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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一簾幽夢

  (作者的話:最近有小可愛戳我說劇情有些虐,阿堯未來幾日發個甜的福利,如何?)

  傅斯年躺在仙田居的床上。


  這個房子,是五年前,決定娶清清的時候買下來的。


  這裏,四處奔波有他和她歡愛的痕跡。


  傅斯年努力嗅一嗅。


  腦袋暈沉沉的,不多會兒,就進入了夢想。


  大約是這些天,睡的最好的時候。


  傅斯年用手揮了揮,麵前的畫麵,變得清晰起來。


  老槐樹下有個年紀輕輕的女孩,每逢遇一人撐傘從院前走過,她的臉上就多了幾分欣喜的神色。


  不是。


  過去了第一百零一個人也不是。


  傅斯年努力地想看清那個女孩子的麵容。


  屋裏走出來一位二十五六麵容清秀的男人,他盯梢著樹底嬌小失落的身影,緊緊地鎖著英挺的眉毛,像是化不開的愁,傅斯年心中疑惑,那不是陸廷軒麽?


  隻見陸廷軒撐著一把油紙傘,上前為女孩裹上了件小襖,“清婉。雨要下大了。你還懷著身子,咱們回屋暖一暖吧?”


  清婉?


  傅斯年離近才看得精細,女孩不應稱女孩,她高聳起來的肚子,似乎已有七八個月。


  是清清!

  傅斯年心裏驚呼。


  隻見唐清婉回頭望著那個男人,搖了搖頭,“廷軒哥哥,我再等一等。”


  “清婉!”


  陸廷軒提高了幾個分貝,“傅斯年不會回來了。你日日夜夜,等了足足一年,都等回來什麽了?”


  “他會回來的。”唐清婉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沒有理會陸廷軒的憤怒,而是自顧自地說著,“他說過他會回來的。”


  “夠了!”


  陸廷軒不願清婉繼續沉溺於這癡人說夢的幻想中,他鉗住她的瘦削的肩膀,上麵的皮包骨頭咯得他的掌心有些疼,“清婉。傅斯年現在嬌妻在懷,你不要再傻傻地等著了。”


  “怎麽會?”淚水從她長長卷卷的睫毛顫落,她哭得那樣讓人揪心,“阿年,不會丟下我和孩子的。”


  “清婉……”


  陸廷軒長歎了一口氣,字裏行間埋著悔意,“若是當年,我沒有執意放手,怎麽會讓那人鑽了空子,要你如此傷懷?”


  傅斯年瞧著唐清婉,心疼得想要擁她入懷,他想要告訴清清,自己並沒有放棄她,可是他,觸碰不到他們。


  唐清婉站起來的時候,有些不穩,遠遠地,模糊不清,她好像看不見了,耳邊還傳來陸廷軒尖銳地呼喚。


  傅斯年想要接住唐清婉,無奈現在的自己,隻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陸廷軒望到唐清婉的身子急劇地往下墜,他伸出手一把接住了她。


  分明有孕八月,她的身子仍瘦得驚人。


  不知那傅斯年給她灌了什麽迷糊湯,他無法想象,那一日他若再遲一步敢來,那個曾屬於他的小丫頭,便會被活活淹死。


  未婚先孕。敗壞了民風。


  何況,是在這樣敏感的時期。


  好在,他應下孩子父親的身份,這事情才算停。


  這個孩子,與她的生父一樣,命大,母親在極寒的冰水裏浸泡,死神都未能帶走她。


  倒是清婉,落下了病根兒,每每雨天,頭疼得厲害,方才他不該那般急她,使她昏了過去。


  這是為那個負心漢,又是第幾次,弄成了這般模樣?


  忽然陸廷軒覺得自己手心一陣熱流,唐清婉的羊水破裂,那半透明微黃的液體提醒著他,清婉是要生了。


  眼下她還昏迷,這樣的早產,怕是對她極其不利,他把她抱回廂房的軟塌,半跪在那兒,拉著她冰涼的小手,同她說,“清婉。咱們不要孩子了,成麽?”


  大概是母愛,前一秒還因舊疾發作暈過去的人,下一秒聽見有人要拿走她的孩兒艱難地睜開了眸子。


  沒有麻藥,雙重的疼痛,清婉咬得牙腔滿是血,“孩子……”


  “……保孩子……阿年回來看到會……”


  傅斯年隻想帶著唐清婉去醫院,可是他偏偏無論怎麽叫喚,都沒辦法讓畫麵裏的兩個人聽到。


  倒是陸廷軒,竟然出乎意料地舉起手術刀,紅著眼,“清婉,你可給我忍住了。”


  這比那冰水刺骨還難挨的生產之痛,然而孩子的親生父親一直未曾出麵。


  他曾信誓旦旦地對她允諾,“清清。我要娶你。自此以後,你便是我傅斯年唯一的女人。”


  傅斯年知道這是一場夢,可是他眷戀其中,不願意醒過來。


  畫麵又轉到了另外一個空間,似乎是百年前的川城,他知道自己的魂魄藏在了自己的身上。


  川城山地勢複雜險要,這次的貨來得蹊蹺,傅老爺子不放心,便讓傅斯年親自跟著。


  傅家在川城,明麵上做得是正經生意,這商圈憑著正經,怎麽能站住跟兒?哪幾個家族,私下不都偷沾點腥。因而,外市若是想打開川城的門,須得通過傅家這渠道。


  傅家這幾十年,嫁接著川城內外,穩住了地盤,自然一些底下的小輩,也都蠢蠢欲動盯梢這塊肥肉。


  傅斯年是傅家的獨苗,外麵給他家一個薄麵,都叫傅少爺。


  早些年跟傅家同期做生意的,個個都眼紅看著傅琰東做大,雖然後麵傅老爺子隱秘低調,終究樹敵太多,因而平日他教育傅斯年最多的是——遇事多謹慎。


  傅斯年年輕,視傅琰東鼠輩,男兒應當膽色,畏手畏腳,像什麽模樣。他行事大膽潑辣,跟著他手裏的兄弟個個也都五大三粗的,沒什麽腦子,每次走貨前,總要去酒吧裏尋點樂子。


  這群人裏唯一還算聰明的是傅斯年至交好友林牧,他往往不屑參與這幫烏合之眾的聚會,甚至他不止一次給傅斯年講,“阿年,這就是幫小匪,成不了氣候,登不上大雅。”


  傅斯年總是敷衍著,“阿牧,我傅斯年就是個俗人。這輩子沒啥追求,能替老爺子守住家業,就成。”


  瞅著他自命不凡的模樣,林牧隻能搖搖頭,隨他去,但心裏還是不甘的。總是要,開涮他幾句才過癮,“阿年,你跟沈家那小姐的婚事,也快近了。這次進完貨,我估摸著你家老爺子要召開發布會,宣布這個事。”


  “真行,咱弟兄幾個,就屬你脫單最早。”


  “得,別奚落我了。”傅斯年起身去櫃台結賬,林牧還在後麵吆喝著,“沈晨曦豔絕川城,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傅斯年的背影消失於朦朧的夜色。


  父親強加給的這件婚事,是想要傅家的地位在川城在上個層麵,這兩年他雖退居幕後,謹小慎微,仍舊野心勃勃。


  如林牧說得那般,沈小姐生得極美,川城到了適婚的男子,都想娶這位名媛進門。


  傅斯年不想要這樣沒有感情的婚姻,許是剛剛酒喝得衝了,嗆了眼眶,他用手背揉了揉,竟濕答答的。


  交貨當天,天色沉悶,暗黃的雲被強勁的風吹散。


  川城山麵分割著陰陽,這喀斯特地貌形成的石荒,他們的車開不上去,隻能靠著山下的村民畜養的馬匹走完剩下的路唐。


  “傅少,這風太大,送貨的選這個地,是不是太仔細了點。”


  饒是龍一這樣平日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蠻子走到這一步,也發覺出異樣。


  山間響起幾處槍聲,駿馬受傷叫得慘絕,很多沒反應過來沒駕馭住的,統統摔在地上,更為不幸的,有幾人跌進了千丈穀底。


  “保護傅少!先撤回去,對麵想要吞貨!”


  暴風淹了龍一洪亮聲音,敵暗我明,討不得巧,就連後退都尤為艱難。


  傅斯年感受到腹部一陣熱流洶湧地流淌,糟糕,方才因為黃沙迷視,竟挨了子彈。


  不能拖了剩下兄弟的後腿,他咬著牙跟在司穆身後。


  忽然前麵的人放慢了腳步,龍一紅著一雙眼回過頭,“對不住了,傅少。”


  “你……?”沒等傅斯年講完,身子便被穆斯推了下去,極速下滑的上空還殘留著龍一那句,“是江家拿我的孩兒逼我做的……”


  川城江家。


  當真是百密一疏。


  如老爺子那麽精明的人,應該早就看出了吧。


  旁人不知,那川城山的穀底深處,是汪碧綠色的清泉,佛陀村以水富養,身處桃源之境,其樂融融。相傳這些村民們的祖輩都是因北洋戰亂而遷徙,當年川城山的有誌人士均不願向慰亭先生屈服,逃進了這偏僻幽美的山林之中。


  雖與世隔絕,但民風質樸,呈一片祥和景象。


  唐家老爺子是佛陀村部的大族長。


  他懸壺救世了大半輩子,在部落,威望很高。


  陸廷軒是他的養子,同樣也是第一批走出村子去國外學習的青年。


  唐老爺子沒出過穀,自然也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正以瞬息萬變,待孫子回穀給那些留守在佛陀村的人普及洋文化的時候,他自然也是聽不進去的,反而還斥責陸廷軒敗壞了村風。


  這天,陸廷軒又出穀去。臨行前,說是要去川城內進一批新鮮的玩意兒,讓村子裏的小家夥們漲漲見識。


  唐琉酒守在門前吸著鼻煙,衝著那抹離開的背影,罵罵咧咧地直跺腳。


  “爸,您真是個老古董!”


  這話聲脆脆的,唐老爺子回眸,走到跟兒,細細品著同他頂嘴的丫頭片子。


  這些年,少女褪去稚嫩的模樣,被山水滋潤的皮膚白嫩細滑,沒施粉的小臉俏生生的,拿到他們那個年代,也算是芊芊淑女,婀娜多姿。


  廷軒雖忤逆他的意願,總想著從村裏出去,但有這丫頭留在家裏,哪怕陸廷軒心氣兒再高,無論去多遠的地方,都會回來。


  小姑娘還不懂男婉女愛,他這一隻腳快埋進草垛的老家夥,對自己的孩子,透徹得很。


  “阿婉,你去冥河那兒采些牛舌來,這入了夏夜,群蚊總愛啃住我這把無味的老臘肉。”


  “爸,廷軒哥哥上次回來教了我個新詞,您這不能被叫做老臘肉,被蚊子吃的是小鮮肉呢。”


  “好好。”唐老爺子縷縷發白的長須,點點頭,“路上注意安全,最近沙暴頻繁,從山上又該吹下些可憐的人了。”


  唐清婉應著,背起竹簍出了門,一路哼起上次從廷軒哥哥手機裏聽來的《傳奇》。


  冥河之所以叫做冥河,不單是每年它有洪澇期淹死過很多人,而且到了沙暴的日子,從山上墜落穀底摔得血肉模糊的漂子也很多。


  清婉膽子比村裏一般的女孩子都大,所以唐老爺子也放心單獨交給她一些采藥的活。


  紫色的牛舌草開得正旺,清婉摘完後眼瞅著要變天,慌忙擇路回去。


  大概是走得急切,清婉被絆倒在地上,起身回頭看,像剛浮上水的漂子。


  她又蹲下身,打量到漂子穿得衣服跟村裏的人都不一樣,心裏暗自思忖,這人應該是從山上落下來的。


  長得,倒是跟廷軒哥哥一樣好看,甚至比廷軒哥哥還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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