”


  傅斯年早些年因為父親強加的婚事,曾見過豔絕川城的沈家千金,沈晨曦的相貌,卻遠不及麵前的人兒雅秀絕俗。


  他心裏一股溫熱,但大腦很快想到江家還有沒清算的債,於是隱了全名,薄唇微啟,“年。”


  隻是如唐清婉這樣聰慧靈秀的女子,又怎辨不出,這“年”不過是代稱?


  她想起唐老爺子再三叮囑的話,踟躕了片刻,才問:“年兄弟,你身子其他處,可還有什麽打緊的?”


  早年就聞老輩絮叨這川城山底,有片桃源仙境。


  隻是從未有人來過,那些從崖上摔下去的,也往往丟去了性命。


  不知是不是傅斯年八字過硬,又或者時候未到,流彈沒打到重要的部位,被兄弟背叛推下山穀,恰巧墜入泉水,緩衝至岸邊,幸得一位姑娘相救。


  聽她說起話來,似乎還夾雜些民國的味道,他忽然很想要逗逗她,“小姑娘,你說說看,我們不是血親,我是何時成了你的兄弟?”


  唐清婉被調侃的俏臉暗生幾朵紅雲,聯想到年是異鄉人,不懂佛陀村裏的民風,就好心作了番解釋,“我們這兒同輩的,都是姊妹弟兄。”


  “哦?”傅斯年故意拉長了調子,“敢問姑娘今年芳齡?”


  “小十九。”


  唐清婉細喉嚨裏發出的音符,如舞女旋轉的布鞋,婉快地轉了個彎,甚是優美。


  “那我確實是你的兄。”


  傅斯年蹦完講完最後一個字時,差點咬了舌根。


  瞧唐清婉似乎並沒有因為這話,聯想出什麽葷段子。


  內心還是有些偏恐,萬一被清婉回過神,誤解自己是個下流的人怎麽辦?

  於是乎,緊跟在後麵銜了句,“可不是你的弟。”


  “那你有多大?”


  “二十四。”


  傅斯年有些得意,他頭一回因比一個姑娘歲數大,而倍感驕傲與自豪。


  “年兄弟。”清婉抓著他的手,歡喜著,“你比廷軒哥哥還大上一歲哎。”


  傅斯年猜那廷軒,興許是她的什麽情郎,心裏有些不舒服,他將手別扭地抽開,悶聲道,“那你也得喚我聲哥哥來聽。”


  未等唐清婉回應,傅斯年的肚子開始不爭氣地叫嚷著。


  “你是不是餓了?”清婉抓起燈慌慌張張地從炕上下來,還不忘安撫著他的情緒,“先別著急,等我一會兒。”


  外麵的月光爬進了房內,光線雖不明媚,也絕談不上黑。


  傅斯年將這屋子每一寸都落進眼裏。


  他沒住過這種連電燈都沒有老地方。夏日沒有空調和冰箱這兩項基本保障,尤其是他躺著的這塊炕,連床都算不上。


  眼下,拿家徒四壁作修辭形容,再合適不過。


  傅斯年甚至有些心生憐惜,那丫頭,就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十九年麽?

  不多會兒,清婉的腳步還未靠近,他便在空氣中嗅到了一陣香氣。


  參與這次交易,傅斯年本以為順順利利,之後便可回家美滋滋吃著趙姨做得滿漢全席,未料得計劃追不上變化,剛那番生死考驗,他的肚子早癟得毫無尊嚴。


  清婉將麵放在桌上,慢慢扶傅斯年坐起。傅斯年雙手抱著碗,也顧不得葉家的那些禮儀,瞧他狼吞虎咽地模樣,清婉脫著腮,笑盈盈地說:“年哥哥,你慢些吃,這裏又沒人與你爭。”


  “你叫我什麽?”傅斯年一時愣住,“你剛剛叫我什麽?”


  “你這廝怎如此善變?不是剛剛還讓我喚你哥哥。”清婉嬌嗔著。


  年哥哥。


  被唐清婉從嘴裏發出的,是那麽悅耳動聽。


  傅斯年大口吞麵,將一張俊臉埋在碗裏,點頭嗚噎著,“清清。你以後都這樣喊我吧。”


  放羊的孩子,失去了繼續信任度值。


  但,總歸是於心不忍的,她耐著性子問:“年哥哥,你身子可還有哪裏痛?”


  傅斯年迅速地抓住唐清婉的小手,覆在自己胸膛,語氣裏裝著委屈,“心很痛。”


  “盡會些油嘴滑舌的話!”


  知道他身子是俐落了,唐清婉趁傅斯年還未回過神的功夫,從他的魔掌逃脫。


  傅斯年在身後,好心腸地說:“清清。我是真的心痛你的智商,老梗被屢試不爽。這樣單純,將來被旁人騙了怎麽辦?”


  雖然那些新詞清婉不解,也能從傅斯年的語氣裏猜出,這葉三準在拐著彎愚弄她呢。


  屋外的雨越發大了,霹靂吧啦落進院子裏的鍋碗瓢盆裏,形成並不和諧的一幕音樂劇。


  早些時候還能望到的薄雲也被噴上了墨汁,黑壓壓地排擠著彼此。


  清婉心裏隱隱不安,不知道用哪一種詞語,去形容此刻。


  “婉丫頭——”


  是村東頭的錢六。


  “六叔,是爸跟你回來了嗎?”


  清婉從木凳上跳起來,顧不得炕上傅斯年的囑咐,她隨手抓著油紙傘,就往雨裏衝。


  “唐老那日給我婆娘診治完,按慣例喝了兩壺酒,天不是跟今日一樣麽?”


  錢六的話被風吹得稀薄,清婉聽不清楚。


  “六叔,雨太大了,咱們去屋裏說吧。”


  在屋內,清婉還不忘取碗溫熱的薑茶,為錢六端上。


  錢六喝過茶,凍得發紫的唇慢慢恢複潤色,暖和過勁,詢問道,“婉丫頭,唐老是不是老些天沒回來了?”


  見她點頭,他猛朝著大腿一拍,懊惱地說:“我就該留住唐老的!”


  “六叔,您別急。”


  “我爸怎麽了?”


  “唐老按慣例喝完酒,外麵的雨滴大的跟石頭子似的,砸臉上生疼。”錢六憤憤地將杯子摔在桌上,“老爺子非說不放心你一個丫頭在家,連夜回去了。”


  “這不,今天婆娘的藥吃完了,我來取。”


  “唐老,還沒回來嗎?”


  原先,清婉心裏頭的那些不安被拿到麵上放大化。


  她一時沒穩住,在要倒在地上的刹那,被傅斯年寬厚的大掌接住。


  “清清。別怕。”


  傅斯年溫和的話,逐漸給清婉起了安神的作用。


  錢六才察覺出屋裏還有其他人。


  聞聲,應該是個年輕的男人。


  “婉丫頭,六叔都替你害臊!”錢六指著站在身後的傅斯年,義憤填膺地說:“年紀輕輕不學好,學壞婆娘趁男人在外,擱家裏偷人!”


  唐清婉的小臉,隨著這句譴責,一下子失去了光澤。


  在佛陀村人們的眼裏,陸廷軒雖是名義上是唐老爺的養子。但人們心底通透得如明鏡似的,都明白這陸廷軒是老爺子在給自己的女兒,找的上門女婿哩。


  廷軒現在出穀,老爺子生死未卜,而這沒良心的臭丫頭竟在屋子裏養野男人。


  怪不得這麽多日子不去家裏,問一問老爺子的狀況,原來是日子歡樂過頭了。


  “今天六叔,就替老爺子教訓教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小赤佬!”


  錢六脫下鞋就要打清婉,卻被傅斯年一手抓住。


  這男人生得英俊,怨不得小丫頭會被蠱惑心智,錢六被按得使不上力,聲音居然有些顫抖:“你……”


  “若是你嘴裏再蹦出什麽髒詞羞辱清清,我便廢了你這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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