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自古情孝難兩全
龍一最煩的,就是傅斯年這張人畜無害的嘴臉。
有些人,他總是把別人珍視的東西,棄之如履。
然後裝作一副仁慈的模樣,說一句你想要我給你。
殊不知,別人撿著他剩下或者不屑時的心情,有多麽屈辱的。
過去,龍一是真心想著為傅家好,因為傅琰東對他的這份情,龍一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
可養子終究是養子,他龍一是傅氏的利器,坐享其成的是傅琰東親生兒子。
這份不甘,埋在龍一心中,三年之久。
他自認為,拋去血緣,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與傅琰東最像的人。
他為了傅家,付出那麽多,守著這見不得光的冥門。
他理應得到,屬於自己的那杯羹。
傅琰東對待親人的冷血,龍一是見識過的。
三年前下令讓唐清婉從川城消失的人,不就是傅琰東本人麽?
龍一剛接到命令的時候,覺得很好笑。
像唐清婉那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裏會威脅到威震川城的傅琰東?
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傅斯年的女人。
總歸是死路一條,不如讓他也先享受一番。
龍一沒想,那個女人性子到很烈,竟寧死不屈。
她由最開始隻會說“阿年,救救我。”變成了後來,“殺了我,不然若我活著,絕對不會放過你。”
龍一很享受唐清婉的改變。
他試著做得更殘忍一些,找人合成了沈晨曦與傅斯年上床的視頻播放給她,一點點摧毀她對傅斯年的信任。
可那個女人始終相信,傅斯年不會是視頻裏的那副模樣。
他故意激她,“唐小姐若不相信,那從你生完小少爺這麽多天,可曾看見過傅少來見過你?”
龍一看到唐清婉捂著耳朵拒聽,臉上笑意濃濃。
他知道,自己的話是起了成效。
後來他故意下藥,讓唐清婉相信自己是肮髒的存在,然後他散播消息出去,讓傅琰東對她徹底產生厭惡。
終於,徹底逼瘋了那個女人。
“家族的產業,是你想拱手讓人就拱手讓人的麽?”傅琰東的一句嗬斥,將龍一從回憶拉回現實。
嗬嗬。
自己付出那麽多又怎樣?養的,終究大不過親。
龍一料定自己經此必定活不長,他故意走到傅斯年,“傅少,聽說您跟沈美人要聯姻了?”
傅斯年對於這樣的傳言,向來不屑於回複。清者自清,時間會證明一切。
“那唐小姐可真是可憐。”
“你認得清清?”傅斯年抓著龍一的胳膊,“你們見過?”
果然,傳言不假,這傅斯年的破甲處就是唐清婉。
“我們何止是見過的關係——”龍一朝著傅琰東的方向看到,“您說是不是啊,義父?”
“爸。”傅斯年回頭,“清清來過冥門?”
傅琰東沒有回答,他沒有否認的態度,已是最佳的證明。
“你把清清怎麽了?”
傅斯年猩紅著一雙眼。
“阿年!”
看著自己的兒子歇斯底裏的模樣,傅琰東敲著拐杖。
“阿龍那都是騙你的!唐清婉怎麽會來冥門?”
“義父!”龍一提升了音調,“都到了這個份上,我有必要去要顛倒是非麽?!”
“當年唐小姐可是懷著孕,就被你送進來了呢。”
傅斯年想過傅琰東千萬種可能,他隻知道他為人殘暴,卻未曾想傅琰東會那般對待唐清婉。
“閉嘴!你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傅琰東的拐杖重重地打在龍一的身上。
龍一沒站穩,一個趔趄,倒在傅斯年的麵前,他擦拭了一下嘴角咳出的血,“唐小姐的味道可真是美味呢。”
——砰——
這是,傅琰東第一次見到傅斯年嗜血的模樣。
他最開始與林朽,也沾染著灰色的部分,直到後來生意漸漸做大,才開始漂白。
很快龍一的身體被射成窟窿,等傅琰東回過神時,傅斯年已經走遠了。
“屍體處理幹淨。”
傅琰東交待著底下的人,“今日在冥門的事,誰都不準說出去一個字。”
夏日的川城,天氣像孩子的臉,陰晴不定。
傅斯年走在磅礴的大雨中,安頓好林朽的林牧撐著傘追過去。
“少爺。”
有多久,林牧沒有看到過傅斯年的眼淚。
上一次,還是在少夫人走得那個雨夜。
“您傷口去墨醫生那兒處理一下吧。不然,淋了雨會發炎的。”
“是我當年,沒護好清清!”
雨越下越大,澆熄的是曾經那些天長地久的誓言。
林牧扛著傅斯年來到川大醫院,墨醫生已經在電話中得知一切。
她召集幾個小護士,在急診室為傅斯年緊急進行傷口處理。
“.……清清……”
聽到手術台上男人的喃喃地呼喚,墨醫生示意林牧去病房攔住要離開的顧清歌。
林牧不敢耽擱,電梯間很多人在排隊,他等不及,從安全通道爬上了四樓。
自從上次顧清歌跳樓事件以後,傅斯年就安排人將那窗戶焊接的嚴嚴實實,唯恐再出什麽意外。
林牧剛到四樓,陸廷軒正小心地將顧清歌放在輪椅上,傅子期見到林牧,興致昂揚地擺著手,“林叔叔。爸爸呢?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
“少夫人。”
“林先生今後這一句稱呼,還是留給沈小姐吧。”
顧清歌恬淡的臉上被不耐煩遮蓋,林牧走上前,“少爺跟沈小姐沒什麽關係。”
“沒關係?”顧清歌的語調尖銳起來,“傅斯年是不是一個人不好意思來,托林先生過來送離婚協議麽?”
三歲的傅子期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爸爸一直沒有出現,媽媽吵著要跟晚晚的爸爸一同離開。
他們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複雜。
明明昨天,爸爸和媽媽還玩親親的遊戲的。
怎麽今天,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傅子期把所有他能夠想到的問題,通通想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總結。
那就是自從媽媽看到沈阿姨與爸爸要結婚的消息後,變得特別不合常理。
“少夫人,您是真的誤會少爺了。今日的家宴——”
“我不想聽。”顧清歌推著輪椅,“廷軒,我們走吧。”
“少夫人。”林牧的聲音變得急切,“少爺受傷了!”
他雙手撐著門寬,“墨醫生正忙著給少爺縫合傷口,您確定不去看一眼嗎?”
顧清歌的麵容明顯有些鬆動,她咬了咬唇瓣,十分艱澀地說:“他是生是死,與我無關。”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開始擬草了,等到完善後,我簽過字,會讓廷軒送來。”
“您這是要去哪裏——”
“林叔叔。這一次我也不會站在爸爸這邊了。”傅子期從林牧的胳膊肘子下鑽出去,“阿七要跟媽媽生活在一起。”
陸廷軒之前在刑警隊也是個練家子,林牧攔不住,就采取最笨的方法,一直跟著。
上車後的陸廷軒開口道:“林牧在後麵,需要甩開麽?”
顧清歌沒有回答,腦海裏還停留著傅斯年受傷的消息。
他去老宅怎麽會受傷?
這個問題本來就不成立。
他受傷,沈大小姐然會好好地照顧。
和她這樣的下堂舊妻有什麽關係。
“清婉?”
“清婉?”
“清婉?”
陸廷軒連叫了三聲,顧清歌才回過神,“怎麽了?”
“林牧還在尾隨我們的車,需要甩掉嗎?”
“.……願意跟的話就跟著吧.……”
陸廷軒搖了搖頭,他偶爾也有些看不懂顧清歌了,明明還愛著傅斯年,何必兩個人互相折磨。
唐琉酒當年留給唐清婉的818,離陸廷軒住的914,不過是百十米的距離。
清軒閣的夜晚靜悄悄地,許是剛下過雨,青蛙與蟬們又出來做妖。
林牧下車想要靠近一點,墨醫生的電話忽然打來,“少爺醒來了。”
他將車折回川大醫院,這邊墨醫生一個人,根本架不住傅斯年。
這個男人一醒來就奔去四樓,在房間未見到想見的人不說,那包包未被拆封的零食格外紮眼。
墨醫生剛忙完縫合手術,追著在受傷任性的病人後麵,她氣喘籲籲地扶著牆壁,“少爺,你的傷口不要劇烈運動——”
“清清呢?”
“少夫人她——”墨醫生支支吾吾將上午媒體播放的消息從頭到尾向傅斯年解釋了一通,“我同少夫人解釋過,隻不過少夫人給您打過電話後,說什麽也不願意聽。”
怪不得,她會問,你還在老宅嗎?
傅斯年翻開手機,沈晨曦的短信跳出——“斯年,伯父高血壓又犯了,你現在在什麽地方?”
而上一條,正是自己回複的——“我會回老宅的。”
所以,今早清清才會說,想讓阿七陪著。
在他說委婉拒絕後,臉色才會變得那樣不自然,
他早該細心一些的,早該多關心她一些的。
她一定是看到了短信內容。
加上傅琰東和沈晨曦今日這一場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家宴。
他的清清,一定心裏委屈的不行,昨晚才會小心地試探。
“阿年,若有一日,我和你父親之間,你必須選擇一個的話。”
親情還是愛情。
父親還是媳婦。
生存又或者毀滅。
這是個問題。
墨醫生看得出傅斯年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從三年前唐清婉選擇離開的那個雨夜,傅斯年的心裏就有了塊難以愈合的藥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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