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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顧清歌的馬甲掉了

  “你怎麽了?”


  她有些費事地挪到他身旁。


  傅斯年用盡餘力甩開她靠近的手,語氣沒什麽溫度,“不勞顧小姐費心。”


  “你別這樣。”


  顧清歌攀上他的胳膊,“是不是胃又疼了?”


  他大概是在夢中。


  如若不然,怎麽從她的眼底,看到了一抹關心?

  “阿年。”


  這聲呼喚,將他帶到了熱戀那會兒。


  傅斯年就在這恍惚間,倒在了顧清歌的肩頭。


  陸廷軒這邊,已經安排了Sunny主廚陸續端上拿手的特色菜。


  “傅斯年,現在連兒子都不要了。下個車這麽慢?”


  “陸隊長,你再苛刻,也管不著讓人和自己媳婦,好好溫存會吧?”


  權相宇剝好蝦殼,將蝦背的黑線扔掉後,他蘸好醋遞給傅子期,慢條斯理地吐槽道。


  基於桌上還有孩子,所以自動收回“打一炮要是快的話,斯年這能力也不行啊。”的葷段子。


  “他都離婚了,哪裏來的媳婦?”


  陸廷軒想起三年前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


  “哎?”權相宇剝蝦的手指,空了空手套上的油汙,“你不知道麽?”


  “知道什麽?”


  “我爸爸和媽媽才沒有離婚。”


  傅子期將權相宇想要說的話搶了過去,“我見過爸爸媽媽的紅色的本本。”


  “沒離婚?”


  陸廷軒對於這信息,有點震驚。


  “對啊。”


  權相宇給傅子期的米飯上夾了塊紅燒魚,“我幹兒子不是給你說了麽。”


  “怎麽可能?”


  當年,他分明見到兩個人的離婚公證。


  唐清婉被傅家淨身出戶,所以才有了後來車禍的悲劇。


  “怎麽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權相宇眼底閃過一絲波動,“離婚是假的。”


  “你知道斯年這家夥,什麽都愛往自己身上背。當年你跟唐清婉的事沸沸揚揚,為了不讓傅老爺子傷害唐清婉,斯年才弄了個假離婚證。”


  看到陸廷軒還處在震驚的狀態,權相宇幽幽地說:“斯年知道,你倆沒有發生什麽。”


  “他就是個醋罐子,剛剛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你認識唐清婉時間比他長,他自然看你各種不順眼。”


  “不過你現在跟顧悱煙連孩子都有了,斯年也沒必要提防你。”


  陸廷軒聽完權相宇的長篇大論,沉默著一張臉,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他許久沒有吸過煙,剛點上一根,就聽到不遠處熟悉的小奶音呼救的聲音。


  陸廷軒走過去,扣了扣車窗。


  “廷軒。”顧清歌急切地抓著他的胳膊,“阿年胃病複發,暈了過去。”


  “你快開車送他去醫院。”


  這張臉,前些日子,他在餐廳遇見過。


  那會兒,傅斯年還唯恐他將清婉的事情說出去,特地先來店裏封他的口。


  他當時還跟悱煙調侃傅斯年是因傷心欲絕,找了個替身。


  如今,他把過去的認知,判定可笑。


  川城誰人不知,傅斯年愛唐清婉,疼到骨子裏,都怕酥了。


  “清婉。”


  陸廷軒先安定顧清歌的情緒,“你先別急,我去跟相宇要一下車鑰匙。”


  再關上車門的霎那,陸廷軒接著問:“阿七還在我們店,要跟著一起去醫院嗎?”


  “不用。阿七還沒吃飯,讓他先跟著相宇。”


  顧清歌潤了潤嗓子。


  “先別跟阿七說他爸爸胃病犯了,就說我們臨時有些事,晚一點來接他。”


  “好。”


  權相宇遞給陸廷軒鑰匙時,眼裏裝得盡是些不懷好意。


  陸廷軒上車後,倒也沒多說。


  午後的川城,氣溫達到了三十六攝氏度。


  路旁林蔭道上的知了纏綿不絕地抵抗著熱意。


  當年,終究是他害了她。


  “清婉。”


  駕駛座的陸廷軒打破了一路的靜寂,“我翻了整座川城,尋了你三年。”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


  他已是顧悱煙的丈夫,且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還有即將出世的兒子。


  顧清歌沒有回複。


  方才為了阿年,她情急之下如過去,叫著他廷軒。


  陸廷軒,這位叱吒整座川城市局刑警隊大隊長。憑借多年對案件敏感的嗅覺,怎麽斷不出她是誰。


  “清婉。”


  在栯李路口,陸廷軒猛然刹車,他憤恨握緊拳頭砸著方向盤,“這三年,你去哪了?”


  “陸隊長。”


  陸隊長,陸隊長,陸隊長。


  她叫得有多麽生疏。


  她定是恨他怨他的。


  枉費他在市刑警隊多年,竟救不出心愛的姑娘。


  這些年,他在顧悱煙麵前逢場作戲,慢慢也分不清何為真哪處是假。


  “若是沒有傅斯年,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這是這麽多年,陸廷軒一直想問唐清婉的話。


  他在隊裏,代號“白狼”。


  白狼嗜血,也最專情。


  陸廷軒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他趕到冷庫,清婉滿身是血冰冷地躺在那兒。


  根本顧不得什麽繁褥的門風禮節,他把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脫下,緊緊地裹著毫無知覺的她。


  好容易等她麵色發紫的醒來,她急著從他懷裏掙脫,“陸廷軒,趁人之危,有意思嗎?”


  她誤會他了!

  他嘴拙,不知如何向她解釋,冰庫莫名被上了鎖,所以他無法帶她出去。


  “孩子!”她絕望地看著雙手的鮮血,拚命地錘著他的胸膛,尖叫著:“陸廷軒,你還我孩子!”


  第一次,陸廷軒這樣硬朗的男子,感受到眼淚溫度的滾燙。


  等她發泄夠了。


  傅斯年破門而入。


  分明就是看到衣不蔽體的他們紅了眼,偏偏還要故作大度的模樣。


  傅斯年當年的話,陸廷軒記不清了。


  可唐清婉的麵如死灰那看不到熠熠生輝的眼睛,他卻永永遠遠忘不掉。


  後來,陸廷軒送唐清婉去醫院。


  他忙完手裏的案子,來病房看到的不再是那個會哭會笑靈氣的小姑娘。


  護工正喂著麻木臥在病床的唐清婉,陸廷軒推門進來,唐清婉也毫無表情。


  “讓我來吧。”


  陸廷軒穿著製服,一身英氣。小護工被他雕刻的容貌,羞紅了臉。


  從小護工手裏接過米粥,“清婉。若是沒有傅斯年,你會和我在一起嗎?”


  聽到傅斯年的名字,唐清婉終於有了些反應。


  還未等她開口,傅斯年抱著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推門而入。


  隨後就是爛俗的求婚橋段。


  陸廷軒看著小姑娘臉上重露歡顏,黯然地從房間退出。


  他隻要她幸福就夠了。


  可是,他親手送出去的成全,竟成了讓她痛苦的源泉。


  五年前,自以為他不說破,便可以守得住她的清譽。


  那份有名無實的陷害,在三年前的她與傅斯年的盛世婚禮上呈現。


  過往來賓,無一不看著唐清婉的笑話。


  唐氏股市暴跌,傅氏老總傅琰東公開將唐清婉逐出傅家。


  唐清婉成了川城名媛的恥辱,也成了人人過節喊打的老鼠。


  在之後,她差點被兩名歹徒侵—犯。他再化不開,她心裏的結。


  三年前,九月十四日。川城特大暴雨。


  他們一隊經過數天的摸排偵查,終於抓獲在外逃竄的主犯。


  也是這一天,陸廷軒徹底丟了心愛的姑娘。


  無論他怎麽查,卷宗材料被江家和唐家藏著,還有傅家從中做梗。


  唐清婉消失在川城整整三年。


  他心灰意冷地與顧悱煙草草結了婚。


  江宇澤在Sunny求婚時,陸廷軒望到過去的笑容在她的臉上重新綻放。


  他想,唐清婉就算沒有傅斯年,也會有江宇澤,總歸,都不會是他。


  他也有妻有女還有子,歲月裏的遺憾也好,不甘也好,跟誰的餘生不都是一樣過。


  直到,數十分鍾前,顧清歌抓著他,用過去熟悉的小奶音呼喚著他,“廷軒。”


  他才知道,餘生不該如此草率。


  他總也該為自己,搏一把。


  回憶到此,陸廷軒苦笑地搖了搖頭,“這川城,不再有‘陸隊長’了。”


  “清婉。你走了之後,我就把警隊的工作辭了。”


  他繼續補充著。


  顧清歌愣了數十秒,“你沒必要這樣。”


  她記得年少時,那個少年意氣揚發地拍著胸膛,他要成為保護川城市民安危的大英雄。


  後來也果真如他所說,他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入最好的國內最好的公安大學。他破了許多案件,年紀輕輕就調到市局做刑警隊長。


  “清婉。這三年,你過得怎麽樣?”


  陸廷軒緊握的拳頭,青筋凸起,血液在渾身各處流竄,似乎要爆了。


  “日子平淡白如水,沒什麽好談的。”


  “你跟傅斯年……”


  陸廷軒透過後視鏡,已經昏迷的倒在顧清歌肩頭的那個男人。就快要把“沒有離婚”的消息,告訴了她。


  可女人冷冷清清地搶先說道,“我跟他,不會有可能了。”


  顧清歌閉著眼,許久後又緩緩開口,“他不知道我是誰,我也分不清他是不是拿我當替身去刺激江宇澤。”


  若有意隱瞞第一個消息,那麽第二條、第三條、甚至第N條都會以此想要隱瞞。


  陸廷軒順著喉嚨,將傅斯年知道顧清歌就是唐清婉的消息,咽回肚裏。


  “清婉。”


  “現在我叫顧清歌。”女人眉宇間凝結成川,“廷軒。我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我的身份。”


  “你瞞著身份,想要做什麽?”陸廷軒側過身子,“若是有需要幫助的——”


  “不用。”


  顧清歌瞳孔的寒光冷冽,拒絕陸廷軒後,她咬著牙根,“喪子之痛,你承受不起。”


  五年前的冰庫,沈晨曦是主謀,顧悱煙是幫凶。


  她還是唐清婉的時候,何錯之有?


  是錯不該愛上傅斯年,還是錯不該被陸廷軒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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